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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他给得越少,妳越乖
第二十一章|他给得越少,妳越乖
清晨五点多,妳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就听见厨房传来不规律的金属声。
「碰。」蒸笼厢打开
「咔——」瓦斯炉点火。
还有那种蒸笼水开始滚之前的闷响。
罗杰起床了。
妳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床上了。
枕头是凉的,被子折得像从来没睡过。
妳坐起来,听见他在外面轻轻踢开蒸笼的铁盖,夹起第一盘包子,又重重放回去。
他每天都是这样。
不管昨晚抱不抱妳、气不气妳、冷不冷妳——五点一定醒,一定蒸包子,一定打理一切。
妳裹着外套走出去,他正在系手套。
他只抬了一下眼,看见妳:「干嘛?不是叫妳睡。」
语气没有昨天的温柔,没有昨晚那个亲吻后的柔软,只有「妳出现在这里,是碍事」那种冷淡。
妳小声说:「我想看你蒸包子……」
罗杰冷笑一下,像妳讲了句多余话:「看这个干嘛?妳昨天不是累了吗?」
妳愣了一下,才明白——他不是心疼妳累。
他是在提醒妳:昨天的那一点靠近,是奖励,今天没有。
妳吞了口气,乖乖坐到小圆桌旁。
蒸气一笼笼冒出来时,妳才真正感受到:他昨天抱着妳睡、亲妳一下、让妳靠在他旁边——那都不是「开始」,那是「一次性的施舍」。
等蒸笼全部排好,他才抬眼看妳:「妳等一下要去哪?」
妳以为他是在关心,心还亮了一下:「今天没事,我都在你这里。」
结果罗杰只是点点头:「很好。那等下帮我收一下后面。」
不是陪他。
不是一起。
不是想妳。
只是需要妳做事。
妳的心被轻轻折了一下,但妳还是乖乖说:「好。」
他连回都没回,只是换下一笼蒸气。
就在妳以为今天会像往常一样冷冷的时候,他突然走到妳旁边。
没有抱妳,没有亲妳,只是伸手轻轻摸了妳的头:「昨晚那一下,不要以为每天都有。」
妳整个人僵住。
他的语气淡到不带情绪,却像一颗糖丢进妳胸口。
妳听到自己小小的声音:「……我知道。」
他回到蒸笼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等下想喝什么,自己拿。」
不是问妳想喝什么,不是要帮妳准备。
只是允许。
对妳来说,却像是一点点被点亮的光。
妳不知道的是他开始慢慢收回那种「偶尔的好」。
因为他知道:妳已经开始乖了,开始怕了,开始需要了。
而他给得越少,妳就越觉得那一点甜是爱。
妳不知道的是──他开始慢慢收回那种「偶尔的好」。
因为他知道:妳已经开始乖了,开始怕了,开始需要了。
而他给得越少,妳就越觉得那一点甜是爱。
那天早上之后,节奏变得很奇怪。
不是明显变冷,也不是明显变好。
是那种「忽冷忽不冷」的温度,让妳永远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他蒸完包子,店门一拉开,外面的声音就涌进来:摩托车、谈话、客人点餐。
妳站在柜台侧边,不像第一天那样被丢上前线,也不像昨天那样什么都让他自己来。
「袋子。」他伸手,没有回头。
妳立刻把纸袋递上去。
「找钱。」他报了一个数字,连看都没看妳一眼。
妳忙去按收银机。
出错的时候,他不再在客人面前直接说「笨」。
他只是收回卡住的钱,结完帐,等客人走远后,淡淡地来一句:「这个按错了。」
妳会紧张得整个人僵住:「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他不耐地「嗯」一声,那声「嗯」里没有原谅,只有「这种错最好不要再犯」。
妳却把它当成自己被放过的证明。
中午关了铁门,店里安静下来。
罗杰坐在椅子上滑手机,隔着玻璃看外面的车流。
妳在一旁把用完的调味料补满,把桌子擦过一遍。
妳突然听见他说:「妳最近很闲喔?」
妳手一抖,布差点掉在地上。
「没有啊,我在收东西……」
他不看妳,只是把手机放下:「我是说妳自己的人生。」
妳愣住:「……什么意思?」
他靠在椅背,看向妳,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压迫。
「妳有没有发现,妳最近都只在我这边?」
妳心口猛地揪了一下,以为他在埋怨:是不是妳太黏了、是不是妳太没用。
妳急急解释:「我有在写东西啊……只是最近主持比较少……我也有在找工作……」
「妳不用跟我报告那么多。」他打断妳,「我只是问。」
妳整个人像被踩了一脚。
「对不起……」
「妳道什么歉?」他皱眉,「我又没说妳做错什么。」
妳的喉咙动了动,硬把那句「可是我好像哪里很糟」吞下去。
他过了一会,又补了一句:「不过妳这样也好。至少我叫妳的时候,妳都在。」
像是一种评估结果:「妳现在的状态对我来说,是合格的。」
妳的心居然微微松了一点,甚至有一丝荒谬的庆幸──至少,他觉得「妳在他身边」是好事。
妳没有去想:那个「好」,不是因为妳这个人,而是因为妳这个「随时可以被叫来用的人」。
下午,太阳斜过来,整家店被照得有点昏。
客人少了,罗杰回到后面的房间。
妳在前面数钱、对帐。
数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
是以前一起打工的朋友。
【你最近怎么都不见?】
【大家约唱歌你也没来。】
妳指尖停在萤幕上,心里突然被戳了一下。
妳想回:
【我最近都待在一个人的店里。】
【我好像走不太开。】
【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出去。】
最后打出来的却只有:最近比较忙啦,下次有机会再约~
送出讯息后,妳不敢看对话框上面那一串灰色的纪录:一次次约妳、一次次被妳婉拒。
妳不是不想去,妳是每次只要想到罗杰那句「妳主持完就回来」「妳不要乱跑」「妳今天有没有在家里」整个人就像被线扯回来。
