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筝

　　抽杆夹里的笔记一天一天增加着高度，浅蓝色便利贴上的“正”字增加的频率却在降低，他们也迎来了换座位后的第一次月考。
　　晨光中的走廊充满了人，两侧摆放着书桌，地上堆满了书。
　　“除去考试用到之外的书桌都需要搬到走廊，其余同学留在教室布置考场。”洪茜站在讲台上指挥。
　　姜蕴和魏舒格将自己的书桌都挪到了靠墙那边，两个人在洪茜的安排下拿起扫帚扫地。
　　“你坐哪里？”付栕安刚把书搬到走廊回到教室，走到了姜蕴身边。
　　“那里。”姜蕴回头指向被自己挪到靠墙那排的书桌。
　　“好。”
　　付栕安一个转身就把自己的书桌挪到了姜蕴的书桌前面，姜蕴回过头看着他的动作。
　　“明天上午考英语，今天晚自习问你英语题方便。”
　　姜蕴扫完地，准备把垃圾倒进垃圾桶，付栕安几个步子走了过来拿过了姜蕴手里的工具。
　　“我来，”他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问道：“你是在十班的考场吗？”
　　“是，你应该是在九班的考场吧。”
　　“是呢，姜蕴同学，我们这一个多月的努力马上就要看见成果了，好好加油，第二排！”
　　“第二排！”
　　她看着他，好像被他眼里的光芒所感染。
　　考场上的每个人都有了比之前更多几分的认真，正如那天动员会所说的“我们，步履不停。”
　　一天考试过后的晚自习教室里，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
　　付栕安拿着一本英语习题册轻悄悄地转过身，他回头看着姜蕴正在拄着脑袋打盹。
　　他屈起手指，在书桌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发出微弱的笃笃声。
　　姜蕴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一脸微笑的付栕安。
　　“怎么不学习，姜蕴同学！明天午睡惩罚你少睡十分钟！”付栕安拿出铅笔在草稿纸上轻轻画了一笔。
　　姜蕴笑着回应他：“那付老师不学习，竟然转过身监督我有没有在睡觉？”
　　“我是打算问你英语题的，Miss Jiang。”
　　“等等，这个句型你记一下，考的频率挺高的。”
　　“好嘞，现在可以给我讲英语题了吧。”
　　随即，那本英语习题册就被付栕安笑着双手奉上，摆在了姜蕴眼下。
　　“Miss Jiang ，How do I ，do I write the following questions？”
　　姜蕴被他一口并不通顺的英语逗笑了，只能忍住笑容，抿抿嘴摆着手说了一句：“Wait a moment！”
　　“OK！”
　　这一整个晚自习两个人都是用英语来交流的，即使有时不通顺，即使有些蹩脚，可放学后那句道别的英语却是格外流畅的。
　　“See you tomorrow，Jiang Yun！”
　　“See you tomorrow，Fu Chenan！”
　　江浩拎着书包走到付栕安面前，玩笑着说：“你们两个在这锻炼英语口语呢？”
　　“Yes！”付栕安扶着江浩的手臂站起身，“What do you think about this？”
　　“什么？”
　　江浩一脸不解地看向付栕安，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问号，只能把手放到付栕安的书包肩带上，“呃，Goog luck！Good luck！”
　　“Good luck，走吧，浩子！”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果然考了前一天晚上姜蕴让付栕安记到的那个句型。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后，姜蕴下意识地想要去到九班的考场找到付栕安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人流穿梭的走廊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姜蕴迈出门槛的那一瞬，好像是她心里另一个尚未显露的自己告诉她：“去找付栕安。”
　　在身边充斥的喧嚣里，她听见了这个声音，并且顺从了。
　　姜蕴隔着九班教室门外有些拥挤的境况，先是向教室里探了几眼，转过头却在门外隔着几米的距离，望见了那个高高的身影，那个身影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梳着高马尾的女孩——许冉。
　　两个人倚在窗边，许冉手里拿着一张纸，付栕安拿着笔在那张纸上比比划划。
　　她收回了寻找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再顺从地向前了。
　　“姜蕴？”
　　身后熟悉又温和的一声将她从不该陷入的矛盾中只拉回了一个影子。
　　姜蕴怔愣地回头，抬头映进了程译的目光。
　　“程译？”
　　“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我想回班里拿伞，还有几分钟就要去吃晚饭了。”
　　姜蕴微低下了头。
　　“魏舒格和孙筱言刚才在找你，她们在楼下等你，你先去找她们吧，我刚好也要回教室取伞，我帮你把你的也带过来吧。”
　　姜蕴没有思考地回了一句“好。”
　　“那你在楼下等我，走廊人有些多。”
　　姜蕴停滞了两秒后，思绪才回到刚才的对话，她刚想叫住程译，却看见程译正在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只留下一个侧影。
　　姜蕴顺着人流下了楼梯，来到了教学口门前，门是全敞开的，吹进来的风有些凉，清醒了一点。
　　“蕴蕴，你没有拿伞吗？那我们三个人就只有一把伞了。”魏舒格晃了晃手中的伞。
　　“我......”
