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

　　说是不好奇，但到了下午，沈薇龙还是驾车去了华姨的咖啡厅。

　　华姨也有问题想问薇龙，“决定不走了？”

　　“暂时吧……”

　　华姨有些不高兴，“你是怕我错怪了他？”

　　“是，”薇龙承认。

　　华姨很意外薇龙的反应，即便薇龙有自己的主张，但她是从来只会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还偏向着他？你心里还有他？”

　　“不是，”薇龙回答的很坦然，“我比谁都也解乔其，他无论如何不会做出那种伤人的事，尤其是，……尤其对方是宝儿姐，他就更不会。”

　　听到宝儿的名字，华姨的心就软了。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亲自去问他。”

　　华姨看了看沈薇龙，她本想让唐欣儿去套乔其的话，但唐欣儿却令她失望。

　　“听说周公馆重新开张了？是谁？”

　　“这个你不必知道，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女人罢了。别说同宝儿和你，就连当初那个贱人也比她强些。”

　　贱人，是指周夫人。

　　“火气别太大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折磨自己到死么？”

　　华姨怒极反笑，“臭丫头，长大了知道顶嘴了？”

　　薇龙也笑，“除了我还有谁这样劝你？婆婆的话你也不听，自己逞强到什么时候？”她走到华姨身后，软软的抱着她的肩膀，“白头发这么多，肯定是睡不好觉吧……华姨，你继续这样只能伤宝儿姐的心，还有婆婆，她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她操心么？喏，这种话难道不该是你开导我的，怎么反过来让我安慰你？”

　　华姨拍了一下薇龙的手臂，“胡说八道。哪有和长辈这么讲话的？”

　　“谁让你没个长辈的样子呢？”

　　华姨终于绷不住，松了口，“算了，我不同他计较了。你也不用担心，想走就走吧。”

　　“不要，我暂时不想走呢。”

　　“不是说去瑞士给乔乔治病么？”

　　“已经找了一个美国来的专家，现在恢复得还不错，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得稳定一些时候才能走，否则长途旅行我担心她熬不过去。”

　　华姨叹了口气，“你这是自已找罪受呢，又不是个猫呀狗呀，养了这么久，生出感情来到底是麻烦。不是亲生的还是不行……”

　　“华姨！”

　　薇龙松开了手。

　　华姨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她心里对养女这个词着急是不爽到了极点。

　　“乔乔只当你是亲妈，当然和半路抱的不一样。可是，你就没想过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当是我欠她的吧，如果不是有她，我们怎么能这么快如愿。”

　　华姨点了点头，“这孩子命也挺硬，这样都能活下来……”

　　沈薇龙叹了口气，乔乔能活到今天，真是她的福气么？

　　沈薇龙再去见乔其，两个人的态度都缓和许多。

　　“你知道了周公馆的事么？”乔其想知道沈薇龙的态度。

　　沈薇龙的情绪很平和，“声势造得这样大，离岛上谁不知道呢？”

　　“今天晚上的PARTY我接到请帖了。”

　　“什么意思？”

　　“不好奇么？”乔其的笑容有点调皮。

　　沈薇龙却没有表情，“有一点，但是还没到关注的程度。”

　　乔其认真的问，“你是下决心想离开这个圈子了？”

　　“当然，不然也不会卖掉周公馆。”

　　“但是周公馆重新开幕，大家还是会说你的闲话……离开一阵子吧，如果不方便带乔乔，我可以负责监护她。”

　　薇龙笑了，她没想到，乔其会这样善意的对待她。

　　“最近还好吧？”

　　沈薇龙是指乔其的经济，乔其只要有钱，姿态总是很漂亮。

　　乔其笑笑，“马马虎虎，最近运气不错，我大哥死了，大姐现在在公司坐镇，之前属于我名下的股票的红利都一次性的结清了。也不用担心以后的问题，当然，只要公司不倒闭的话。我本来想去欧洲，但是——”但是薇龙不走，他突然也不想走了。

　　“但是？”

　　乔其转转眼睛，“薇龙，我们能重新开始么？”语气有点轻佻，似乎在说笑。

　　薇龙的反应很平淡，“重新开始？做什么？”

　　乔其答得理所当然，“在一起玩，我们都有钱了，可以玩得很合拍，像以前一样。”

　　曾经他们也快活过，一起驾游艇开飞车跳舞跳到天亮……每一样，都是乔其教薇龙做的。

　　“我玩不动了，乔其，或者说，我不想再玩了。”

　　“为什么？以前没有自由时没有钱时都熬下来了，现在有了钱，有了闲，为什么却不肯玩了？”

