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十八皇子的功德人生

作者:囊莹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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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斋闻墨浅,夜宴见江山


      寅正三刻,也就是4:45,我还没适应这样的起早,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上书房。屋内已到了不少人。几位先到的皇孙见了我,立刻依礼起身。我亦侧身还礼,目光飞快地扫过他们:太子府的弘晳、大阿哥府的弘昱、三阿哥府的弘晟、五阿哥府的弘昇、七阿哥府的弘曙以及我最为熟悉的四阿哥府上的弘晖,他眼中立刻泛起亲昵的笑意,碍于规矩,只微微颔首示意。

      我也看到了正以书掩面、偷偷打哈欠的十六阿哥,以及他身旁坐得笔直、已然在默诵文章的十七阿哥。最令我意外的,是已婚的十五阿哥竟在座,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对上我惊讶的目光,他苦笑着用口型无声说道:“汗阿玛……学问……”

      辰初,师傅徐元梦缓步而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目光沉静,带领我们恭敬地向至圣先师孔子神位行礼。礼毕,他依照年龄与学业进度,将我们安置在不同的书案前。我与年纪最相仿的弘曙、弘晖分在了一处。弘晳、弘晟等年长些的皇孙则另坐一区。我的两位伴读,富尔敦与张若霭,则在我侧后方的书案安坐。

      徐师傅先考较我的功课。他拿起我临的字帖,枯瘦的手指划过纸面,微微颔首:“间架尚可,有静气。然笔力浮软,如春蚓秋蛇,还需日日砥砺。” 随即,他取过《论语》,开讲《学而》篇。他声音不高,却极有穿透力,将“学而时习之”的深意,与治国齐家、君子小人之辨相印证,枯燥的经文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上午的课程暂告段落,有片刻休息。我走向两位伴读。富尔敦,那位身形已见魁梧的将门虎子,率先利落打千,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奴才富尔敦,给十八阿哥请安。往后阿哥有何吩咐,水里火里,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若霭则依着汉家书生礼,规规矩矩地长揖,声音温和沉静:“若霭见过阿哥。日后伴读左右,必当尽心竭力,万望阿哥不吝赐教”。

      我将备好的两匣徽墨赠予他们,笑道:“不必多礼。往后我们一同读书,便是同窗至交,望能互相砥砺学问”。

      富尔敦双手接过,指腹摩挲着墨匣上精美的刻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谢阿哥赏,这墨真香,定能写出铮铮铁骨的字。不瞒阿哥,我阿玛总说我那笔字像行军布阵,只有杀气没有文气,往后可算有救了”。

      张若霭亦含笑郑重收下,温言道:“富尔兄性情豪迈,字如其人,磅礴大气,令若霭钦佩。学问之道,贵在切磋,若霭于骑射一道甚是愚钝,日后也要向富尔兄多多请教才是。”

      我们三人正说话间,十六阿哥也溜达了过来,伸手就拿起一锭墨掂了掂,故作哀怨:“小十八,厚此薄彼啊。瞧瞧,这么好的松烟墨,哥哥我平日里只得用些寻常货色,心酸,真心酸”。

      我笑着把他伸过来的“爪子”拍开,低声道:“快收声,你那份‘冰纹古墨’,昨儿就让你屋里太监悄悄送去了,倒来我这儿演这出”。

      十六阿哥立刻变脸,嬉皮笑脸地揽住我的肩:“好兄弟,就知道你惦记着我”。一时之间,我们这个小角落里充满了少年人之间轻松真挚的气氛。

      午时过后,短暂的休息用膳结束,我们移至箭亭练习骑射。

      教习侍卫早已候在场边,按皇子、皇孙的年龄配发了不同力道的弓矢。十六阿哥一改上午文化课上的萎靡,率先中鹄,得意地朝我挤眼。我凝神静气,回想十三阿哥平时指导的要诀,箭离弦而出,正中红心边缘。

      “好。” 十三阿哥的声音突然从墙头传来,他不知何时溜到了这,“小十八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愧是我教的”。教习侍卫连忙躬身:“十三爷安好。”

      十三阿哥潇洒地摆摆手,正要上前指点我姿势,眼角余光瞥见月亮门处的身影,顿时僵住:“四、四哥...”

