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边小橘抱着依旧崭新的书仰头问唐一，眼神认真的像那天在操场“比如”一样。
　　“那明天我们就不去散步了？”潜意思里是问，那你明天不给我买糖果了？
　　边小橘平时是有零花钱的，但她吃过唐一的糖后，发现自己买的没有那么好吃了，甚至完全不想吃自己买的糖果。
　　“你不去了？”
　　边小橘盯着自己的时候，唐一总想要再近一点，像是要看清边小橘眼中映出的影子，再看看边小橘对明天没有糖果这件事是不是会失望。
　　此刻两人鼻尖之间只有一指距离，洒在对方脸上的呼吸都一样的滚烫。
　　“比如……”唐一目光顺着边小橘的眼睫，落在鼻梁，鼻尖，又落在唇上，喉咙无声的滚动，声音很轻，“明天没有糖，还要散步吗？”
　　边小橘犹豫了一下，“要，你要陪我。”
　　习惯了和“好朋友”一起散步，一个人肯定很孤单。
　　两人走的近，先是传到老师耳朵里，老师告诉家长，但双方家长却说只是在学校互相照顾一下，是老师太敏感了。
　　毕竟两人没有搂搂抱抱亲亲，也没有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只是每天吃饭散步并排走。
　　班里同学却八卦的很，说边小橘被唐一骗的团团转，只是看她好欺负而已。过段时间就把她甩了，毕竟唐一还没对谁上心过，不过是家里人压着唐一。
　　边小橘听进去了，对同学说：“我感觉唐一是个好人。”
　　这话让听到的同学爆笑如雷。
　　于是边小橘就问唐一：“你骗我了吗？”
　　边小橘每次问问题都是很认真的眼神，让唐一不想骗她。当边小橘问这话的时候他又心虚了，毕竟自己为了面子确实是骗过边小橘。
　　“我很好欺负吗？”边小橘又问。
　　这话在别人问可能伴随着眼泪就滴答滴答下来了，边小橘直勾勾的看着唐一，眼神里全是对问题答案的渴求。
　　“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吗？”边小橘实在是太好奇了，没有等唐一回答就接连抛出问题，“你不跟我做朋友了？”
　　唐一带着边小橘坐到操场阴凉处，又递给边小橘棒棒糖。
　　“听谁说的？”唐一没坐下，站在边小橘旁边。
　　“班里同学。”
　　“谁？”
　　边小橘叫不上名字来，咬着糖想了半天，含糊道：“很多，都那么说。”
　　“你信了？”唐一不像往常，突然伸手把边小橘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语气硬硬的，周身的气场都下降了几度。
　　边小橘对嘴里消失的糖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唐一手里的糖，“所以我来问你了。”
　　说罢就起身要拿唐一手里的糖，唐一刻意举高不让边小橘碰到。
　　“你自己的看法呢？”
　　鼻息相碰，边小橘没拿到糖有些不高兴，唐一就这么问她，语气不带任何情感。
　　“我自己的看法……”边小橘还是伸着手臂尝试够糖，最后她灵机一动，拽着唐一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拉，然后抱着唐一的胳膊把他手里的糖喂到自己嘴边。
　　吃到糖果后边小橘眉间才松开，继续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就是来问你啊。”
　　唐一胳膊保持着被边小橘拽下来的动作，眼神往旁边不自在的瞟了一眼。
　　明显刚才端起来的架子没有了，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呢？”边小橘追问，“你要给我答案。”
　　唐一眯了眯眼，嘴角翘起弧度：“我又没说要回答你。”
　　接着唐一转身走去，边小橘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有点生气，跟上唐一抬手拦住。
　　“可是、可是我都问你了！”边小橘顶着太阳直射，用手挡住一点太阳，第一次尝试厚脸皮这一招。
　　“问什么了？”唐一揣起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问。
　　边小橘动脑子想了想，经过刚才一打岔，刚才问的具体问题说实话她也有些记不得了，于是挑了一个还记得的问题。
　　“你不跟我做朋友了？”
　　唐一笑了一声。
　　“怎么了？”边小橘问。
　　唐一又把她拉回刚才的一片阴凉处，将边小橘抵到墙边，几乎是贴着身体，凑近了回答：“可以做。”
　　热量徐徐地从唐一身上传过来，边小橘觉得有些热，但没觉得这样的距离很近，也没觉得这话有问题。
　　唐一鼻尖萦绕着糖果的甜香，可他不觉得是糖甜，“朋友之间可以做什么？”
　　这个问题把边小橘难住了，想起班里女生和女生之间的相处方式，“一起吃饭，一起上下课……”
　　“还有呢？”
　　“还会拉手，说悄悄话，一起上厕……呃不对。”边小橘咬着嘴唇想起来他们两个不能一起上厕所。
　　唐一嘴角翘起，又被自己压下去，居高临下的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么，男女朋友之间可以做什么？”
