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

　　夜色如墨，京城凝霜阁的烛火却亮得刺眼。雕花窗棂将月光切割成细碎的银片，落在苏凝霜月白长衫的衣摆上，衬得她肌肤胜雪，眉梢那点淡愁像寒潭映着的雾，连抬手拨弄茶盏的动作，都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二皇子赵凛坐在对面，指尖摩挲着暖玉髓的温凉，目光黏在苏凝霜垂落的眼睫上——那睫毛纤长如蝶翼，偶尔颤动一下，都让他心头发痒。“凝霜，你说青狴犴那小子藏着能逼问细作的宝贝？”他刻意放软语气，连平日里的暴戾都收敛了几分，“若能拿到那东西，寒水残党的底细定能一网打尽，到时候本皇子在父皇面前，也能多几分分量。”

　　苏凝霜抬眸，眸色淡得像淬了冰的潭水，连说话都没带多少温度：“二皇子说笑了，不过是我偶然听青云宗弟子提及，说三皇子贴身藏着瓶‘真言露’，服下后半个时辰内必吐真话。”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悬着的银链玉坠，玉坠上的蛇鳞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是她与苏媚传递密信的暗号，此刻却也在悄悄标记着凝霜阁的梁柱方位，“只是三皇子心思缜密，那真言露藏得极深，连他最信任的弟子都不知具体位置。”

　　赵凛眼中闪过贪婪，将手中的暖玉髓推到苏凝霜面前：“这暖玉髓能温养灵根，是本皇子从流民区搜来的宝贝，你拿着。”他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试探，“若你能帮本皇子拿到真言露，日后这凝霜阁，便永远是你的住处，本皇子还能保你在京城无人敢欺。”

　　苏凝霜垂眸看着那枚泛着柔光的暖玉髓，指尖没碰，只淡淡道：“二皇子的好意，凝霜心领了。只是三皇子实力深不可测，又有锦衣卫暗部护着，我不过是个灵力微薄的修士，怕是帮不上忙。”她这话半真半假——既抬高了青狴犴的威胁，又给自己留了退路，同时还暗戳戳勾起赵凛的好胜心。

　　果然，赵凛脸色一沉，拍了拍桌案：“他青狴犴不过是个没母族依靠的弃子，还敢跟本皇子叫板？！”他顿了顿，又放缓语气，“你只需帮本皇子查探真言露的藏处，剩下的事，自有京畿卫去办。若事成，本皇子不仅给你暖玉髓，还能帮你修复灵根——你不是一直想彻底掌控七彩灵根的力量吗？”

　　苏凝霜指尖微微颤动，眼底却依旧没什么波澜。她知道赵凛在画饼，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多谢二皇子体恤。我会尽量查探，只是三皇子身边有莲魂兽，能辨邪祟气息，我需得些时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的灵力悄悄在暖玉髓上留下一道细微的印记——这印记能引动寒水残党的噬魂气息，日后京畿卫粮仓的位置，便靠这枚玉坠标记。

　　赵凛见她松口，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本皇子等你的消息。”他又与苏凝霜闲聊了几句，无非是些拉拢的话，见苏凝霜始终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虽有些不满，却也没再多留，带着侍卫离开了凝霜阁。

　　脚步声渐远，苏凝霜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她望着赵凛远去的背影，指尖捏着那枚暖玉髓，眼底的清冷中终于多了几分讥诮。她抬手将玉坠贴近窗棂，月光落在玉坠的蛇鳞纹上，纹路突然亮起一道淡蓝微光——那是她与苏媚约定的信号，意味着“京畿卫动向已标记，速来取情报”。

　　做完这一切，她将暖玉髓收入怀中，转身走向内室。内室的暗格里藏着她从青云宗带出的寒水密信，每一封都记录着青云宗的布防与弟子动向。她抽出一封，指尖灵力催动，密信上的字迹渐渐浮现：“二皇子欲夺真言露，可借其手牵制青狴犴，待噬魂丹半成品炼成，再除之。”

　　苏凝霜看着密信上的指令，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寒水残党的棋子，可她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找到机会掌控自己的命运，就算暂时依附赵凛，又有何妨？

　　与此同时，青云宗后山的竹林里，青狴犴正握着沈三笑送来的密信，脸色凝重。密信上写着“苏凝霜投靠二皇子，似有传递情报之意”，末尾还标注着“真言露藏于后山药庐，需尽快转移”。

　　“后山药庐？”青狴犴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赤霄剑鞘的暗格——那里才是真言露真正的藏处。他想起之前在东海时，苏凝霜被揭穿卧底身份后的阴狠，心中警铃大作：“这密信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青狴犴立刻将密信收进怀中，赤霄剑出鞘半寸，赤红火焰在剑尖跳动。只见几名京畿卫举着长刀冲过来，为首的校尉满脸横肉，正是赵凛的得力手下：“青狴犴！奉二皇子之命，搜查后山药庐，交出真言露！”

　　青狴犴眼底闪过厉色，掌心火焰暴涨：“二皇子凭什么搜查青云宗？这是宗门圣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撒野？”校尉冷笑一声，挥刀砍来，“三皇子勾结寒水残党，意图谋反，二皇子搜查也是为了青云王朝！今日你若不交出真言露，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青狴犴侧身避开刀锋，赤红剑气瞬间斩出，将校尉的刀震得脱手。可京畿卫的人越来越多，刀光剑影在竹林里交织，眼看就要逼近后山药庐。青狴犴知道不能硬拼，他虚晃一招，转身朝着竹林深处跑去——他要引开京畿卫，同时确认真言露的安全。

　　刚跑没几步，一道暗紫色的身影突然从竹林里窜出，手中长刀挡住了京畿卫的追兵。青狴犴回头，见是锦衣卫统领秦锋，松了口气：“秦统领，你怎么来了？”

　　“属下收到消息，二皇子派京畿卫来搜山，特意来护殿下。”秦锋声音低沉，长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殿下快走，这里交给属下！”

　　青狴犴点头，转身继续往竹林深处跑。他握着赤霄剑鞘，暗格中真言露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在提醒他——苏凝霜投靠二皇子绝非偶然，这场针对真言露的算计，大戏已拉开剧幕。

　　而凝霜阁内，苏凝霜正站在窗边，望着远处京畿卫的火把在竹林里晃动。她指尖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玉坠，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这场混乱与她无关。只有当风吹起她的衣摆，露出玉坠上那道细微的印记时，才能让人察觉到，这清冷绝色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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