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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江湖恩仇国威翔(1-2节)
金猪夜砚著
第一节继续毒害
第二天,锦衣卫密探看到惨死的几名高手,日夜兼程赶往京城,给鱼公公报信,说是派出去的七名高手,全部咬毒自尽,张无忌一家三人,竟都毫发无损。
鱼吕闻讯,惊呆——这张无忌果非常人——就连他的子女,也如此厉害。
他将此情况马上告知张贵妃……张贵妃闻言,也一时束手无策。
两人正犯难之际,宫中传来皇帝将派郑和下西洋的消息……
二人精神一振,很快计上心来。
永乐初年,朱棣因迁都北京大量征民、连年北伐又大量征兵、修建永乐明宫与北伐打仗又都需要大量经费、河北山东等地又连年旱灾蝗灾,造成国内经济严重入不敷出,民怨四起……明太祖三十多年“勤俭持国”积攒的江山,朱棣在几年间挥霍殆尽。
在大臣们建议下,朱棣决定发展外贸,造船出海,派郑和下西洋。
下西洋的主要目的为:
一、??宣扬国威与巩固统治的合法性。??
朱棣通过靖难之役夺位后,亟需树立政治权威。下西洋可展示明朝强大的航海实力,恢复汉唐“万国来朝”的盛况,强化朱棣政权的正统合法性,获得外国人支持??。船队可携带大量丝绸、瓷器等贡品,换回长颈鹿(称“麒麟”)等异兽,带回象征“永乐之治”乃“天命所归”??。
二、??建立朝贡体系,拓展对外贸易。??
通过外交与贸易手段,与东南亚、南亚及东非、欧洲等国建立联系,形成以中国为中心的朝贡网络??。船队以官方贸易形式,在船上即可与他国开展海上贸易,可获取高额利润(如胡椒等商品差价达数十倍)??。
三、??搜寻建文帝及其太子踪迹。
朱棣怀疑建文帝朱允炆及太子朱文奎流亡海外,命郑和及其党羽暗中查探踪迹,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即刻带回,以绝后患。
张贵妃与鱼吕决定借郑和下西洋,继续毒害张无忌。
二人坑壑一气,合谋一番后,上书向皇上力荐:“张无忌武功盖世,医术精湛,通晓多国语言,心思缜密,智勇双全,可派他随郑和下西洋,保宝船平安,扬我国威。”
朱棣闻之有理,遂同意。
果然,不出十日,一道圣旨由鱼吕太监快马送达黄山光明教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拯救经济,弘扬国威,发展外贸,今郑和将率二百宝船出使西洋,需通晓多国语言兼武功、医术、智谋之人才……经文武推荐,朝廷复议,遣黄山张九渊随行。钦此。”
鱼太监一改昔日傲慢,语气恭敬至极。
张无忌并不下跪,接过圣旨,细细观看,是否有诈。
鱼太监也不生气,挥挥毛掸,“张老吉祥,咱家告辞。”
张无忌看完,面目冷峻,不知是福是祸。赵敏焦虑:“这必有诈。”
张思汉站在父亲身后,接过那卷黄绢。他也想看看这道圣旨是真是假。
他和妹妹曾救过一名建文旧部,专门向他学习过如何识别圣旨真伪。
古代圣旨的防伪体系,极为严密。
即使是如鱼吕、张贵妃般权势滔天,能够买活、威逼他人或偷盗印章真纸造假,仍会面临着多重技术壁垒和制度性障碍??。
一、材料与工艺的不可复制性。
