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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
一大早走到医院门口的丁字路口,正碰上红灯,吴永心立在路边等,眼角瞟到身边一个只高过她的腰一点点的小女孩儿,背着黄色的小书包,头仰着,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信号灯。
医院过去不远有个小学,这她知道,不过很少看见这样没有家长陪伴的小孩子,而且现在第一节课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吧,这孩子?
这儿不像大路上有人管着,很多司机都不那么守规矩。
想了想,吴永心靠过去,冲小女孩儿弯了弯腰说:“阿姨牵你过马路好不好?”
小女孩儿偏过头,皱着小眉头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抓在书包背带上的双手捏得更紧,肩膀也向后略收了收。
吴永心被她眼睛里“我知道你是坏人”的意味给惊住了,现在的家长把小孩儿教育得真好。
没办法,她只好尴尬地笑一笑,往后退两步,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把防备的姿势放了,小脸上竟有些得意,那意思比刚才还明显——“哼,我就知道”。
信号灯上变成了绿色的小人在跑,小女孩儿眼睛一亮,抬脚就往前冲,吴永心忙跟上。
女孩儿听见她的脚步声,边跑着还边抽空回头瞅她,喂,你别跟上来啊。
吴永心担心她分神反而更危险,只能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终于安全地通过路口,吴永心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女孩儿又回头“坏人、坏人”地狠剜了她两眼,只能苦笑着往医院门口走。
“被人冤枉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台阶上有人声音带笑地问她。
吴永心抬头,也笑:“师兄。”
可这一抬头,让王和看见了她微微发青的眼圈。
想想她刚才还有心思照顾那小孩儿,王和觉得应该不至于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那就只能是——
这要是个男的他还能开句“昨晚上那么折腾”的玩笑,放到永心身上?想都不要想。
于是他边往大厅里走边岔开话题:“听说昨天霍童上你家吃饭了?咱一个科室的也没见你请我啊。”
吴永心跟上来:“上次要请你你说有事。”
哦,说他到学校那次。那次他的确有事儿,而且他可不要她“顺便”请,这回才有正当理由:“你还真得好好请请我。”
怎么?吴永心偏头疑问地看他。
王和看回去:“我要走了。”
“去哪儿?”
“柬埔寨。”
倒不远:“什么时候?”
“过了春节。”
“那科里呢?”王和是主治,他走了肯定得往里填人。
王和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两秒:“……还不知道,上面应该有安排吧。”
“哦。”吴永心根本没注意,点点头,穿过大厅后侧的门,进了住院部,往楼上走。
王和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直叹气:他说他要走了她就这反应?连基本客套的挽留都没有。
吴永心突然停下脚回头:“那师兄你抽个方便的时间,我给你饯行,地点你挑。”
他还挑什么:“跟霍童同等待遇就行。”
吴永心想一想:“不请杨老师吗?”请导师的话在她家里就不方便了。
“有杨老师那场轮得着你请吗?人给我到了就行。你这场不一样,南宁的事儿本来我都跟人说了你会去,还跟杨老师一块儿大力推荐呢,结果你放我鸽子,怎么也得补偿补偿我吧?”
吴永心听着话音不对,问:“你要请杨老师?哪天?”
“就这几天吧,还不确定,你有事儿?”
刚才车上承泽才给她转的短信,不一定就跟这边冲突。
吴永心点头:“那行,我家那顿,你什么时间方便了告诉我,我提前准备。”
王和这才笑开来:“说定了。”
到了楼上,呼叫器响声震天,王和都没顾得上换衣服,叫上几个护士直奔18床那屋。
那屋地方不大,都是重病号,王和的技术在那儿,吴永心没去挤,只回头问要下夜班的实习医生罗守业:“什么情况?”
“药给停了。”
什么?!
18床一开始诊断是骨母细胞瘤,手术后不光复发,而且还产生肺变并恶变为骨肉瘤,用的药哪一样儿是能停的?!
“不是咱不给他用,他公司打电话到咱这儿说以后的费用让他自理就撂手不管了,还没告诉他呢,只说是上新药的反应。”
原来如此,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使她是院长,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儿。
吴永心没了表情,走进值班室里,发现自己桌上放着个大方盒,掀开一看,慕斯蛋糕,转头问还在门口的罗守业:“谁送的知道吗?”
“楼下霍大夫,说是谢谢你昨天请吃饭。”
看来昨天想弥补过错的不只一个人。霍童哪是道谢,她是心虚——其实关她什么事,她说那些不过是无心。
吴永心把蛋糕拿起来递给罗守业:“你们拿去吃吧。”
“真的呀?”罗守业摸着肚子笑成一朵花儿:“我还正愁早饭吃啥呢。”
谁说让他一个人吃了。吴永心交待:“给常同青她们分点儿。”
分给那帮小护士罗守业倒挺愿意,点个头就要走,又被吴永心叫住:“给王医生也留点儿。”
师兄就这点儿奇怪,看着不像,可特爱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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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全院大会。
一样是选在了学校的小礼堂,这儿椅子特别软,让施承泽抵抗起睡意来抵抗得也格外辛苦。
“你行啊。”施承泽正要睡,被旁边的李群山顶了一拐子。
“什么?”