　　“伞来了。”
　　三个人随着声音的来源回头，看见程译正举着姜蕴的伞站在姜蕴的身后。
　　“谢谢，我刚才想都没想就回了‘好’，还麻烦你跑一回。”
　　“没事，我总归是要回去取伞的。”
　　姜蕴刚从程译手中接过伞，几个人正准备向外走，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了一句“蕴蕴！”
　　紧接着，一个带着“翅膀”的林祎宁就扑进了姜蕴的怀里。
　　她的目光向上扫视了一眼，灰色的楼梯留下了付栕安和许冉同行的足迹。
　　“蕴蕴，我没有带伞，我们两个同乘一把雨伞吧。”
　　“好，那格格和筱言，你们两个撑伞在前面走吧，我们跟在你们后面。”
　　姜蕴和林祎宁撑着伞穿过那座小桥，身后传来了对话声。
　　“你们两个，一个把伞给了许冉，一个把伞给了唐悦盈，害得我和肖旭给你们两个撑伞。”
　　“我和老付这是助人为乐，是吧。”
　　“那下次我的检讨留给你写啦，浩子！”
　　“千万别，我可不想每天都变着花样地写署名都是陈歧的检讨。”
　　林祎宁捏了捏姜蕴的胳膊，在姜蕴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慢点走。”
　　“吃完晚饭我的伞给你，我和慕歌姐去热水房。”
　　“好！”
　　又绵又细的雨扑面而来，轻薄得好像可以让人忽略，又默然得让人撑起伞。
　　姜蕴和李慕歌从室外走回教学楼，刚走到教室门口，李慕歌就被人叫住。
　　“慕歌姐！”
　　“冉冉，”李慕歌回头看见许冉手里正拿着一把被整理得很整齐的伞站在她和姜蕴身后。
　　“这是付栕安的伞，慕歌姐，麻烦帮我还给他，谢谢啦。”
　　“好。”许冉把伞递给李慕歌，李慕歌刚想接过，却又被许冉抽回。
　　“同学，你是付栕安的同桌姜蕴吧，我经常听他提起你。”许冉笑着看向姜蕴，眼里充满了热情。
　　“是，你好啊！”
　　“我是许冉，既然你和付栕安是同桌，那就麻烦你帮我把伞还给他吧，就不麻烦慕歌姐啦。”
　　“好。”
　　见到姜蕴走进来，付栕安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接过姜蕴手中的伞。
　　“这伞，怎么在你这？”
　　“许冉刚刚送来的。”付栕安握着伞看了几秒，就把伞挂在了桌边。
　　“姜蕴同学，多亏你昨天晚上让我记下了那个句型，真的考了。”
　　“那你有答上来吗？小付同学。”
　　“当然啦，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两个绝对进步！”
　　“借你吉言啦。”
　　付栕安晃了晃头，又继续转回头复习起了功课。
　　姜蕴望向已经暗下来的窗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雨丝，这样的雨也下到了清明假期前一天。
　　雨季盈而未满，就像发布考试卷纸后教室里的喧嚣声一样，在这样的时刻，总不会停。
　　有些喧闹嘈杂的教室里，姜蕴正在帮着魏舒格值日擦后黑板。
　　付栕安从走廊里走进来，拿着他的英语卷纸越过人群，走到姜蕴面前。
　　“姜蕴同学，不，姜老师，看看我的英语分数，刚刚好100分，冲上三位数了！”付栕安双手摊开卷纸，展示在姜蕴眼前。
　　“太好了，看来付老师的学习计划很有成效嘛！”
　　姜蕴抬头看向他的神情，那张脸干净清爽，眉眼鲜活而生动。
　　“洪姐马上就要带着成绩单来了，我刚刚上楼见到她了。快快快，我帮你擦。”
　　付栕安从姜蕴手里拿过湿的毛巾，开始从上到下地擦拭黑板。
　　“你……”
　　“搞定了，我们回去吧！”
　　“谢谢啦！”
　　“小问题，走吧。”
　　姜蕴和付栕安刚坐到座位上，洪茜就拿着成绩单走到了讲台上。
　　“我们这次月考的成绩，大家看一下。”洪茜清了清嗓子，“大部分同学都有进步，即使我们是尖子生的班级，大家还是要继续保持，继续努力。班长记录一下，排座位表。”
　　“姜蕴同学，你的数学成绩这次进步很多嘛！不对，是理科总体都有提高，继续努力。”