??“奉“字动态防伪??:“奉“字采用金丝线刺绣,每朝皇帝都会更替针法、弧度、丝线,缠绕方式均会调整,且仅限宫廷顶级绣工掌握??;??皇家特供锦缎??:圣旨使用江南织造局特供云锦,其蚕丝筛选密度、祥云底纹织造工艺及“帝王黄“染料配方,均为宫廷机密??。
二、制作流程的封闭性。
??分段生产??:工匠仅负责单一环节(如织纹、绣字等),无法获知全貌??;??印泥配方??:朱砂混合珍珠粉、玛瑙粉精制而成的印泥,其油性和色泽百年不褪,一般人无法仿制??。
三、制度性风险。
??匠籍制度??:工匠世代为奴,泄密即株连九族??;??验证体系??:可通过触摸祥云立体感、比对“奉“字动态密码等方式,快速辨伪??。历史上虽有北宋赵高“矫诏“案例,但明初该漏洞已被制度性封堵??。即使获得真纸真章,如缺乏核心工艺和动态密码,仍会暴露??。
四、文字与印章规范
??首字防伪??:圣旨开头的“奉”字为宫廷刺绣师手工缝制,位置与祥云图案动态对应,需高超针法技艺??,书写者多为皇帝或受信任的宰相,笔迹风格独特??;??多部门核验:??每道圣旨需经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并加盖各部门专属印章,缺一不可??。
张思蒙也悄然靠近身边,细看圣旨印鉴。她自幼随母亲赵敏习得汉字与密文破译之法,还有“兵部用印”。真印厚重沉实,假印轻浮失真。她轻轻摇头,向二哥递了个眼神,说道:“我看印鉴是真的。”
经张思明与张无忌仔细鉴别,也确认这道圣旨是真的。
当夜,一家人围坐灯下。
张无忌缓缓道:“皇帝宣我进京,随郑和下西洋,表面上是重用,实则恐怕是鱼公公与张贵妃要借机在船上下毒动手。若我不去,便是抗旨,株连九族;若我去了,又必死无疑。你们看如何是好?”
赵敏沉声道:“张贵妃最擅以长诱之,她知你仁厚,不会拒绝‘国计民生’之事,故以此名目相召,让你无法推辞。”
张思汉忧郁:“这很有可能是张贵妃与鱼公公利用皇上的毒计。”
张思蒙补充:“而且,船行海上,四顾茫茫,一旦中毒,无人可救。就算察觉,也来不及返航。等发现尸体,早被他们说成‘暴病而亡’,甚至归咎于水土不服。”
四人对视,皆明白此去,凶险万分……
但皇命难违,又不得不去……
张无忌并未慌乱……
他闭目片刻,忽而睁开,眼中清明如水,“既然他们设局,我们便顺势而为——应诏入京,先面圣上,暂不登船。”
计议既定,张无忌上书谢皇恩,言辞恳切,表示愿为国效力。
三日后,张无忌启程赴京。
朝廷闻讯大喜,张贵妃在宫中抚掌而笑:“本宫就知道,这张无忌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一生行侠仗义,最爱‘忠君爱国’四字,只要挂上这个名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
她转身对身旁老宦官道:“鱼公公,一切可安排妥当?”
鱼吕低垂双目,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回娘娘,已在‘靖海号’备下熏香炉七座,内藏提炼过的‘赤心散’粉末,遇热即化,随风弥漫。只需张无忌一入舱,半个时辰内便会神志昏沉,如没解药,一个更次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到时对外宣称染上了南洋热疫。另外,在他来时的路上,咱家也已安排。”
“那船上其他人呢?”张贵妃问道,“这么多人,会不会有影响?”
