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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随着钟持愉的英语课本越来越多音标,那本有易观礼笔记的腾远作文素材覆盖上钟持愉更多的笔记,高一的期中考也压在了学生头顶。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全班化身“整理大师”:试卷分门别类,不要的丢掉;用不上的课本和资料一股脑塞进后面的格子里,塞满了就搁在格子上的平台。
钟持愉收拾了不要的试卷和写完的草稿本,丢进了后排的垃圾桶里,就加入了座位“6×8”的排列组合大军里,把自己的桌椅挪过去。
易观礼丢了他桌子侧的那袋垃圾,手里拿着本东西塞进自己的桌肚里,将自己的桌子挪到了钟持愉后面。
霍学与的桌子排到了远处去,也不知道这人故意还是无意,全班排完桌子就陆续离开了。
黄昏被蓝黑色浸染了。
易观礼在黑板右下角填了应到与实到人数,坐回自己座位前敲了一下钟持愉的桌子,“不会的问我,我就在后面。”
钟持愉头也不抬:“晓得了。”
结果第一节自习下课易观礼也没等到前面的人转过头来,也好,说明复习得还算顺利。
“老钟!出来一下。”
钟持愉扭头看向后门,陈清行半个身子扒拉着门框冲他招手。
陈清行等他出来后,从口袋躲着监控小心地拿出他的老人机。
华中对手机管控很严格,对mp3和mp4也是,级长巡查晚自修经常没收那些看小说和听音乐的同学的mp3、mp4,但是对老人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被抓到,平时学生联系家里是被允许的。
陈清行调出短信给钟持愉浏览:“我姐在那个大巴车的群里看到老板说侨区的几个同学可以接送到潼湖,票价比之前便宜一些。我姐让我问你们两个坐吗?如果坐的话到了潼湖我们再打车,五一不知道有没有车,如果打不到就她来接。”
钟持愉问他:“润雪坐吗?如果的话就一起吧,我没什么意见。”
陈清行一拍脑门:“你们怎么都这样?我晚修前跑去十二班问她了,她说她也无所谓,不过确实订票好一点,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差点徒步回家。那我就让我姐订了。”
钟持愉点头回应,看着对方把老人机放回口袋走进十四班,自己才从后门回去。
只是他才刚抬脚迈过门,平时偶尔问易观礼习题的孟梅文就站在他的桌子旁。
钟持愉以为孟梅文是发现霍学与不在易观礼旁边捣乱,所以来找易观礼的,结果那个女孩子只是拿着两张纸站在那,没有和易观礼交流的意思。
钟持愉走进,低头问她:“请问有事吗?”
孟梅文不好意思地抬头,指着手里的试卷问钟持愉:“持愉,我能问你这道诗词鉴赏吗?”
孟梅文听见头顶清润透亮的声音:“可以,我看看。你是哪个选项有问题?”
“C,我不知道错在哪一句。”她指着满是笔记的选项。
孟梅文以为钟持愉会像她问别人问题一样,坐下自己的位置看题,但对方只是站在她的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
钟持愉开了口:“新长的桐叶确实引发了游人喜悦,这之前的描述都没有错,错在最后一句说反衬作者内心悲凉。来,你看诗词末尾‘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末。’表达出来的情感是清新明快的而非悲凉。”
钟持愉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者你看李清照创作这首词的时间,简答题给了提示说‘与南渡后的作品《声声慢》比较,说明《念奴娇·春情》是她南渡前写的。”
讲完后钟持愉看了眼孟梅文的神情,对方点点头,恍然大悟。
“谢谢你,我明白了。”孟梅文对钟持愉笑了笑,接过语文试卷。走回自己座位前眼睛下意识往后面瞥去,发现易观礼神色毫无波澜地盯着钟持愉。
回过神来时,腿已经在耳朵听到钟持愉说不客气时先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莫名有一种自己好像误入修罗场的感觉。
……
十六班大部分同学的考场座位相较上一次后退了几个,他们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日语班刚学的都是基础,考得分会比较高,这次好几个日语生都冲进了日语考场考试。
霍学与早早就扛着语文资料去了日语班的最后一个位置复习,路过拉了张椅子坐在十六班外面的易观礼时,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啊,再过几次我也要坐你那个位置。”
易观礼那本古文注解就摊在他的腿上,好几个古今异义和一词多词义都是他逮着课间问钟持愉的,闻言随口说了句:“恭候大驾。”
霍学与:“啧。”
坐在十六班十六号的钟持愉把目光从后门收回来,落到了应用文解题技巧上。
“3+1+2”考试飘过了两天。
考场上的同学都各回各班,易观礼从日语班出来后,硬是拉着霍学与去了一趟办公室,自己提着那一箱手机,让霍学与帮忙拿“五一假期安全知情书”回班里发了。
易观礼将箱子放在讲台旁边的桌子上:“大家排桌子时记得按S形换位啊!拿完手机别忘了知情书和作业。”
林端把自己的座位推到左上方后,又回去拉席子的桌子并排,抬头喊了一句:“班长!能只拿手机和知情书吗?”
