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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调理灵脉
晚膳过后,林怀恩打了水服侍他洗漱完毕,回到暖阁,脱下外衣。
整个白天,顾寒衣都在书房闭门不出。连他中午辛苦调理的灵鲤汤都没赏脸,早上挨了顿莫名其妙的骂,林怀恩不敢惹他,诸行来找他玩,他也没敢去,勤快地把后堂灵池水换了一遍,池底灵石擦得干干净净。
不用炼气,还是早点睡吧,省得又惹他不高兴。林怀恩叹着气,解下腰带。
屏风后转来一道人影,猛一抬头,眼前景象猝不及防,顾寒衣穿的是个什么?!!
脱了外袍,仅着亵衣,白色衣料单薄,灯火下,身体轮廓清晰可见,甚至能窥见两点异色。
“你!你干嘛!快出去……”顾不得什么师徒之礼,林怀恩怪叫一声。本就炎气上脑,满腔邪火乱窜,白天还能熬一熬,晚上最易生绮念,他还穿成这样跑到自己跟前来!
此刻,林怀恩倍加怨恨暖阁这个住所——两室之间只隔着书架,没有门,挡都没法挡。
“这么大声干什么?”顾寒衣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催促道,“赶紧脱了衣服上床。”
眼珠子都要夺眶而出了,“你、你说什么?”鼻腔一热,两道鲜血冉冉流出。
颇为嫌弃地看着徒儿,“那天卫师兄的话没听到吗?炎气入脑,离爆体而亡就差一步了,赶紧上床打坐,为师帮你调理一下灵脉。”
哦。林怀恩松了一大口气,胡乱擦了鼻血,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亵衣,爬上床盘腿而坐。
打坐对面,顾寒衣伸出双掌,一正一反。
盯着那双洁白手掌,心脏突突直跳,抬头见顾寒衣合目正色,不敢心猿意马,也伸出双手,贴合师尊的掌心。
两人手掌刚附上,一阵透心寒意从身侧升起,林怀恩打了个寒颤,专心感应。顾寒衣水系灵气入体,精炼纯粹,跟他粗糙的气流毫无共通。
两世为人,第一次感受到顾寒衣毫无杀机的寒气。
水系多是温养型气脉,顾寒衣的却不同,勃然灵动,似一条银蛇在他气脉中穿行,压制住乱窜的邪火,从眉间一直引入气海,丹田那处薄薄的灵翳,被这寒冰一样的灵流冲破,来回穿行,冲得四散开来,释放出的炎气由顶门升出,林怀恩像一口烧开的锅,头顶腾腾冒着热气。
被顾寒衣的寒气带着运行了两个小周天,他觉得舒服多了,想要撤开手,谁知掌心像被一道强力吸住,心中响起顾寒衣的声音,“别动,三十六个小周天为一组。”
这么久啊?
“别乱想,灵道相通,我能听到你心里想什么!”顾寒衣在心音中警告他。
哦。林怀恩赶紧清心除念,在神识深处筑起一道屏障。
两人隔绝心音,神恬气定,一时如千山孤雪,万径无人。
更漏频滴,月影西斜。
三十六个小周天运转结束,林怀恩缓缓睁开双眼。
他试着运转灵力,体内舒缓清凉,如置冰壶,心中大喜,“这包子做得值啊!”
顾寒衣脸色一下铁青,把手一摔,“明早别做了!”
糟了,忘记松开手了。
林怀恩立马跪在床头,“师尊,您身上还有伤,别动怒,当心伤口复发。这事儿又算不得什么,谁还没个喜好呢?”他拿自己开涮,“您看,我只要是席面上有糕饼,也不愿意吃别的了。弟子粗鄙愚钝,不听教诲,换了别人,早就把我赶出去了,只有您对我好,不嫌弃我,我服侍师尊也是开心的,您要是为这事觉得伤面子,不是把我看成外人了吗?这峰顶只有咱们俩,有什么爱吃不爱吃的,师尊尽早吩咐!像今天中午的灵鲤汤,弟子费心找了诸行师兄讨来的,您不爱吃、又不说,弟子也是白费了力,两下里不讨好,还不如师尊提前说了,爱吃些什么、忌口什么,我不犯忌讳,师尊也顺心如意……”
他平时话不多,这番舌灿莲花下来,顾寒衣都听呆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林怀恩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的魔功伟业,有一半靠的是游说各方势力,平时是懒得跟刀下亡魂们多聊,才不开口的。
平复心情,顾寒衣思忖着,林怀恩这话,也不算没有道理;峰上反正就这么两个人,他又跟戴若梅混到一块儿去了,迟早要知道那些破事;还好林怀恩嘴严,知道了也不乱说,刚才也只是心里想想,平时恭敬十足,再跟徒儿计较,简直就和十几年前没有区别。
反思了自己的不知长进,顾寒衣松了口,“睡吧,灵鲤汤就不必了,我不爱吃鱼。”
林怀恩松了口气,跪在床头恭送。
第二天,他照旧做了一屉菜、肉包子,另加了红糖馅儿、芝麻糖馅儿。
顾寒衣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吃得坦然自若。
“芝麻糖馅儿还行,红糖就别做了。”
林怀恩点头,“师尊,那我下山挑水去了。”
“等等。”顾寒衣叫住他,“从今天起,三天换一次水即可。今天刚好是白露,你去鹿角岭帮师兄师姐们采玉露去。”
给你当苦力不够,还要给别人当啊?林怀恩不敢多话,行礼退下。
到了鹿角岭,诸行带着师弟妹们等着他,见面给了个玉罐子、玉药匙,通体晶莹,不同凡物。几个师兄师姐领了东西四下散开,有的蹲地,有的攀高,皆是忙个不停。
诸行说,“林师弟,你长得高,那边的桂花树就交给你了。”
“哦。”林怀恩跟几个同样高大的师兄师姐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采集叶子上的露珠,“这是做药用的?”