“放心,备有足够解药。”鱼吕阴笑。
张贵妃轻抿一笑:“好。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海上。世人只道他是为国捐躯……殊不知,是他自己贪恋功名,送了性命。”
与此同时,张无忌一家已悄然行动。
临行前夜,张思汉取出一张羊皮地图,这是他多年游历所绘,标注了从黄山至南京的所有驿站、密道与水路节点。
他指着一处名为“清河渡”的地方道:“此处河道分岔,主航道通向龙江船厂,正是宝船停泊之所。但我们可在上游改走支流,绕道金陵城西,潜入城中。”
张思蒙则拿出一叠伪造文书:户籍册、通行牒、商队执照,甚至还有两份太医院临时征召令。“我已经打点好了城外药铺的伙计,只要我们扮作药材商随行人员,便可混入城内。”她冷静说道,“更重要的是,我已联络了当年建文留在南京的旧部,他们会协助我们监视宫中动静。”
张无忌点头赞许:“你们成长如此,为父甚慰。此次入京,非为上船赴死,而是要揭穿他们的阴谋,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三日后,张无忌率“仆从”十人启程。
一路车马喧嚣,旌旗招展,俨然一副奉诏入京的隆重场面。沿途百姓围观,皆称奇叹。消息传回宫中,张贵妃更是得意非凡:“看他们这般张扬,定是信了这番‘忠君爱国’的美梦。可惜啊,美梦终将成噩梦。”
然而,就在队伍抵达清河渡当晚,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趁着夜色与风雨掩护,张无忌父子悄然换装,带着几名亲信乘坐小舟转入长江支流……其余人马则继续前行,制造他们仍在路上的假象。
三更时分,他们顺利潜入南京城,藏身于一处废弃道观之中。张思蒙早已安排接应之人送来密报:靖海号将于五日后启航,随行官员名单中,并无张九渊之名,显然是朝廷临时将其“请”上船。
更关键的是,一名打入宫中膳房的细作回报:近日鱼吕曾秘密召见一位西域胡医,此人擅长炼制慢性毒药,尤精“赤心散”改良之法。该医已于前日登船,据称他负责“预防海外瘴疠”。
张无忌听罢,神色愈发凝重,“果然如此。他们不仅要在船上放毒香,还要有人现场掌控毒性发作时间。”
张思汉沉思片刻,忽然道,“爹,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您先登船,我们跟随,然后在启航前向船上所有官兵揭露真相,让大家都看清他们的丑恶嘴脸。”
张思蒙摇头,“不可。一旦登船,便如瓮中捉鳖。即便能揭发,也可能被灭口。我们必须在登船之前,就让证据昭然若揭。”
张无忌缓缓起身,望向窗外沉沉黑夜,“为父有一策。”
次日清晨,南京城内外传出一则惊人消息:江湖神医张九渊在来京途中突染怪疾,在一道观内高烧不退,昏迷三日,一时恐难急愈。其子张思汉遍访名医,终从一位老道士处求得秘方,称唯有“千年雪莲”与“龙涎香”方可续命。而这两味珍贵药材,恰好存于皇宫御药库中。
消息传入宫中,张贵妃初时不以为意,冷笑:“装病?想拖延时间?”可当她得知张无忌真的卧床不起,气息微弱,连太医都不敢断言生死时,心头竟升起一丝不安。
鱼吕也狐疑道:“娘娘,张无忌内功深厚,岂会轻易染病?莫非是诈?”
张贵妃沉吟良久,终下令:“派两名心腹太医前往道观诊治,务必查明真假。”
于是,两名太医奉旨来到道观“问诊”。张思汉迎出,神色哀戚,引其入内。
只见张九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呼吸急促,手腕脉象紊乱不堪。太医搭脉许久,亦难辨病因。正欲告退之际,张思蒙端来一碗药汤,轻声道:“这是昨夜新配的解毒剂,含有微量‘赤心散’反制药引。”
太医闻言一震:“你说什么?赤心散?”
张思蒙淡淡道:“家父早年行走西域,曾中此毒,幸得高人相救。此毒潜伏体内,慢慢才会发作,症状与风寒相似,实则侵蚀心脉。如今看来,竟是旧毒复发。”
两名太医互视一眼,脸色骤变。
他们虽未参与投毒计划,但身为宫廷医官,岂不知“赤心散”乃禁药?如今患者家属口中直言此名,且症状吻合,难道……朝廷真有人动用了这种毒物?
他们匆匆回宫禀报。张贵妃大惊,怒斥:“她是怎么知道赤心散的?”
鱼吕额头冷汗直流:“莫非……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此时,张无忌仍未停止动作。他让张思汉以“寻药救命”为由,公开向礼部申请调用御药库中的“千年雪莲”与“龙涎香”。礼部尚书不敢擅专,奏报朱棣。朱棣览奏后疑惑:“朕召他航海,为何关键时刻却病危求药?”
恰在此时,锦衣卫密奏:张无忌并未走主道,而是绕小路秘密进京;道观附近有多名可疑人物活动,疑似明教旧部。
朱棣顿时警觉。这位帝王虽倚重鱼吕与张贵妃,但生性多疑,最恨被人蒙蔽。
他立即口谕:“抬张无忌即刻入宫觐见,不得延误!”