　　“啊？”边小橘咬着棒棒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依旧回想她见到过的珍贵影像作为参考，“吃饭、上下课、拉手，还会吵架……”
　　“还有呢？”
　　“还有……”边小橘想不出还有什么。
　　唐一再次拿走边小橘的糖，棒棒糖已经快吃完了，唐一放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把棍脱离下来，精准的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是我……”我吃过的！边小橘欲言又止，觉得有些羞耻，耳尖迅速攀上红温。
　　唐一把糖彻底嚼碎，低头碰到边小橘的鼻尖，相同的糖果味混杂着滚烫的呼吸在两人的间隙中。
　　唐一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还有接吻。”
　　边小橘睫毛颤抖几下，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这么近了，现在意识到有些晚了，边小橘壮着胆子问：“你现在要……”
　　和我接吻吗？
　　“可以拒绝。”唐一吐出灼热的气息，额角滑落一滴汗，离边小橘的嘴唇只差一厘米。
　　边小橘想不出拒绝的回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
　　她和唐一现在是朋友吗？
　　认知中，朋友和男女朋友，只是相处方法不一样。比如刚才列举的一些事情里，只有吵架和接吻。
　　边小橘并不想和唐一有“吵架”这一环节。
　　至于“接吻”，如果同意了，是不是代表也默认了这层关系，默认了以后会“吵架”？
　　边小橘拉开了一点距离，唐一意识到后，也拉开了一点距离，鼻尖的糖果香消失，边小橘盯着唐一，认真的问他：“我们以后会吵架吗？”
　　唐一顿了一下，“……会。”
　　沉默之后，又补充：“但是我会先认错。”
　　边小橘想象不出唐一认错的样子，仍旧在考虑这段关系要不要多一个字。
　　“那我会还有糖吃吗？”脑子已经越想越乱，她问出比较关心的问题。
　　唐一笑了一下，瞳孔映出边小橘脸红的样子：“那个糖和这个唐你都能吃。”
　　“那……”最后她回答：“你要对驯服的玫瑰负责。”
　　当时唐一并没有理解这句话，因为《小王子》这本书只是在唐一那好好睡了几天而已，并没有读那么一页。
　　唐一只是单纯的理解为，他驯服了边小橘这朵玫瑰。
　　于是在三十七度的夏天，在掺杂着甜腻味道的糖中，两人交换着气息，热度如同攀升的藤蔓，把他们缠绕住。
　　发红的脸颊和耳朵出卖着藏在胸腔中的心跳，怦然如雷。
　　血液中沸腾的神经卷席着大脑，溢出的感情像要把对方融入骨髓。
　　-
　　“老大，东西拿到了！”楚启推门而入，把手里的东西向他展示。
　　唐一站在窗前看后院的花园，没理楚启。
　　“让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楚启撸起袖子走向厨房。
　　过了两秒又探出头来语气雀跃的冲客厅喊：“太好了十九，你爹什么都没干！”
　　唐一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反问楚启：“你没洗菜我能干什么？”
　　“哎行行行，爷不跟你瞎扯！我洗菜，你做菜。”楚启提起自己刚买的菜，大摇大摆的进了厨房，还不忘给自己系好围裙。
　　洗个菜而已，系什么围裙。唐一非常无语，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围裙。
　　无奈他又去换了身衣服。
　　楚启看唐一的样子是恢复正常了，从冰箱拿了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半罐。
　　果不其然，状况百出，不是这道菜盐放多了，就是把醋加成酱油，把糖加成盐。
　　包括但不限于把油倒在锅里半天发现没开火，汤菜的水加成了楚启没喝完的半罐啤酒，切了辣椒后的手给楚启拿了纸巾。
　　哦，还撒了一地胡椒粉。
　　“咳咳咳——”楚启从厨房跑出来，喷嚏咳嗽不断，眼睛还在流泪，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没走两步就原地倒头就摔在了沙发上。
　　十九吓了一跳，过去推了推楚启。
　　“这，不让、水饺。”
　　你好这里不让睡觉。
　　楚启又打了两个喷嚏，像乱蹦的鱼，“纸……纸……”
　　十九扭头看着桌上的纸，但是没给楚启拿。
　　唐一表面平静的从厨房走出来，实际上眼睛已经开始流泪。
　　“唐小桔，把桌子上的纸巾拿给我。”
　　指令正确。十九爬起来，拿过纸巾盒亲自送到唐一面前。
　　五分钟后，楚启把鼻涕擦干净，红着眼睛瘫在桌上呼出一口气：“我以为正常了，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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