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爷的追夫日常

作者:华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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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攸关。


      宫夜深重,御书房外的九曲宫道,静得只能听见更漏迟缓的滴答声。两壁石灯吐着昏黄的光,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幢幢鬼魅。

      李公公便是在这般寂静里,闯了进来。
      他脚步是与其年岁全然不符的急促踉跄,手中那柄象征着身份的雪白拂尘,此刻不再从容轻摆,而是随着他慌乱的步伐一步一颠,尘尾几乎拖曳于地。

      他额上遍布细汗,在宫灯下反射出油亮的光,一张老脸绷得死紧,瞳孔里藏着压不住的惊涛骇浪。

      “李公公!”

      御书房外守夜的宫人见状,心头一凛,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急急劝阻:“公公留步!陛下此刻正与几位阁老商讨下月秋狝围猎的紧要事宜,早有严谕,天塌下来也不得惊扰!”

      “让开!”

      李公公声音嘶哑,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圆滑持重,他竟直接伸出微微发颤的手,一把搡开挡在身前的内侍。

      “糊涂东西!咱家要禀的是天塌地陷、人命关天的事!误了时辰,莫说你我这几颗脑袋,便是九族的性命填进去,也担待不起!”

      “公公!您不能——”

      守夜内侍被推得一个趔趄,再想拦时,李公公已似一头决绝的老兽,用肩膀猛地撞向了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蟠龙鎏金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门轴转动声,粗暴地撕裂了御书房内原本庄重低沉的议政之声。

      汹涌的烛光与熏暖的龙涎香气扑面而出,与此一同涌出的,还有御案后女皇骤然抬起的不悦目光,以及几位阁老惊愕回望的视线。

      “何事如此喧哗!朕不是说来嘛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怎么耳朵都不中用了吗?”女皇的声音从御书房深处传来,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般的冷冽,瞬间压灭了门外的嘈杂。

      守门的内侍们早已面无人色,匍匐在地,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赎罪啊!李……李公公说是有要是奴婢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几位阁老凝重的面容。

      女皇坐在宽大的御案后,指尖正点在一幅围猎舆图上,闻言,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寒冰般刺向跌跪在光影交界处的李福泉。

      “禀告陛下!两位殿下回府的路上在暗巷中遭到刺杀,二公主还好只是……只是宸王……宸王她……”李公公以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因恐惧和急促而扭曲变调。

      “只是什么?!”女皇霍然起身,宽大的龙袖带翻了御案边的茶盏,瓷片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惊心。她脸上那份帝王的从容瞬间冰消瓦解,只剩下属于母亲的惊惶,“玉儿怎么了?说!”

      “宸王中了毒箭现在生死未卜,李院判已进在去王府的路上了。只是宸王的状态好像看着快不行了!”李公公回答道。

      女皇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齐齐一跳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但那属于九五之尊的强悍意志旋即压倒了本能的恐慌。

      “朕的女儿,绝不会有事!”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扫过同样震惊起身的阁老,以及门外噤若寒蝉的宫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与决断:

      “传朕旨意——!太医院所有人,即刻奔赴宸王府!院正以下,若延误半步,或宸王有半分差池,朕要太医院上下,提头来见!”

      说罢,女皇一把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掌事女官,径直朝外走去,龙袍带起凛冽的风。

      “备驾!去宸王府!”

      “朕要亲自守着。”

      夜色已沉,静梧轩内只余一盏孤灯,映着四壁清冷。萧侍君早已卸了钗环,着一身半旧的月白寝衣,正对着一卷泛黄的经书出神。窗外掠过几声寒鸦啼叫,更显得这方天地寂静得近乎凝固。

      突然——

      “哐当!”

      外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紧接着是重物跌倒和压抑的痛呼。

      萧侍君蹙眉抬头,只见贴身内侍小荀子连滚爬爬地冲进内室,官帽歪斜,衣襟上沾着黑褐色的药汁和瓷片碎渣,脸上毫无血色,眼里全是惊惶。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小荀子声音劈了叉,几乎是扑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萧侍君心下一沉,放下经书,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紧绷:“慢些说,摔着没有?何事慌成这样?”

      小荀子喘着粗气,语无伦次:“药、药洒了……奴才方才去太医院取您明日的安神药材,可、可整个太医院都空了!不,不是空了,是有头有脸的太医、院判、连药童都被宫里来的金甲卫急令调走了!奴才偷偷拉住一个相熟的小药工,他、他说……” 他猛地抬头,眼中恐惧更甚,“是宸王殿下!殿下回府遇刺,中了毒箭,生死不明!陛下震怒,调走了所有太医去王府会诊!”

      “什么?!”

      萧侍君手中那卷经书“啪”地滑落在地。

      他脸上那层经年累月修炼出的平静淡然,瞬间冰裂瓦解。血色“唰”地一下从脸上褪尽,比身上的寝衣更白。他猛地站起身,眼前却一阵发黑,身形晃了晃。

      “玉儿……我的玉儿……” 他喃喃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双总是沉寂如古井的眼眸里,顷刻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钻心刺骨的疼痛,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我得守着我的玉儿!”

      他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全部力气,又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竟连鞋也顾不得穿,赤着一双白皙消瘦的脚,径直就朝门外冰冷的石砖地面踏去,便要往那沉沉夜色里冲。

      “主子!不可啊!”

