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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等曲襄襄睡醒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二点了，也不知道是谁进来给她盖的被子，帮她脱了鞋。她重新穿上鞋，走到外面。
客人都走了。曲爸爸喝了酒，已经睡着了，卧室里传来阵阵鼾声。曲妈妈和曲临阳还在收拾屋子。曲襄襄拿过扫帚帮着扫地。
“你怎么醒了，待会你睡我那屋吧，我睡阳台。”
“没事，醒都醒了，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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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的早上，曲襄襄吃完早饭后又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学学电脑，接接单。家里没有书房，也没有专门用来学习的书桌，曲襄襄和曲临阳从小到大小都是在餐桌做作业。曲襄襄现在也在餐桌进行自己的电脑作业。
曲德志遛弯回来，瞧见女儿又在摆弄电脑，忍了二十来天的话终于憋不住了，语重心长：“襄襄啊，少玩会儿电脑，多看看书。”
曲襄襄颦眉：“爸，我没在玩，在学习。”
“还说没在玩？你那屏幕花花绿绿的不是游戏是什么？当时上大学，你哥要给你买电脑我就不同意，你瞧，已经学坏了了。回家这么久，一天到晚搂着电脑。襄襄啊，你还记不记得爸爸过年和你说的话？学海无涯，可不是考上大学就结束了，你可不能放松！”
曲襄襄手腕搭在键盘上，两只苍白透亮的攥得紧紧的，透出淡青色的血管，面上的神情是不知所措。
曲襄襄是一个过分注重体面的人，导致很多话她作为女儿说不出口。她脑子里想到的每一句反驳都足以颠覆这段父女关系，只好咬住嘴唇沉默。
曲德志将这理解为自己说的言之有理，于是得意洋洋，该说的已经说了，撂下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潇洒离开。
如果曲德志一番做作的教诲之后没有立刻转身，就可以瞧见女儿通红的眼眶。
父亲进卧室后，曲襄襄用手指拂去眼尾溢出的泪水。
算了，
算了……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都没有计较，又何必从今天开始改变。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些他自以为是的教诲，他只在意自己是不是在面子上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有父亲的威严，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话语的对错。
曲襄襄想要静下心来，再次投入手头的工作。可泪水迷糊了视线，屏幕真的变成了花花绿绿的色块，像是植物大战僵尸界面。曲襄襄心烦意乱，保存好工作进度就把电脑收起来了。
还有五天开学，这五天，她一次电脑都不想打开了。她想要躺在小床上晒晒太阳，可惜又是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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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襄襄闭眼，任由眼泪冲刷自己的面庞。没有人的时候，她是个哭包来着。这样无声哭泣中，她听到了来微信的声音。
曲襄襄狠抹了一把眼泪，才瞧清是楚云端。
楚云端：“元宵节快乐【烟花】【烟花】”不知是不是群发。
曲襄襄从沈宋那里复制了一大段元宵节祝福，粘在和楚云端的聊天框里，想来想去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手打了简单一句“谢谢学长，元宵节快乐”。按下发送。
本以为过节顺手问候会到此为止，，可是曲襄襄看楚云端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不知是怎样的长篇大论。曲襄襄就在对话框等着。
过了一会儿，楚云端发来，简简单单一句话：“今天元宵节，晚上吃什么？”
曲襄襄认真回：“菜的话不知道，但是肯定得吃汤圆吧。”
楚云端：“汤圆？”
“你是南方人？”
曲襄襄：“对。”
“那你们家那里可以放烟花吗？”
“可以。”
楚云端：“北桐禁烟，已经两年没见过烟花了，今年元宵节估计也看不见。”
曲襄襄从这话里面听出了怪可怜的意思。
曲襄襄：“那我晚上给你拍？”
楚云端也不客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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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曲襄襄想帮妈妈刷碗。余美玉撵她：“一年回家几天？回家来当保姆了是不是？”
曲襄襄坚持：“那你也不是保姆，也没拿工资呀？”