皇命下达,张无忌“病”中被抬走。
但他并未孤身前往,而是要求带上张思汉、张思蒙及数名证人,还包括那两位为他诊治的后宫太医,以及一名侥幸未死的“赤心散”试验幸存者。
大殿之上,群臣肃立。
朱棣端坐龙椅,目光如炬。
张无忌跪拜行礼,声若洪钟:“陛下,臣本应奉诏效力,然一路行来,屡遭鱼公公与张贵妃的人暗杀毒害。之前七名刺客服毒自尽,皆因携带‘赤心散’死士印记。臣不解,为何为国效劳,竟需以命相搏?”
满朝哗然……
朱棣眉头紧锁:“你有何证据?”
张无忌挥手。
张思汉呈上刺客遗体照片(以特殊墨水绘制)以及从胡医住处搜出的毒药配方残页。更有那名侥幸未死的“赤心散”试验幸存者当场脱衣,展示身上因试毒留下的溃烂疤痕,泣诉鱼吕如何逼迫无辜百姓做试毒药引。还有那两位为张无忌诊治的后宫太医,也证实“赤心散”乃禁药,如今朝廷怕是有人动用了这种毒物。
张思蒙则朗声道:“陛下,郑和下西洋乃利国利民大计,家父承蒙皇恩,自当为国效力。然‘靖海号’船上,却布置了七座熏香炉,图纸和位置已被我们截获。若非家父识破,贸然登船,恐已毒发身亡!”
她取出一份图纸,由侍卫转呈御前。
朱棣展开一看,赫然是船舱结构图,标注清晰,连通风口与香炉位置都一一标明,笔迹确系工部样式。
龙颜震怒。
朱棣猛地拍案而起:“鱼吕!张氏!寡人本欲了结江湖嫌隙,重用贤才南下西洋,振兴国内经济,尔等竟敢私用剧毒,谋害忠良!来人!将二人拿下!”
殿外甲胄铿锵,多名锦衣卫应声而入。
鱼吕面如死灰,张贵妃挣扎着尖叫陛下冤枉,却终被押入大牢。
事后审讯证实:二人确因惧怕张无忌声望过高,恐其日后影响朝政,遂联手设局,企图借“航海”之名将其诱杀于海上或毒死在途中,甩锅于南洋热疫或途中遭遇意外。至于“赤心散”,原为前朝秘药,由鱼吕通过西域商人秘密购得后又找高人改良,曾在数位政敌身上试验成功,从未失手。
可惜,这一次,他们低估了张无忌的智慧,更低估了他的儿女。
数日后,朱棣再度遣使宣张无忌进宫,单独约见,称欲赐金帛田宅,留张无忌在朝为官,辅佐朝政。
张无忌婉拒道:“江湖儿女,志在四海,不在朝堂。陛下若念及苍生,望慎用权术,少兴杀戮。”
言罢,出门携子女离去……
朱棣走出大殿,望着这一家三人的背影,怅然若失……
夕阳之下,龙江畔一叶扁舟,载着这一家人渐行渐远……
张思汉望着父亲,忽问:“爹,您早就知道他们会用赤心散,是不是?”
张无忌微笑:“当年光明顶一战,我便见过此毒。它侵心而不显形,唯脉象有一丝滞涩。那一夜客栈尸体嘴角黑血,气味微甜,正是赤心散特征。我岂能不知?”
张思蒙轻声道:“所以您故意装病,只为引蛇出洞。”
“不错。”张无忌仰望长空,“真正的高手,不在武功高低,而在识破人心。他们以为用‘忠义’二字便可操控我,却不知——正因我重情守义,才更懂得防备那些披着正义外衣的恶徒。”
风吹衣袂,浪打船舷……
这一家人,终于逃离了阴谋的漩涡……
第二节朝廷诏安
黄山搁船尖山脉,云雾缭绕。
张无忌立于崖边,白衣随风而动。
山下传来消息——朝廷又派人来了。
“这次不是锦衣卫,也不是朝廷的人。”张思汉站在父亲身后,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异,“却是少林空闻方丈、峨眉周芷若与李素衣,还有武当宋远桥和冲虚道长。”
张无忌诧异道:“他们来干什么?”