　　“乔其，生活于你从来都是玩乐，钱和自由你从来没在乎过……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为你才做每一样事的，我早就累了，从五年前。”

　　“这样说，你是真的想离开我了？”乔其再也笑不出来了。

　　薇头点头，“我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

　　“你没开心过么？”

　　“我从来不曾真正的开心过——乔其，你知道，我是为你才做这一切的，但是，我不快活，而且，我也不再爱你，所以，——”

　　“别说了，——那我总还可以看乔乔吧。”乔其盯着薇龙。

　　薇龙想了想，点点头。

　　乔其松了口气，笑了笑，“谢谢你。”

　　可以见面，就可以说话，就可以做许多事……未来总有无数可能。

　　和乔其分开，沈薇龙的终于平静了，周公馆是谁当家，她真的不关心了。

　　男人，女人，抛开浮华，还剩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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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打量着盛装之下的唐欣儿，紫粉的礼服的确很抬举人——这女人打扮起来不输任何一位选美小姐。

　　唐欣儿从易的眼中看到了赞赏，很是得意，甚至有些激动，“易先生，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她说着，把手臂攀到了易的肩上，眼神里闪烁着情欲。

　　易伸了一只手把她推开，他哼了一声，“和你做妈妈时不一样，这是真正的大场面，任何细节都会在媒体面前放大，所有的一切都要完美，不允许有任何失误。不过不用担心，主角是那些选美佳丽，你只要配合就好。”

　　真正负责宴会筹备的人员是安迪的助手，但明面上，周公馆必须得有个女主人。

　　花瓶，是的，宴会上必不可少的角色。

　　到了晚上，唐欣儿万分的兴奋。

　　宴会的等级，最终是由来宾的等级决定的。

　　周公馆重新开幕，第一场盛大的宴会是为本年度最新离岛小姐的前十强造势，因此来宾也都是娱乐圈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影视公司的大老板们，有知名的导演制作人，但，夺人眼球的还是明星们。

　　因为是主角是选美小姐，所以明星们的性别有点一边倒。

　　唐欣儿见惯了美女，但美男，尤其是扎堆儿的美男，她还是很少遇见，因此目光流连间行动就比较迟缓。

　　唐欣儿在男星中发花痴的样子，被乔其撞个正着。

　　乔安娜挽着他的胳膊，惊呼一声，“天，那女的怎么那么像程宝儿！”

　　她抬头看着乔其，但乔其的表情却非常冷淡。

　　“乔其，你没看到么？那个穿紫粉色礼服的——咦，这衣服怎么那么眼熟？”

　　唐欣儿当然也注意到了乔其和他的女伴，虽然偌大个宴会厅里俊男靓女无数，乔其这一对最为打眼，不但外貌和气场并不输任何明星，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慵懒和散漫的气质，比之明星更来得有气派。

　　虽然她时刻记得要矜持，但乔其却令她无法再矜持下去。

　　唐欣儿径直走到乔其面前，“乔先生！”

　　乔其的手被妹妹挽着，所以只能点头打招呼。

　　唐欣儿垂眼打量乔安娜，“乔其，她是谁？怎么不向我介绍你今晚的女伴呢？”

　　乔安娜从小到大，最讨厌乔其身边的那些女人，也最喜欢扮乔其的女友打发她们，这种游戏她从来都不会厌倦。

　　当乔安娜看到唐欣儿抛向乔其的媚眼儿，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开始恶作剧，“乔其——”

　　乔安娜靠在乔其身上，一脸厌嫌的说道，“这女人是谁？——乔其，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就同这种没品味的女人混？”

　　唐欣儿被乔安娜的话气得发疯，但她得注意自己在男人面前的姿态，于是强撑着笑脸，“乔其，谢谢你今晚能够赏光……”

　　说罢，轻瞄了一眼乔安娜——这句话等于是宣告了她女主人的身份。

　　“原来新的周公馆头牌，”可是乔安娜接下去的话却出乎唐欣儿的意料，“这新周公馆也不怎么样呢，头牌都捡人家穿剩的衣服——这裙子我记得是Vivian的旧衣服，想学人家想疯了么？可惜，皮毛都学不到。”

　　乔安娜呵呵的笑着。

　　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就有人窃窃私语，“谁是Vivian……”“难怪觉得这衣裳眼熟，原来是旧款。”“周公馆的头牌连衣服都不会穿？”……

　　乔其抱歉的朝唐欣儿点点头，然后用力将乔安娜拖开。

　　“干嘛？这种女人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乔其！”乔安娜对乔其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你干嘛帮她？”

　　“小姐，我在帮你好不好？”乔其把妹妹拉到阳台上，“不管她配不配，她到底是今晚的女主人，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惹事的，如果让大姐知道了，她还会让你代表公司出席社交场合么？拜托，你安分点吧。”

