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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98,99,100...”吴白在枣巷数人头的时候,怎么数都是108个,可是应该少一个才对。
他想起临行前,那人将他偷偷叫过来,先是安慰鼓励了一番,之后欲言又止。
吴白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福至心灵了,“将军,我们一队是107人。”他记得那人露出既惊讶又羞愧的神情,心底蓦然酸涩一片。
他好羡慕将军的夫君啊,有这样的人宠着爱着,肯定很幸福吧。
只是,眼下,他在这么多人中搜寻了一番,立马锁定了右角落一个眼神躲闪的人。
也不知道,周砚文是如何知晓那人的计划,偷跑出来的。
吴白匆匆走了下去,将周砚文叫到一边,低声说话,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周砚文的脸上胡乱抹了灰,眼神却透着坚毅,“吴队长,我不回去,我也是一队的。”
“你,你不要辜负将军的一片好心。”吴白恨铁不成钢。
“她是她,我是我。”就算吴白怎么拉他,他就是纹丝不动。
还能怎么办,现在回去告知将军也来不及了。吴白咬紧了嘴唇,“等会跟紧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白望了望天上的月亮,额头也不免沁出汗来。
“咚咚咚,”新的一批守卫过来了。
就是此刻,吴白从未如此紧张过,心跳就在嗓子眼,他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冲!”
只听一声令下,原地的守卫军们一头雾水地看着冲向她们的男子,纷纷叫喊,“发生什么了?”
“这群男子来做什么?”“他们正朝着我们袭来!”
等到第一刀砍在守卫女子身上时,她们才惊觉,“是敌袭!快上报,去上报!”
当然还有守卫不当一回事的,“不过是一群弱男子,有什么慌张?”
慌不慌张的,吴白不知道,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看着地上的女子,没有害怕,只有快意和舒畅,“女子能做到的,我们同样也能做到。”
他只觉身后有一阵风,以往站前切磋的优势在此时尽显,他偏身一躲,提剑往后砍去,只见那女人痛呼一声,“贱人!”
吴白并不手软,他往前又补了一刀,发觉后凉守卫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
只是,他的队友们比起他来,显然要弱得多。吴白边防守边寻找周砚文,刚刚只顾着杀人,却忘记身后的砚文了。
吴白又救了一个队友,来不及将他安置,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压了过来。
这是一个强敌,吴白暗道不好,匆匆拿剑上前,却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剑被硬生生折断,胸口中了一掌。
“噗,”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只觉得胸口疼痛,五脏六腑像是挤在了一起,他靠着断剑强撑着站了起来,心中不免哀戚,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吗?
他缓缓闭上眼,放弃了挣扎,想象中的死亡却没有降临。
那女子似乎颇为满意他的长相,“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你若乖乖让我去旁边快活快活,我就留你一命。”
据说后凉国主将治兵严苛,没想到手下还有此等败类。
吴白冷冷“呸”了一声,“不如杀了我。”
“还挺有胆量。”她淫-笑着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她整个人是吴白的两倍,她一手扼住对方的脖子,一手急切地脱下吴白的衣服,“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吴白第二次感受到了绝望,第一次是母亲要将他卖给一个能做他祖母的女子,只为了换一斗米吃。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却只有简单几个音节,他挣扎着伸出手抵抗,却马上被锢得没了力气。
就在快要缺氧时,那女子扼住的手松了,新鲜的空气顿时涌进了吴白的胸腔,震得他不断咳嗽,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周砚文!
“快,快走。”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喉咙的艰涩腥味,他使劲朝着砚文喊,“快走!”
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了下来,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东门聚集。
“哟,又来一个。”那女子转身,朝周砚文走去,嘴里不断吐出污言秽语。
周砚文看着地上的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刺不进去,还被对方震落了。他强自镇定,手的颤抖却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美人害怕了?”即使砚文的脸上乱七八糟涂了一堆,却仍旧看得出姣好的面容。尤其相对其他男子来讲的黝黑皮肤,这细嫩,滑溜的触感足以让女子疯狂了。
即使再怎样安慰自己,周砚文还是怕得厉害,之前的屈辱经历又再次在脑海浮现,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再拖一会,再拖一会,拖到将军到来!吴白用手抹了一口血,眼看对方就要抓住周砚文的脖子,他强撑着向前,用尽力气向那女子喊道,“我还是处子之身。”
果然,那女子感兴趣地回过了头,像是等不及似的,单手极快地就将地上瘫着的男子拖到了一旁的草丛处。
周砚文全身都动不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像是没了意识。
他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周围都没有了声音。
然后,是一个轻柔的怀抱。
好温暖,好熟悉。
是,是阿深回来了。
我到时,已经来不及,虽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惨烈的景象,我仍旧战栗不已。
“砚文,砚文。”当底下人告诉我砚文不见了时,我的心都沉在了谷底,恨不得抛下所有来寻他。只是当时情势容不得半点耽搁,我只能压下心慌,祈祷上苍保佑。
与王守勤联手,用最短的时间击败西门大部分后凉主力军队后,还是来迟了。
只是,万幸,老天怜悯,让我找到了砚文。
我紧紧地搂住他,再一次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让我久久无法回神,只是一味地抱住他,抱住他,连声音也带了哽咽,“砚文,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怀里的人像是突然有了反应,他剧烈挣扎起来,拼命拉着我往一旁的草丛处走。
正在此时,一个女子砸吧着嘴,衣冠不整,手沾鲜血,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同是女人,自然知道对方是做了什么事。
我蹙了蹙眉,看向砚文,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她辱了你?”