张思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朝廷请他们来劝您诏安”。
“诏安?他们现在何处?”张无忌满脸疑惑,没想到朝廷竟能请动这五位武林泰斗前来说服他,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已在光明武馆门外等候。”
黄山光明武馆门外,五位武林宗师正在静等张无忌的到来。
空闻方丈手持禅杖,周芷若与李素衣按剑而立,宋远桥则面带复杂神情,冲虚道长靠着一颗大树,几个人在小声地说着话。
他们身后跟着一队朝廷官兵,抬着朱漆描金的礼箱,放在地下一排等候,礼箱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无忌。别来无恙。”见张无忌来了,宋远桥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长辈的温和。
张无忌赶紧回礼,“大师伯,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宋远桥呵呵一笑:“西北风。”
张无忌又面向空闻大师和冲虚道长:“两位前辈,怠慢了!”
空闻和冲虚双双合十:“阿弥陀佛!”
张无忌又朝周芷若与李素衣微笑点头:“芷若,素衣,你们也来了?”
周芷若浣尔一笑,嘟嘴道:“还是无忌哥哥面子大,芷若妹妹和素衣妹妹还要沾三位大师的光,才能见到张教主。”
张无忌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些礼箱上:“朝廷这是何意?”
宋远桥上前一步:“为了诏安。”
空闻大师从袖中取出一封金线封缄的书信:“老衲奉皇上之命,特来呈上此信。”
张无忌未立即去接,只是淡淡道:“方丈大师乃方外之人,前阵子邀我在嵩山聚会,义正言辞,何时成了朝廷的信使?”
周芷若嗔怪一声:“无忌哥哥,休得无礼。皇上亲自修书,派我等掌门与官兵携朝廷重礼前来,也是给足了你面子。”
“此言差矣。”张无忌平静回应,“我与朝廷势同水火,前番毒害之事尚未了结,今日又来,打的是什么算盘,诸位难道不知?”
宋远桥叹了口气:“无忌,你还是先看看信再说。”
冲虚道长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张教主,时下不同往日,此事非同小可。”
张无忌这才接过那封信,拆开细看。
“张教主:朕知汝武功盖世,医术超群,仁德过人,然修建皇宫,连年北伐,耗空国库,劳民伤财,河北山东蝗灾肆虐,多地百姓流离失所……朕知往日与江湖正派诸多过节,然立场不同,皆为社稷安定。今遣郑和下西洋,与异域诸国交好,互通贸易往来。此举关系国计民生,望张教主以苍生为念,护佑船队平安往返。若肯相助,朝廷愿与汝之‘新教、武馆、医堂'以及武当、少林、峨眉等江湖正派,共谋福祉,造福黎民,不再无故压制。朕造船数载,即将出海……张教主德高望重,还望择日面谈。”
信中只字未提他与自己的过往仇怨,全然一副为国为民谦恭的口吻,让他一时难以反驳。可见朱棣确实是用心了,倒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在写信谈心。
这次不是圣旨,不是强制,不是非去不可。一个皇帝,给臣子写信,还亲笔写了这么多言辞恳切的文字,也算是很难得了。
张无忌心情复杂,久久不语。
不过他相信,朱棣这次——是真心。
宋远桥道:“无忌,皇上承诺,若你应允,不再追究明教旧事,你的‘新教、武馆、医堂’等皆可存在,朝廷还会拨银资助。”
张无忌望向他们:“三位前辈德高望重,为何要替朝廷做说客?”
空闻大师合十:“阿弥陀佛。老衲本不愿涉足朝堂之事,然皇上亲临少林,言及民生多艰,若能促成此事,南方商路畅通,可解北方饥荒,还可放出关押的空见师弟和一众少林弟子。于公于私,老衲不得不来。”
周芷若接话道:“朝廷已承诺,若你应下此事,便赦免所有与明教有牵连的武林人士,包括峨眉弟子,不再追究江湖恩怨。”
李素衣补充道:“还会放出静玄师太。允许重建峨眉佛门。”
张无忌又看向冲虚道长:“冲虚大师,您是如何想法?”