　　乔安娜听乔其抬出了大姐，立刻势弱三分，但又不肯服气，“这种女人也敢打周公馆头牌的名号，我呸！”

　　“安娜！”

　　“知道了！不过她真好笑，穿什么不好，非得穿人家的旧衣服。那件裙子我可记得非常清楚，Vivian五年前在社交场的最后一舞就是穿的这件吧……”

　　“闭嘴！”乔其警告妹妹，“我不许你再提薇龙的旧名字。”

　　“Vivian？为什么？”乔安娜看出乔其的认真，又怕他真的告诉大姐，“知道了，反正现在大家也不晓得她是谁了，都过了五年了么，一代新人换旧人，哪还有人像你这样——不过乔其，说你长情好呢？还是说你有病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巴不得马上甩开她，真的分手了，又觉得她最好……”

　　“我的事你少管。”乔其不悦。

　　“除了我还有谁管你？她不是不肯和你复合么？”乔安娜见乔其真的恼了，于是又哄他，“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家现在就剩下大姐还有咱们兄妹两个了，你是唯一的男丁，就算不做事，每年的花红也尽够用了，大姐又器重你宠你，乔氏早晚是你的天下，薇龙还有什么不满的？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而且你们又一起那么多年，她这样死心眼儿的女人只要你真心待她，回心转意是早晚的事。”

　　“真的？”

　　“当然是真，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她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你肯真心对她好，是女人都不会拒绝，相信我——再说了，你们之间不是还有乔乔么？有女儿在，她迟早会嫁你的。”

　　乔其欣慰，“这是你说过最好听的话了。”

　　乔安娜笑，“那你得记得要对我好。”

　　这个很简单——只需要把公司接到的请柬递给乔安娜，让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交际即可。

　　“不过，她真的周公馆的主人么？我瞧着不像呢。”乔安娜的注意力又挪回到了唐欣儿身上。

　　“这种大场面，看她那样子就是死撑呢，倒像是个普通夜店里的妈妈。”

　　乔其骇笑，“眼睛真毒，这你也能看出来？”

　　“这算什么，你看她见了男人，上半身就贴过去了，两只手死死巴着人不放，像足了章鱼，——恨不能脚也勾上去吧。手段真是稀松平常。”

　　“安娜！你的嘴巴也太损过了。”

　　“还没完呢，见了女人呢，先看衣裳珠宝，然后拼料足不足……”

　　“难道你不是？”

　　“当然——是！”安娜大笑，“不过本小姐没那么多功夫看女人，今天满场的帅哥，我可不陪你了。”

　　她在乔其面前整整衣裳头发，“怎样怎样？”

　　“够美的了。”

　　“程婆婆亲手改的旗袍当然得美，我看今天大多数的人都穿洋装，运气不错！”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回家？”

　　“不要，我肯定能钓得到帅哥！”乔安娜朝乔其抛了个媚眼，扭着小腰重新杀回了宴厅。

　　乔其也很快被女人们拽到了舞池里。

　　安迪拿着酒杯从阳台的角落里闪出来，“这个安娜真是有趣，嘴巴够毒，我得去瞧瞧她长得如何。”

　　易坐在阳台角落上的扶手椅上。他所坐的地方，只要转头就能从窗子睽视整个大厅，所以乔其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乔其身边的女人显然不是沈薇龙——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听刚才他们的谈话，那个安娜应该就是乔其的亲妹妹了。

　　易重金买下周公馆的原因是他要建立一个面向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他必须得有这样的一个平台，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的在离岛站稳脚跟。

　　交际圈里最为重要的一个元素就是交际花，唐欣儿无疑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漂亮而且放得下身段，她从前的店也有许多来自上流社会的客人，因此，唐欣儿的资质绝对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明明之前，唐欣儿的表现在他看来还算满意，但听完了乔其兄妹的交谈，他却不得不承认，安娜的嘴巴虽然刻薄，但也一语中的。唐欣儿的眼神太飘，无论是对男人也好还是对女人也好，虽然她已经很注意了，但是易还是能看得出她在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刻意。

　　随后，易开始观察整场的宾客，然后得出结论——唐欣儿仍然是整场女人中最得体的一个。

　　所有的女人，都在用相同的手段为男人打分，为对手打分，——看似不经意的一瞄，已经把对方的身价和样貌了解了大概，——交谈时的心不在焉或者是有的放矢，整场的男女都在玩同一个游戏。

　　那个安娜，早不知同安迪到楼上哪个房间混在一起了……

　　易扭回了头，他把脚架在了阳台的围栏上，拿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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