曲德志路过劝慰女儿：“你的手又不是用来干那些活的，晚上虽然是十五元宵，但是家里没客人，家里就四张嘴，吃不了多少东西。余美玉觉得做饭还没初二那天辛苦。忙忙碌碌走亲戚，回米江看老母亲的心愿到底还是没完成。
是拿笔写字的。将来嫁了人，有的是机会刷碗，这会儿就别和你妈抢了。”
曲襄襄冷着脸：“那你刷，你刷我就不和妈妈抢了。”
曲德志喝了一些白的，对曲襄襄这些语气也感受不出来，笑着打哈哈就下楼看放烟花的去了。
曲襄襄心里难受得脸色发白，又不知如何发作，最后被妈妈推着、哥哥牵着，带下楼玩了。
“妈妈，那你忙完也下来，我们一起去河边散步。”曲襄襄临走前交代。
“好好好。”余美玉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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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临阳和曲襄襄到了小区门口，很热闹。有大人在放成箱的礼炮，一朵朵烟花在天空绽放；有小孩在玩摔炮、烟雾弹等小型炮仗；还有小姑娘在放孔明灯，在灯飞起前站在灯下虔诚许愿。
曲临阳要去买烟花要给曲襄襄玩。曲襄襄拽住他：“没事，我现在大了不想玩。烟花不提前买，今天晚上买还挺贵的。”
“一年不就今天一天，贵能贵哪去。”
曲临阳还是去了，回来手里提了一兜子杂七杂八。曲襄襄打开塑料袋，有仙女棒、划炮、窜天猴、打神鞭、摔炮……
“怎么还有一个孔明灯？”
“嗯呐，买给你玩的。”
早说我就昨天买了，昨天卖十块，今天卖二十，明天五块钱俩，曲襄襄心里心疼那十块钱。
“先放孔明灯吧。”曲临阳提议。
曲襄襄随便，就说了好。她手扶着孔明灯的铁环，曲临阳负责点蜡烛。随着蜡烛释放出越来越多的热量，孔明灯逐渐膨胀，摇摇欲飞。终于，时候到了，曲襄襄松手，孔明灯颤颤巍巍，但是越飞越高。
“许个愿？”曲临阳问曲襄襄。
曲襄襄面上神情淡淡：“不用了，没什么特别的心愿。”
“小时候放孔明灯，你不是还欢喜的不得了？大早上起来用爷爷的毛笔在上面写满心愿，爸爸事业顺利、妈妈健健康康、哥哥学业顺利、襄襄开开心心，连你在姥爷家养的那只小黄狗，你都把它写上，希望黄黄每天吃饱喝足。”
曲襄襄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事情好像有这么个事，但是当时的心情感受完全不记得了。
“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
曲临阳看着妹妹极其平静的侧颜，想了想还是开口：“襄襄，”
“嗯？”
“哥哥觉得，你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开心了，话变少了，不逗就不笑。那会儿上高中你这样我以为是你学习压力太大。但是这个寒假也没见你太开心，不是已经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了吗？”
曲襄襄低头不语，其实哥哥说的变化，她自己何尝不知道。和学习阶段无关，从懂事了、了解家里的一地鸡毛开始，她就不开心了。但是又能怎样，这些都不能告诉哥哥。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他也无力改变。
很多事，已经埋进这个家的骨子里，她只想逃，带着妈妈逃。
“家里的事你不要想太多。爸爸不给你钱，哥哥给。爸爸一辈子就是那个性格，说话做事不注意，你别往心里去。”
“没缺钱。”
“别太省。”曲临阳摸摸妹妹的头。
……
“哥，”
“嗯？”
“我想玩仙女棒。”
“好，哥给你点。”
仙女棒被点燃，浅金色的火花虽然小却依然夺目，在黑夜里绽放光彩。曲襄襄拿手机拍了张照。
“好看。”
曲襄襄声音轻轻，透着淡淡的欢喜。曲临阳看着欣慰了一些。
“这还有摔炮你玩不玩？划炮我怕你不敢点。”
“好。”
曲襄襄接过来一盒摔炮，扔了一个，啪的一声。她朝曲临阳脚底下扔了一个，曲临阳也立刻点了一个划炮扔到曲襄襄脚底下。曲襄襄吓得尖叫，笑着躲。
曲临阳又拿出一个窜天猴，在地上找了个好位置。
窜天猴被点燃，迅速飞到空中，砰的响了一声，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天际，在天空中炸开了花。曲临阳又连放了几个，砰砰砰。
深黑的夜幕里，还有人在放礼花。一响接着一响，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像是画家的颜料，浸染漆黑的天空；又像是彩色的星，映照孩童的笑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般美景，曲襄襄并未忘记给楚云端拍照的承诺。可她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都不满意。烟花实在美丽，又稍纵即逝。曲襄襄拍的照片时机不准，烟花不是还没绽开，就是已经凋谢。
她思索一番，决定给楚云端拍个视频。
“襄儿！”
余美玉下了楼，来小区门口与一双儿女会和。曲襄襄听妈妈喊她，手一抖视频就发了过去。曲襄襄想了想，又把拍的仙女棒的照片发了过去。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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