冲虚道长神色复杂:“无忌,我武当偕同武林正派,与朱元璋斗了这么多年,死伤无数,香火不再,几近灭亡。朱棣篡位,虽有暴政,然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未尝不是好事。他们承诺放出紫阳师兄,以后不再为难武当。而且,老衲认为,下西洋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若相助,功德无量。”
张无忌沉吟片刻道:“三位前辈,辛苦了!芷若,素衣,你们也辛苦了!此事关系重大,容我和家人商量后再定。”
身后的官兵首领感觉有戏,马上一挥手,十几个人迅速将地上的那排朱漆金箱抬入武馆内,还不等张无忌和他的家人们同意接收,那首领一鞠躬:“臣与皇上,静候张老佳音。”再一挥手,带领众兵们撤了。
是夜,张无忌独坐房中,将那封信看了又看……赵敏悄声进来,为他披上外衣。
“还在想朝廷招安之事?”她柔声问道。
张无忌握住她的手:“敏敏,朱棣如此用心,你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
赵敏坐在他身旁,轻声细语道:“白日里我见了宋师伯他们,他们告诉我,朝廷现在确实是遇到了难处——北方蝗旱严重,灾民数十万计,多地民不聊生,又北伐,又南征,又迁都,到处劳民伤财,国库日益空虚,内需乏力,不得不开展海外贸易,这是解决经济危机的最佳方法。”
“所以,我就该忘记过往恩怨,为朝廷卖命?”张无忌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赵敏摇头:“不是为朝廷卖命,是为百姓谋命。你若随郑和下西洋,确保商路畅通,换回外汇,北方灾民就有救了。”
她停顿片刻,声音更低:“况且,我们的儿孙后辈,也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之中。”
张无忌锁眉:“你让我与仇人合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敏握住他的手。
“你想过没有,江湖恩怨,永无休止,生生世世与朝廷为敌,我们的事业也终究难稳。光明新教传仁德之心,光明武馆教强身健体,仁济医堂助救死扶伤……这些,都比与朝廷斗争更有意义。”
“还有,朱武一家已成我教中脊柱,思汉思蒙也已长大成人,他们都需要锻炼……你若孤单,我也可陪你一起下西洋。”
夫妻俩正说着商量着,张思汉与张思蒙一前一后地走进房来。
张无忌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心中波澜起伏。他何尝不想给子女孙子们一个太平世界,何尝不愿自己创建的事业能够长久。
张无忌询问两个孩子意见,两个孩子都说,我们还是不要与朝廷作对的好。
五日后,锦衣卫千户持朝廷圣旨驾到。宣召张九渊十日内赴京面圣。
不管怎样,圣旨已下,还是要去……
先看看皇帝是什么意思……
第八日,北上的路上,张无忌思绪万千……他想起了父母的惨死,想起了与朱元璋和朝廷的种种恩怨,想起了那些因反抗暴政而牺牲的明教弟兄,想起了被焚成灰的明教,想起了帮助朱棣保藩和救出朱允炆……
如今却又要面见那个背信弃义的篡位皇帝,还商讨合作,心中五味杂陈……
上次鱼公公与张贵妃毒害不成,朱棣也曾诚恳挽留,许以厚职,却被他婉拒。
正在新建的北平紫禁城内,朱棣并未在议事正殿召见他,而是选了一处偏厅,屏退左右,只留二人。
“张教主,我们又见面了。”
朱棣起身相迎,语气出奇地平和。
他身着常服,不摆任何架子,不像是皇帝在接见臣民,倒像是和旧友在重逢。
张无忌拱手还礼,不卑不亢,“皇上亲自召见,不知有何指教?”
朱棣示意他坐下,亲自斟茶,“朕知你心中有怨。父皇在世时,对明教和江湖你等多有打压;建文时期,虽与你有良好合作,但最终因他削藩过猛与朕兵戈相向;如今建文朝不再,已至永乐三年,至于朕,”他顿了顿,“这些年来,锦衣卫、后宫、监武派、潜龙宗这些,确实也没少与你为敌。”
张无忌没想到,朱棣一开口就如此坦白,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朱棣继续道,“然帝王之术,非外人所能理解。治国安邦,有时不得不行非常之事。不似江湖,只讲道义。自朕登基以来,北征蒙古,南抚交趾,修建北京城,编永乐大典,无一不是为了大明江山。”
“但这些举措,耗空了国库,增加了税负,劳苦了百姓。”张无忌直言不讳。
朱棣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朕才派郑和下西洋,与各国通商,以补国内之需。”他直视张无忌,“上次下旨邀你同行,确为朕意,一是借你武功医术,确保船队安全;二是向你表明朝廷愿意和好的诚意。”
“诚意?”张无忌挑眉,“张贵妃、鱼公公屡次毒害之事,也是陛下的诚意?”