      小荀子魂飞魄散,连跪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主子您醒醒!宫门就快下钥了!没有陛下或君后的手谕,后宫侍君夜间根本出不了内宫门啊!您这样出去,是犯宫规的大罪!而且、而且您连鞋都没穿!”

      萧侍君被他抱住,挣扎了几下,却哪里挣得开。

      他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双足,又抬头望向门外那吞噬一切的无边黑暗,仿佛那黑暗正一点点吞噬他女儿的生命。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冷,颤抖起来。

      “规矩……罪过……”他惨然一笑,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我的女儿性命垂危,我却困在这四方天里,连看她一眼都不能……这算什么父亲?!”

      小荀子见他落泪,自己也心酸难忍,却不敢松手,只能捡起床边那双萧侍君常穿的、已洗得发软的素面白缎鞋,哭着劝:“主子,您先穿上鞋,地上凉……咱们再从长计议,或许、或许天亮能有消息……”

      萧侍君却仿佛没听见,他望着宸王府的方向,眼神渐渐从狂乱变得空洞,又从空洞里烧起一点执拗的微火。他慢慢停止挣扎,任由小荀子替他套上鞋,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却带着某种决绝:

      “计议?等不到了……”

      “小荀子,去,想办法……无论用什么办法,让我出去……。”

      “等等!有了主子我们可以假扮成太医院的药童正好奴才在太医院有相熟的的人他应该可以把我们带出去。”

      “好那你现在就去。快!”

      宸王府的内殿,此刻已如沸腾的医寮,又似无声的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苦涩药汁与燃烧艾草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水汽从七八个炭火正旺的药炉上蒸腾而起,与殿内人影匆匆带起的风纠缠在一起,模糊了梁柱上精致的雕花。

      内侍们脸色惨白,脚步匆匆却不敢发出大声响,像一道道沉默的影子。铜盆在冰冷的地砖与滚烫的炉火间往复传递——一盆清水端进去,须臾便是一盆暗红发黑的血水端出来,泼入殿外沟渠时,那“哗啦”声都令人心惊肉跳。

      重重帷幔之后,锦榻之上。

      皇甫玉无声无息地躺着,面如金纸,仿佛一尊正在失去温度的玉像。她早已意识全无,只有眼睫在剧痛或高热引发的痉挛中,偶尔微弱地颤动一下。

      额上冷汗涔涔,不断滑入鬓角,将乌黑的发丝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干裂发白,唇角一抹刺目的鲜红血渍已然半凝,那是方才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呕出的。最骇人的是她肩胛处包裹的厚厚绷带,仍有暗色在缓慢地、不祥地洇开。

      “陛下驾到——!”

      尖锐的唱喏声如利刃劈开殿内压抑的忙碌。

      所有声音霎时一静,唯余炭火哔剥。

      紧接着,是“呼啦啦”一片衣袍摩擦与膝盖触地的声响。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女皇的身影已疾步踏入殿中。她未换朝服,只披一件玄色绣金龙的斗篷,发髻微松,几缕发丝垂在额边,显然是接到消息便即刻赶来。

      她脸上惯有的帝王威仪仍在,但眉眼间那层冰壳之下,是任何人都能看出的惊惶与焦灼。

      “都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如炬,已牢牢锁在榻上女儿的身上,脚下不停,直往榻边去。“李院判!”

      太医院院判李时茂连滚爬爬地抢上前,重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因恐惧而发颤:“臣在!”

      “宸王伤势究竟如何?如实奏来!若有半字虚言……”女皇的目光终于从女儿脸上移开,落在李院判花白的头顶,那后半句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具体的刑罚都更令人胆寒。

      李院判浑身一抖,不敢抬头,语速极快却清晰地禀报:

      “回陛下!殿下所中弩箭,箭头淬有奇毒,非寻常蛇虫或矿物之毒!臣等已施金针护住殿下心脉,灌入清毒护元汤剂,并剜去伤口周遭腐肉。然此毒……毒性极为刁钻猛烈,似能随血而走,侵蚀腑脏。殿下目前高烧不退,脉象浮滑紊乱,时而急促如奔马,时而微弱似游丝……毒素,恐已侵入肺经与心脉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般重重磕头:
      “臣等必竭尽所能,以毕生所学与天下奇药,为殿下祛毒拔毒!只是……只是此毒罕见,化解需时,殿下此刻……万分凶险,如风中残烛啊陛下!”

      最后一句,已带上了哭腔。

      女皇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扶住了身旁的床柱,指节捏得发白。她看着女儿了无生气的脸,看着那不断洇出的血色,胸腔里那股属于帝王的暴怒与属于母亲的剧痛疯狂撕扯。殿内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雷霆降落。

      良久,女皇的声音响起,嘶哑、低沉,却像绷到极致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血腥的力度:

      “朕,不管它是什么奇毒、刁毒。”

      “朕,只要朕的女儿活。”

      “太医院所有人,就在此殿,与宸王同息同命。她若有好转,朕不吝封侯赏爵;她若有半分差池……”

      她缓缓扫视过殿内每一个伏地的身影,那目光中的寒意,让盛夏夜变得比数九寒冬更冷:

      “尔等,及尔等满门,便不必再见明日太阳了。”

      “是!陛下臣等现在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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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生死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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