　　付栕安在座位上捏着嗓子小声说，“我们两个的名次都上升了，这次肯定稳冲第二排！”
　　“这还要多谢付老师，功不可没！”
　　“付老师只是起辅助作用，主要还是姜蕴同学有‘慧根’。”
　　两个人都被对方的“吹捧”逗笑了，只能低头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肩膀也不自觉地微微抖动着，一边压住嘴角还要一边抬头瞄一瞄讲台上的洪茜。
　　洪茜又从讲桌上拿出了另外一个文件，“昨天已经通知了各位高三生的家长和同学，我们这次将对高三生采取封闭管理，全员住校。清明假期期间，大家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班长依据寝室数和人数排一下住宿表。4月7日我们将进行行李的搬运，具体时间和安排稍后会以文件形式发到班级群和家长群里。”
　　“蕴蕴，你的行李多吗?”魏舒格在洪茜走后回过头问道。
　　“还好，我昨天晚上简单整理了一下。你呢?”
　　“我感觉还蛮多的，我听说学校超市合约到期了，马上就要搬走了。”
　　“是啊，我今早来看见超市里都要清空了。”付栕安说着话，眼睛在看着桌上的习题。
　　“那我们住校之后需要买什么，怎么办?”
　　“我刚才和洪姐一起上楼，听见她和身边的老师说学校到时好像会给统一订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
　　“那就好，那我可要带些零食来了。”
　　“要把你养的'小小仙'们带来吗?”姜蕴一脸玩笑地看着魏舒格。
　　“我倒是想啊，但是不知道学校宿舍采光好不好，适不适合养植物。”
　　“学校宿舍里禁养植物，肖旭说的。”
　　魏舒格深呼吸了一口气，“那就只能让它们在家里静静地度过没有我陪伴的日子了。”
　　付栕安和姜蕴听到后都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你们两个笑什么！”魏舒格转头瞪向两个人。
　　“笑未来的‘科学家’。”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对视了一眼，结果对上眼神之后，都莫名地被戳中笑点，又弯下腰笑得停不下来。
　　“你们两个！算了，我还要回家为我的家人们制定一个给‘小小仙’浇水晒太阳的时间表呢。”
　　原先两个人已经被勉强止住的笑声，听到这句话后，又升了起来。
　　“蕴蕴，你是不是忘了你拉着我给‘茶叶’做小屋了，还笑我。”
　　姜蕴笑着摆了摆手，咳了两声，抿着嘴说：“不笑了，不笑了。”
　　又偏头看向付栕安，“不许笑了，付栕安！”
　　“好，不笑了。”付栕安忍住上扬的嘴角，捂着嘴小声说道。
　　“蕴蕴，你把那个小屋放在哪里了？”
　　“放在它喜欢的那个灌木丛旁边的草地上了，等我这个假期回去再去安置安置。”
　　晚上放学的路上，姜蕴又走进那家宠物用品店买了几大包猫粮拎回了小区。
　　“我过几天就要去住校了，你就不用送我回家啦。”
　　姜蕴在楼下蹲着摸了摸茶叶的头，“你看，我给你买了很多猫粮，这几天假期时间我把猫粮给你安置在小屋里，这样吧，我这三天都在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五点去看你好不好？”
　　茶叶伸出小舌尖舔了舔姜蕴的手心，姜蕴痒得向后缩了缩。
　　“那就这么说好啦，小家伙。”
　　姜蕴拍了拍茶叶日渐长大的身体，“去吧，回你的家吧！明天准时去看你。”
　　她站起身望过去，直到小猫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直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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