“是啊,每年白露时节,师尊就要我们干这事儿。”旁边的师姐手脚麻利,指如急电,不一会儿罐子里就积了小半。
“诶?蜜儿?”见到熟刀,林怀恩很高兴。
小姑娘蹲在他脚边不远采着兰花叶子上的露珠,怯生生打了个招呼,“师兄,你早。”
“你怎么也来帮忙?”
“鹿角岭人手不够,白露又只有半个月时间,几个宗门都有人来帮忙采露。”不远处的诸行答道。
林怀恩四下张望,“戴师姐呢?”
“她?”一位同门翻了个白眼,“日上三竿都起不来,还采露!”
四周笑声一片,“白毓书也不来,刚好让你清静清静。”
林怀恩舒心笑了,这辈子,可比前一世混得好多了,同门非但不排挤他,还帮着他排挤别人。
之前被人排挤时,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林怀恩心里难受得不行,想着,说人坏话有什么有趣的,还没完没了了。
易地而处,和光同尘地排揎别人,他才尝出这滋味来——聚在一起骂人,实在是很开心!给个皇帝都不换!
想到日后这群跟他一道痛骂白毓书眼高于顶、狐假虎威的同门要死于魔火,他还有点舍不得了。
“那小子,昨日练功不行,被师尊罚了,现在还在房里怄气呢。”一名同是林崇门下的师兄说道。
“哼,也就仗着有个好爹,不然啊,连内门的门都踏不进来。”远远一师兄附和道。
林蜜儿抿了抿嘴,似有话要说,但是她声微胆怯,说了也未必有人当回事,默默垂头做事。
“蜜儿师妹,想说什么?”只有林怀恩注意到她的神情。
少女红了脸,有一些为难的,“都是同门,也不必这么说白师兄。”白毓书待他人傲慢,却对林蜜儿倍加殷勤,自然不觉他该受此奚落。
林怀恩感同身受地笑了笑,他有过这般经历,墙倒众人推,并不是因为那人身上本来有什么错。大家不过树个靶子打罢了,至于谁当靶子,就看轮到哪个倒霉蛋儿了。
白毓书在离照门不受待见,一是他性格傲慢又没真本事,二是出身泊月庭,离照有意无意间被泊月庭打压,同修们自然想为师门出一口气。
即便二人经历相似,林怀恩也一点都不同情他——白毓书要不作得那么明显,举止言谈间不把离照放在眼里,又哪儿来的这么多敌意?何况,离照门不容他,他还能回泊月庭,回到那对恩爱夫妻身边做他的小少爷。当年的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是在受罪,就是在受罪的路上,没有一刻喘息。
而且,白毓书还有林蜜儿这个掌门亲女为其伸冤,当年,又有谁为他鸣过不平?沈清溪只是稍微点了一句,就遭厄被辱,简直把他的每一条生路都堵死了。
杀掉师衡真时,他还能被吓尿了裤子,吃了谷千秋炼成的人丹,林怀恩只剩下了畅快和安心。
在这世上,人杀人、人害人,再寻常不过,只有这群师门庇护、活在象牙塔里的凤凰蛋们未曾察觉。
站在高地,林怀恩俯视这一片云间灵田,一众师兄师姐们嬉戏笑闹其间,沂水舞雩,不知人间疾苦,着实一副仙家景象。
虽是不舍,但这一切于他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要醒的一场美梦。
蹲在林蜜儿旁边,帮着她一起采兰花露水,柔声道,“嗯,我知道,他也不过是小孩子气罢了。”
师门里,数他被白毓书欺负得最狠,林蜜儿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愣,笑颜逐开,“林师兄,你人真好。”
忙了一早晨,回到归云斋时,已经是巳时。
顾寒衣穿着身疏竹淡影书生长袍,束着月白色发带,一副俗家打扮。
林怀恩一愣,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两番,然后才问,“师尊要出门吗?”
顾寒衣整理着衣袖,淡淡应了声,“嗯。”
抬眼看了看林怀恩,他照旧穿着身褐色短打衣衫,手脚全是泥,挎着一篮子瓜果菜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送菜的农夫。
“我出去几天,你……”
一听他又要出门,林怀恩急了,“师尊要去哪儿?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跟谁一块儿去?”
怎么回来住了一天就要走,而且自己身上炎气还未散,顾寒衣撇下自己,匆匆忙忙要去找谁?那人比自己的徒弟还重要吗?是不是容启?
“我就说了一句,你反问了一堆,”顾寒衣好笑,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给他,“这是冰露丸,鹿师伯给你配的,早晚各一颗,明早还是去他门下帮忙,就当是还药费了。”
林怀恩看也不看,揣在怀里,跟在他尾巴后面转,“师尊还没回答我,是什么急事吗?您身上还没大好,又要急着出门。”
咱们这师徒关系,是不是掉个儿了?顾寒衣腹诽,哪家师尊出门,徒儿话这么多?“我就是出去三五天而已,给一位好友庆生,你好好看家,不许多炼,每天半个时辰顶天了,否则为师回来罚你。”转头递给他一卷书,“这卷剑法,每天夕照时练上一个时辰,也不许多练。下午照旧抄书,不许拿以前的旧稿糊弄。”顾寒衣狠狠瞪了徒弟一眼。
林怀恩赶紧低头,“恭送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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