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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槐下与未写完的诗
青溪镇的槐花又开了,白生生的花瓣堆在青石板路上,像场永远下不完的雪。江临渊坐在老槐树底下,看着不远处的糕饼铺,晏归鸿正和母亲一起揉面,白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银链玫瑰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阿木和他弟弟阿安在巷子里追逐,银锁碰撞的叮当声混着槐花落地的簌簌声,像支轻快的歌谣。两个孩子长得极像,只是阿安的眉眼更柔和些,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和晏明远年轻时一模一样。
“尝尝?”晏归鸿端着盘刚出炉的槐花糕走过来,指尖沾着点面粉,在阳光下像撒了层金粉。他把盘子递到江临渊面前,热气裹着甜香扑过来,在他鼻尖凝成细小的水珠。
江临渊拿起一块,糯米的软糯混着槐花的清苦,在舌尖漫开。“比上次的甜了点。”他故意逗他,看着晏归鸿的耳朵悄悄红了。
“是阿木说要多放糖,”晏归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着,“他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忘记难过的事。”
江临渊的目光落在孩子奔跑的身影上。阿安刚被救出来时,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直到昨天,他才敢主动牵起阿木的手,喊出第一声“哥哥”。晏明远说,这是“锁灵剂”残留的影响,需要时间慢慢修复,但至少,他们已经走出了黑暗。
“父亲在整理实验数据,”晏归鸿突然说,指尖在石桌上画着圈,“他说想把‘信息素净化项目’重新启动,用真正的治愈配方,而不是那些害人的东西。”他抬头看向江临渊,眼里的光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你……愿意一起吗?”
江临渊放下手里的槐花糕,握住他的手。晏归鸿的指尖还是凉的,像刚碰过井水,却在他掌心渐渐暖起来。“我说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一起。”
晏归鸿的睫毛颤了颤,低头时,发梢扫过江临渊的手背,像片柔软的羽毛。“特勤部的人说,下个月会在总部建实验室,”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期待,“到时候我们可以……”
“可以把青溪镇的月光草移过去,”江临渊接话道,“你说过,这种草的花蜜是解药的关键成分,在实验室里能更好地培育。”他想起晏归鸿母亲院里的那盆月光草,细碎的白花总在夜里发光,像撒了把星星。
两人相视而笑,槐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落下几片花瓣,沾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枚易碎的勋章。
傍晚的溪水边,晏明远正教阿安认草药。老人的背依旧有些驼,但眼神里的光彩却比年轻时更亮,指尖在月光草的叶片上轻轻划过:“这种草要在子时采摘,花蜜才最纯净,像你归鸿哥哥的信息素……”
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抓住片月光草的叶子,突然抬头问:“爷爷,什么是信息素?”
晏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指着不远处的江临渊和晏归鸿:“像冷杉木和白玫瑰那样,能让人觉得安心的味道。”
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江临渊正帮晏归鸿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夕阳的金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幅被时光浸软的画。他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把月光草的叶子塞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夜深了,青溪镇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溪水在石缝间流淌,发出叮咚的声响。江临渊和晏归鸿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银河像条发光的绸带,横亘在深蓝色的天幕上。
“我父亲说,他当年退出项目,不只是因为反对活人实验,”晏归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怀念,“还因为苏明远想把信息素武器化,用在战争里。”他的指尖在竹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我父亲总说,科学应该是温柔的,像月光草的花蜜,能治愈伤痛,而不是制造更多的伤痕。”
江临渊想起寒刃小队的墓碑,想起那些在矿洞里失去意识的Omega,突然握紧了晏归鸿的手。“我们会守住他的初心。”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实验室建成后,我们先从治愈被‘锁灵剂’伤害的人开始,然后……”
“然后写本关于信息素和平利用的书,”晏归鸿接话道,眼里的光比星星更亮,“让所有人都知道,信息素不是武器,是能传递温暖的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里面夹着半朵干枯的白玫瑰,“这是父亲当年没写完的诗,我想把它补完。”
江临渊凑过去看,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月光落在冷杉树梢,不是为了冻结春天,是为了让白玫瑰知道,风雪里,总有人在等它绽放……”
“很美。”江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在写我们。”
晏归鸿的耳尖红了,把本子递给他:“你帮我补最后一句吧,我总觉得差点什么。”