曾书手里的英语周测传到林端时,回了一句:“你想太美,严蜜蜂的作业敢不做?”
“哈哈哈哈哈!”
霍学与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了一番桌面,他看着密密麻麻的纸张,嘴角微微抽搐:“这是发了有四十张吧?一天写八张啊?”
钟持愉一股脑把试卷折好塞进书包里,拿来手机刚准备走,就听易观礼问:“这次不用徒步回家吧?”
“有大巴可以坐。”钟持愉顿了顿,“不用担心。”说完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加上后面那一句。
“好。”
校门口等着刷闸机离校的几条队伍排了整整两百米,钟持愉给手机开了机后,把亮度拉到最高,才看清了陈清行发了什么。
“三个臭皮匠群聊”:
【清哇】:(图片)(图片)
【清哇】:这是大巴车的检票码。车牌是粤******。
【杈】:我找到了,你们两呢?
【清哇】:这对吗?我还在排队。
【&】:同样。
【杈】: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清哇】:…………
钟持愉跟着队伍挪动,发现了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陈清行,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上了车,江润雪坐前头还扭过头来,盯着他们俩个:“侨区在逃公主和他的骑士,你们再晚一点都要发车了。”
骑士钟持愉:“车上还空了不少,没那么快发车。”
在逃公主陈清行:“就是咯,他最好就是快一点发车,每次到家我只能吃家里的剩菜……哈哈。”
应了他的话,为了不堵车,司机等人到齐就早早就发车了。三人到了潼湖打车回侨区时,陈清行难得的没有吃家里的剩菜。
高中生们就这样落回了生活的褶皱里——一边是课本里还没啃透的函数公式,一边是家人念叨的琐事;前一秒还在为试卷上的红叉皱眉,后一秒就被回家路上的晚风卷进对晚饭的期待里。
谁也逃不开这细碎又实在的日子,像书页间夹着的叶脉,纹路里藏着的全是烟火气与少年事。
五月二日。
钟持愉掀开肚子上的薄被,在床沿呆坐两分钟,才趿拉着拖鞋起身。
他睁着朦胧的双眼,视角里有个佝偻的老人站在煤气灶边,动作熟练地拿起锅盖,热腾腾的烟就往厨房顶扑去。
“…………”钟持愉每次回家,都会避免让奶奶下厨,但是回学校前只能尽量多对那个会唠叨自己吃饭睡觉的老人唠叨,让她出门买菜小心、做饭时小心、记得吃药……
钟持愉走过去,低头问奶奶:“奶奶,为什么大早上突然煮面?”他刚要去接奶奶手上的锅铲,被奶奶轻轻拂开。
隔着雾气,奶奶的面容有点模糊了,但是声音却稳稳的落在钟持愉的耳朵:“是不是读书读忘了?我都不让你接手我的活了,你小子啊。”
钟持愉罕见的错愕,手还维持刚刚的动作。印象中,有奶奶在的每一年,他和奶奶会互相在对方生日那天,在寻常的早晨里,煮两碗长寿面,这时候都是抢着不让对方下厨的。
往事穿过他四十二年的任务经历,重新在他脑海里重现。
“奶奶……”
奶奶从旁边拿了两个碗,一大一小,给大碗的盛得快要溢出来:“终于想起来了?刷完牙就可以吃了。”然后她又将锅里唯一的一颗煎蛋捞起来覆盖在大碗上面。
钟持愉看着她的动作,最后才压下喉咙里的酸涩,说:“好,我先去刷牙,奶奶你别被烫到。”
他脚步虚浮地站在洗手台前,把凌乱的刘海抓到头上,拘了一捧水龙头流下的水泼在脸上,水珠最终汇聚成一股,顺着下颌滴落到洗手池里。
有奶奶真好啊。
餐桌上,奶奶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一碗面,相比起钟持愉那碗略小,也没有煎蛋。
“来,吃先。本来想煮水煮蛋的,又想着俩颗蛋不好消化,就只煎了这颗。”奶奶笑着说。
钟持愉用筷子翻了翻那碗热气腾腾的面,里面除了蛋还有青菜和肉沫,“但是奶奶,你别总想着我,可以煮来自己吃的。”
高血压虽然要少吃煎蛋,但是水煮蛋是可以的。
奶奶没接他的话,夹起一筷子面吹凉了吃一口。
钟持愉一看奶奶这样就知道,他没在家时奶奶总是吝啬几颗蛋。
“奶奶,你听我说,我在学校你也要顾好自己,别老是省那省这的,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奶奶和我拉的钩是不是又忘了?”钟持愉又忍不住唠叨。
老人无奈笑笑,被孙子说得又给了个口头承诺:“好好好,奶奶晓得了。但是今天是小鱼的十七岁生日,今天说点好的,不说我这个老婆子啊。”
得了口头承诺不够,钟持愉拉着奶奶拉个钩才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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