周砚文摇了摇头,却一直做着杀了他的手势。
便不是砚文说,我也定要杀了她为一队报仇。
我提剑而起,几招下来,发现此人着实有点难对付,仅仅力道便是平常女子的好几倍。手中的剑被她震得发麻,看来有点棘手,我咬紧牙关,狠狠朝对方的眼睛刺去。
好机会,趁着对方抬手抵挡,我一脚踢在对方命门上,只见她摇晃了几下,我乘胜追击,轻抛起剑,聚力运气刺入对方胸口。
“咚”地一声,倒下了,也是多亏之前她泻了不少力,不然还有一番鏖战。
我不敢松懈,拔出她胸口的剑又刺了几刀。
我朝周围看去,草丛中站着一个人,砚文在那里做什么?
还有一队的死伤情况如何,“砚文,你知道吴白在?”我匆匆走进了草丛,顺着砚文的目光看过去,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吴白全身不着一缕,白嫩的胳膊、双腿下满是鲜红的伤痕,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我的手一抖,剑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极力镇定,拖着脚步走过去,“吴白,我们赢了。”
躺在地上的吴白睁着那双极为出挑的眼,听到我的话,本来空洞的眼睛似乎动了下,“殿,殿下。”
我以为对方有话要说,蹲下身,附上耳朵,只听得一声极微弱的,“杀了我。”
我一怔,像是没听见,脱了外衣披在他的身上,“没事了,我已经杀了她,”我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身体,怀里之人实在是没什么重量。
吴白摇摇头,一味地重复,“杀了我,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兀自抱起了他,“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吴白的手断了,他用五根手指紧紧抓住身上之人的衣衫一角,牢牢地看着她的眼睛,“杀了我。”
“就算受了再重的伤,砚文也会给你治好的。”我故作轻快地解释,“他可是小周神医。”
不知道何时,从草丛处进来一个人。
逆着光,也能看出他的高挑清冷,景千刚在外面收拾了残局,进来找我便见到了这幅画面。
他来得很不是时候,面纱上沾了血迹,他似乎并没有发觉。景千拦住了我的去路,摇摇头,“他已经不想活了。”
好似多日来的愤怒终于有了发泄之口,我怒吼,“你懂什么!他还没死!”
“这是他的意愿。”景千面对我的怒火,仍旧冷淡而固执,眉宇间却是担忧。
“他是一个人!”我紧紧咬住嘴唇,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是吴白!”
“是,他是吴白,”景千仍旧看着我,语气带着了然,“他是你的兵,所以他更想死在你的手里,这也是他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
我被他的话愣在了原地。
怀里的人还在重复,“将军,杀了我,杀了我。”
我颤抖地放下他,话语里有了哽咽,“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从一旁递过一把剑,我接过,知道对方是谁,却再没了怼人的心思。
我拿着剑,抵在吴白的胸口处,不自觉地颤抖着。
忽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然后就是噗呲一声,身下之人渐渐没了动静。
生死就是这一瞬间的事。我愣愣地看着怀中人的手,一点点失去力气,随即啪嗒掉在了地上。然后是,好多的血,在他的胸口处开出了花。
我仍旧握着剑柄,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大的死志。
一滴泪在吴白的眼角滑落,他仍旧睁着那双初见时极为出挑的眼,看着我。
景千跟着我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良久,他才出声,“好生埋了吧,还有一队的其他男子。”
我回了神,无言看着吴白的身体,缓缓点了点头。
“这还只是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死的人会更多。”景千看向我,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解释,“有失有得,才是人生常态。”
我扯了扯嘴角,看着比我还小的年纪,总是那么喜欢说教。回头便看到砚文脸色惨白,一副支撑不住要倒下的样子。
心下慌了神,连忙跑过去,砚文正好倒在了我的怀里。我哪敢耽搁,叫景千等人处理好此间事务,匆匆往府里赶。
留在原地的景千似有似无地应了声,等那人走后,他才缓缓上前,将吴白身上的剑拔了出来,阖上了他的眼,嘴里似自嘲地笑了一声,“你看,她多么绝情,你连死也不能让她多看你一眼。”
那具尸体自然没有回应,身体的余温渐渐散去,慢慢变得松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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