李群山只笑不答:施承泽跟他年纪差不多,说起来惭愧,他现在可没这位这么好体力夜夜春宵。怪道校园网上那些学生对那施夫人评头论足——那视频图片啥的他也看了,比起自家老婆的水桶腰大象腿是诱人太多了,也难怪这施教授把持不住,看那眼青的。
施承泽见他不说话,耳边嗡着台上学院领导千篇一律的陈词滥调,身上再被小礼堂里的暖气一烤,干脆把右胳膊支在了扶手上闭眼打盹儿。
可被群山那一拐给拐得睡不着了,脑子里又开始翻腾头天晚上的事儿。
——“你不知道?那天我们门诊都炸了锅了,血口子那么大也不顾,那精神不叫敬业叫什么。”
他是真不知道,不知道王佳的性子还是这么轴。
他们学校,到今天规矩也没变:开运动会怕看台上的学生无聊,在田赛的空档总是安排各班上场地当中表演。
那是大二下学期,学校早早就放出风声,这次运动会上的表演节目要打分排名次,前两名能代表学校到省里的什么活动上去威风,参加者回来还能在当年的评奖评优中加分。
这下子各专业都憋足了劲儿,他们班也不例外,取了杨巨源诗中的一句“大鼓当风舞柘枝”当名儿,编了个在他看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舞。
王佳是主要演员,得被男生托举起来。那男生看着也挺壮,一路练习过来都举得挺好。谁知眼看运动会要到了,最后一次练习中把人摔了,王佳以为只是腰被闪了下,可到医院检查说得打封闭。
单儿都开了,她却看都没看一眼,把纸揉成一团塞进兜里,回头白着张脸招呼他:
——“走,送我回去。”
所以她这次大闹永心医院急诊室于他一点儿都不意外。让他说什么,不顾自己已经不是本科小女生还这么任性妄为?她要真能听他的,当年就被他劝下了。
他只担心永心。
永心介意王佳,一直介意,包括婚后——前两年还那么闹过一场,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昨晚上霍童的一番话说得含混不清,弄得永心一碗饭吃了一小时都没吃到一半,脸色白得跟碗里的米一样。
霍童也看出来了,草草吃了东西就赶着要走。
他送走了人回到屋里,永心已经收拾了碗筷进到了厨房里。
没有摔摔打打,这是她当医生的习惯,可他宁愿她摔摔打打。
——“永心……你不要多想。”
王佳回国前在网上跟他有联系的事儿她知道、王佳回国后和他一起作报告的事儿他也没瞒着。现在受伤这事儿,他并不比她早知道不是吗?他真的不想她因为这个又——
——“我没多想。”永心倒是答得很爽快:“她受伤的事儿我之前就知道了。”
那她今天这是?他看着她直视过来的眼不知说什么好。
——“你希望从我这儿听到这件事儿?”
不,她误会了。他马上说:
——“没有。她的事儿——”
——“她的事儿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那天报告她没出问题的话,那伤应该没事。”永心说完就进了浴室洗澡。
她生气了,他以为。可后来怎么又——
“诶诶,林院往这儿看呢。”
施承泽又被李群山拐了一肘子,胳膊一软,下巴跟手掌硬磕了下。抬眼往台上看,隔得这么远,能看见什么。不过他还是坐正了姿势,走神这种事儿,怎么都行。
洗完了澡永心就进房躺下了。
他以为她生气,夫妻不该有隔夜仇,话一定要讲清楚,于是他也洗了个战斗澡上床,伸手去搂她:
——“永心——”
她转过身来,细密的眼光愣是把他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就这么在他脸上过了一遍,然后意味不明地笑,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向下压。
他没忘前一天他想要,她还跟他说“厕所里的东西没看见?没走干净呢”,现在这么着怎么行,忙伸手拦她。
她翻身把他压下去:
——“没事儿。”
“哎呀,那短信让我给删了!”李群山又是一声压低的怪叫:“院里早上群发那短信,通知咱新年聚餐是什么时候来着?”
施承泽掏出手机,调出短信递过去。
“啊,让带家属啊,”李群山握着他的手机嘿嘿笑:“你家那位呢,来吗?”
永心他又不是没见过,问这干什么?
“我是见过了,学院里这帮新来的没呀。”李群山把手机塞回他手里:“咱系上管电教室那‘沈大妈’,看着咱院女多男少,正张罗着找家属帮忙介绍消化,你夫人可是人重点托媒对象,就等着这次机会呢。”
这种事儿,永心肯定不愿意掺和,再说今天早上他不是没把短信转给她,到现在也没回音儿。
“这回春节钱发得多。”施承泽只找李群山的死穴下手,下巴冲主席台上一挑,果然看见李群山把刚才的家属问题抛到了脑后,伸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
得了这个清净,施承泽又低下头,拿起手机。
不然这事儿还是先跟永心通通气儿。
他们之间的问题先不提;最近那两个帖子闹得甚嚣尘上,他说再多,不如用行动堵那些人的嘴。
怎么就那么些人容不得他们好好过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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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早早在前面某章下被一位童鞋点破,今儿写出来硬是怕这位童鞋误会我“抄袭”她啊,唉。
一天课,太累,这次没话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