江临渊拿起笔,笔尖悬在纸页上,想了很久,才慢慢写下:“而春风会记得,每朵花的绽放,都有棵树在默默守望。”
晏归鸿看着那句诗,眼眶有些发热。他抬头看向江临渊,月光落在对方的侧脸,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冷杉木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像个温暖的拥抱。
“谢谢。”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傻瓜。”江临渊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触到温热的头皮,“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溪水还在叮咚作响,像在为这首未完的诗伴奏。月光草的白花在院里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光,把两人交握的手照得格外清晰。阿木和阿安在屋里睡得很沉,银锁碰撞的声音偶尔从门缝里传出来,像串被时光收藏的风铃。
离开青溪镇的那天,槐花已经落尽,空气中却还留着淡淡的甜香。晏明远和母亲站在院门口挥手,阿木和阿安追着他们的车跑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停在老槐树下,小小的身影在晨雾里像两株倔强的幼苗。
“会回来的。”江临渊握着晏归鸿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轻轻摩挲——那是联盟大会上被匕首划伤的,已经结了浅粉色的痂,像朵小小的花。
“嗯。”晏归鸿点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把那本夹着白玫瑰的诗集紧紧抱在怀里,“等实验室稳定了,我们就回来住一段时间,带着阿木和阿安,还有父亲母亲,一起看槐花再开。”
江临渊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冷杉木的信息素在车厢里弥漫,与白玫瑰的清香缠绕在一起,像两条奔涌的河,终将汇入同一片海。
联盟总部的实验室比想象中更大,白色的墙壁上挂着晏明远和江临渊父亲的照片,两人穿着白大褂,笑得温和而坚定。晏归鸿站在照片前,轻轻抚摸着父亲的脸,指尖在玻璃上留下淡淡的痕迹:“我们做到了,父亲。”
江临渊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份文件:“特勤部送来的,第一批接受治疗的Omega名单,有三十个人,都是当年矿洞里被救出来的。”他顿了顿,补充道,“阿安也在里面,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下个月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了。”
晏归鸿接过名单,指尖在阿安的名字上轻轻点了点,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星。“我们开始吧。”他转身走向培养舱,里面的月光草长势很好,细碎的白花在灯光下闪着光,“先从基础配方开始,父亲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临渊笑了,跟在他身后。实验室里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像首温柔的歌,伴随着他们的脚步,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傍晚的夕阳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晏归鸿坐在显微镜前,专注地观察着月光草的花蜜样本,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绿色的汁液,像抹了春天的颜色。江临渊靠在桌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就是父亲们当年期待的样子——科学不再是冰冷的公式,而是带着温度的救赎。
“你看这个。”晏归鸿突然招手,把显微镜让给他,“花蜜里的活性成分比预期的高,和你的信息素提取物结合后,产生了一种新的物质,能加速‘锁灵剂’的分解。”
江临渊凑过去看,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在灯光下旋转,像朵不断绽放的花。“像不像……”他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像冷杉和玫瑰的结合体?”
晏归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白玫瑰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泛起涟漪:“像我们。”
江临渊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撞上他含笑的眼睛。夕阳的金辉落在两人之间,把所有的言语都融化成了无声的默契。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阿木和阿安跑了进来,手里拿着母亲新做的槐花糕,银锁在胸前叮当作响:“哥哥!可以吃点心了!”
晏归鸿蹲下来,接住扑进怀里的阿木,脸上沾了点孩子蹭过来的面粉,像只刚偷完糖的猫。江临渊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所有的艰难险阻,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圆满的答案。
冷杉木与白玫瑰的气息,在实验室的灯光里交织、缠绕,像首未完的诗,唱着关于坚守、救赎与爱的故事。这个故事还在继续,带着槐花的甜香,月光草的清冽,还有两个人彼此守望的温度,走向更远的远方。而那本夹着白玫瑰的诗集,被他们放在了实验室的最显眼处,扉页上的那句诗,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而春风会记得,每朵花的绽放,都有棵树在默默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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