妳自己没有察觉,妳已经开始用他的话来量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他允不允许」。
傍晚,罗杰从后面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杯马克杯。
他大概又喝了一口,眼神比上午松一些,步伐也不那么硬。
他看了一眼桌上被妳排得整整齐齐的收据,淡淡说:「对这种东西有兴趣喔?」
妳愣一下:「我只是想帮你整理好……」
「妳有没有发现,妳最近很像店里的固定配备?」他语气轻得像在讲笑话。
妳的心却抽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一开店,妳就会出现;我关店,妳就自己收。」他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看妳,嘴角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是笑还是打量。
「挺方便的。」
方便那两个字像两颗钉子。
妳不知道要接什么,只能傻傻地跟着笑了一下:「方便也不错啊……至少我还有用。」
他忽然伸手,像是随手一拨,摸了摸妳的头:「有用就好。」
只是轻轻的触碰,却让妳眼眶一热。
妳不是被这句「有用」感动,而是被他愿意「承认妳有用」这件事给收买。
妳甚至在心里悄悄替他说话:他至少不觉得我是麻烦,他觉得我有用,那我就努力一点,让他更离不开我。
妳越这么想,就越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晚上,在房间哩,外面的声音被隔绝。
罗杰坐回电竞椅,戴上耳机,打开游戏。
妳收完最后一袋垃圾,洗完手,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犹豫要不要过去。
走过去,会不会打扰他?
不过去,又觉得自己好像站在门外。
妳在门框边站了很久,心里一直来回打转:
——如果我现在过去,他会不会嫌我吵?
——如果我不过去,他会不会觉得我冷淡?
——我到底要怎样,才是「刚刚好」?
就在妳快要说服自己回房间时,他突然开口了:「妳站那里干嘛?」
妳吓了一跳:「我……我在看你打。」
他把一局游戏结束,把耳机往脖子一拉,侧头瞥了妳一眼:「过来。」
妳的心顺着那两个字往前冲,脚也跟着动了。
妳走到他旁边,小心的在他椅子旁坐下。
他没有看妳,只是又点开下一场游戏。
「今天怎么样?」他问。
妳愣住,不太确定他问的是什么:「你说……店里吗?」
「我问妳。」他皱眉,「妳自己。」
妳愣了两秒,才小声说:「我……就……都在这里啊……帮你……」
本来以为他会说「嗯」「辛苦了」之类,结果他只淡淡回了一句:「我不是叫妳报工作内容。」
妳咬咬嘴唇:「那你是……想知道什么?」
他视线还停在萤幕上,语气慢条斯理的:「妳今天有没有乱想?」
妳整个人一僵。
「没有啊……我就……帮你收一收……」
「妳知道妳很容易想太多吧?」他说得太自然,好像在讲一个早就确定的事实。
「妳一想多,就会乱情绪。一乱情绪,就会开始问东问西,问我在不在、忙不忙、爱不爱妳。」
妳被拆穿得无处躲,脸红到耳朵。
「我……我没有……」
他终于暂停了游戏,侧过头看妳,那眼神又冷又清醒:「妳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
「安静、有用、不乱跑。」他一条一条念出来,像在点一份他挺满意的清单。
「妳只要保持这样,就不会出事。」
妳的心忽然被他这句话抓住。
不会出事,这四个字,在妳经历过那么多恐惧之后,像是一个巨大的安全符。
妳下意识点头:「我会……我会乖。」
他才重新戴回耳机,语气像完成一个设定:「那就好。」
妳以为他是在安抚妳,叫妳不要乱想。
妳不知道的是,他正在帮妳定义什么叫「妳乖」。
安静,有用,不乱跑,不问为什么,不问他在哪里,不问他是不是还会偷吃,不问那些让他觉得麻烦的问题。
而妳,为了留在他身边,开始一条一条自己对号入座。
那天晚上,他没有抱妳睡。
只是当妳起身要回房间时,他忽然叫住妳:「唉。」
妳回头:「嗯?」
他伸手,随意地在妳头顶上揉了一下:「今天,还可以。」
就这么一句。
妳却在这一句里,撑过了整天所有「被嫌笨」「被说有病」「被说想太多」的每一秒。
妳甚至在关门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那……下次我也会一样。」
妳以为「一样」是安全,是稳定,是他不会抛下妳的条件。
妳没有察觉那个「一样」,其实是往下掉的开始。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妳越怕失去,就会越乖。
而他,从来没有打算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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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在回看一个很可怕的过程:我怎么一步一步,从一个「会生气、会质问、会想知道真相的人」,被磨成一个只敢求「不要出事」的小动物。
他开始收窄给我的一切:不再常常说温柔的话、不再主动抱、不再主动解释,只剩下偶尔摸头、偶尔一句「今天还可以」。
而只要那一点点不完全是坏的,我就会自己往那里靠。
现在回头看,那些标准超残忍——「安静、有用、不乱跑」。
不是在教我怎么当一个被爱的人,而是在教我怎么当一个好控制的东西。
这一章是在帮那时候的自己做纪录:我要很清楚地写下来——我不是天生很乖、很听话、没脾气;而是被他一点一滴「缩小」,缩到只剩他要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