朱棣面色一僵,旋即恢复如常:“那是张贵妃与鱼吕背朕所为,朕已严惩。”他叹了口气,“张教主,朕知你无意做官,你的光明新教、武馆、医堂,确实造福百姓,朕都支持。我们为何,不能握手言和?”
皇帝放下帝威,已话说至此。
张无忌心中怦然,沉默良久。
他看得出来,朱棣此次,确是真心。国家面临困难,下西洋关系民生大计,若非如此,皇帝绝不会向一个江湖人士低头。
“我若答应,朝廷当真不再与我和我的事业、家庭以及江湖正派为敌?”
“君无戏言。”朱棣郑重道,“朕还会下旨拨银资助你的教堂、武馆、医馆,只要你是一心为民,不蓄私兵,无意谋逆。”
“谋逆?倘若我想,也无你父皇称帝。”张无忌听到“谋逆”二字,有点气愤。
“那是。当年若非张教主举力抗元后退隐,哪还有我父皇江山。”朱棣直言不讳。
张无忌端起皇帝亲斟茶杯,看了又看,却久久未饮。
他想起宋师伯、空闻大师、冲虚道长、芷若、李素衣和赵敏的话,又想起思汉、思蒙期盼和平的眼神,想起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又想起朱棣曾经在漠南监狱救出过自己的大儿子张思明……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直视朱棣:“我答应随郑和下西洋,但不是为了你,更不是怕了锦衣卫和后宫,而是为了家中妻儿老小,为了合法武林正派,为了百姓少受苦难,为了我的光明新教能够安稳延续。”
朱棣终于面露喜色:“朕这就下旨。”
朱棣让王景弘拟旨:“自即日起,朝廷与光明新教、武馆、医堂、武林正派,皆化干戈为玉帛,绝不无故为难。钦此。”
次日早朝,王公公当庭宣读圣旨……
张思汉作为代表,跪谢皇恩接旨。
永乐三年(1405年)六月十五,南京城外,长江之滨,龙江船厂齐聚二百零八艘船,在夏日的骄阳下泛着金光,准备出海。
风起云涌,千帆待发。
七十余艘大型宝船,巍然列阵,桅杆如林,旌旗猎猎,映照出大明王朝前所未有的雄心壮志,船员总数多达二万七千八百人。
这是朱棣登基以来最宏大的海外行动——他命太监郑和率庞大舰队初下西洋,通使沿海诸国,广结盟好,振兴外贸。
离京那日,郑和亲自来迎。
庞大的船队停泊在龙江港口,帆樯如林,气势恢宏。赵敏和几名弟子也随行,家中事情交由儿女一家和朱武一家。
“久仰张教主、赵公主大名,今日得见,如沐春风,实乃郑和三生有幸。”郑和向张无忌夫妇抱拳握手,态度恭敬有加。
张无忌还礼:“郑公公客气了。此番南下西洋,还望多多指教。”
一声号响,鞭炮齐鸣,船队起航,驶出港口,冲向东海……
朱棣亲率文武,站在码头送别……
朱武一家、张思汉一家、张思蒙等人,也站在龙江岸边,挥手告别。
郑和、张无忌、赵敏等人立于船尾挥手,海岸线渐渐远去……
张无忌心中一时涌起阵阵酸楚……
却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江湖恩怨,朝廷纷争,打打杀杀……
终究抵不过家国天下与百姓苍生。
两百多艘宝船,云帆沧海,载着数万官兵,乘风破浪,驶向未知的远方……
张无忌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为家、为业、为民、为武林正派,他与大明朝廷四十多年的恩怨,终于在这出海的一刻,化为了携手共进的动力。
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衣袂……
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的阴霾……
前路虽然漫漫,但有目标指引。
一切恩怨情仇,都将化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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