      四阿哥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那里,面色沉静。他先对教习侍卫颔首示意,目光扫过十三阿哥:“十三弟,当值时分擅离岗位?” 十三阿哥立刻低下头,讷讷不言。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缓步走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穿透午后的空气:“入了上书房,便不再是稚龄幼童。尊师重道是根本,友爱同窗是德行”。

      他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掠过伴读以及十六阿哥谈笑的方向,语速放缓,更显沉重:“但需谨记,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你的聪慧,汗阿玛与我都看在眼里。把握分寸,莫负期许,更莫要因小节而授人以柄。”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袍角带起一丝冷风。

      十三阿哥这才松了口气,冲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也离开了。骑射课也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宣告首日课业的完结。

      傍晚,八阿哥府内,探子刚将上书房首日,从凌晨至下午的完整情形禀报完毕。

      九阿哥率先嗤笑:“四哥倒是心急,头一天就赶着去立规矩了。看来他对这位十八弟,看得不是一般重啊。”十阿哥挠头:“四哥素来这般假正经。不过是个娃娃,能掀起什么风浪?”

      八阿哥静静听着,指尖在青花瓷的杯沿缓缓摩挲,唇角含着一丝惯有的温润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清明:“风浪?如今看来自然是没有的。可汗阿玛亲自点选徐元梦为师,富察家、张廷玉家的子弟为伴读,这岂是寻常‘怜爱’,四哥的警觉,从来不会用错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九阿哥与十阿哥,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深意:“我们这位十八弟,如今就像一颗被汗阿玛亲手投入局中的棋子。棋局才刚刚开始,你我静观其变便是。往后在他面前,态度需得更‘亲近’些才好”。

      当上书房寅正三刻起身、诵经习射的日程,渐渐从难熬的苦差变成了习以为常的节奏时,正月也悄然行至尾声。

      正月二十五,这份刚刚建立的平静被打破了。漠南蒙古诸部的使团相继抵达京师,其中以翁牛特部的郡王仓津、科尔沁部的札萨克台吉多尔济,以及巴林部的额驸乌尔衮最为显赫。为示恩宠,康熙帝下旨于乾清宫大摆宴席。

      大殿内灯火璀璨,暖意融化了窗外的严寒。我随众皇子按序而坐,目光悄悄掠过席间。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间,资历最老的科尔沁台吉多尔济率先起身,恭敬地向御座行礼:“尊贵的大皇帝陛下,托陛下洪福,去岁草原水草丰美,各部安宁。然冬春之交,白灾可畏,臣等恳请陛下,一如往年恩例,赏赐粮种、布帛、茶药,助我牧民渡过难关,则各部感念天恩,必永固北疆,为我大清屏藩”。

      康熙闻言,温和一笑:“台吉所请,皆是牧民生计所系,朕已命理藩院与户部预备,断不会让朕的子民冻馁。”

      多尔济台吉谢恩后,并未立即归座,而是话锋一转,目光扫向身旁年轻英伟的仓津,笑道:“陛下圣明,此外,翁牛特部的仓津郡王,乃已故博济郡王长子,不日将正式承袭札萨克之位,年轻有为,部众敬服。他倾慕天家风采,臣亦愿作保,恳请陛下赐婚,下嫁公主。若此良缘得成,翁牛特部必能更效死力,与科尔沁等部同心,共保漠南安宁”。

      此言一出,大殿内静可落针。联姻,这才是他们此行最终的目的。我下意识地看向御座。汗阿玛手捻着青玉念珠,脸上依旧是雍容的笑意,但眼神深邃,难以洞见。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席间,四阿哥面色沉静,仿佛老僧入定,唯有指尖在无意识地轻叩桌面,显露出他正在飞速权衡此事对朝局、对蒙古各部势力平衡的影响。

      而十三阿哥,在听到“仓津郡王”和“赐婚”时,执箸的手猛地一顿,指节用力至泛白。他倏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仓津,嘴唇紧抿,胸口微微起伏。也难怪他如此失态,宫中适龄未嫁的公主,正是他一母所出的亲妹妹八公主。

      他的失态虽然短暂,却足以被有心人察觉。坐在前列的四阿哥仿佛背后生眼,头也未回,只是将手中酒盏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一顿。那一声轻响,在喧闹的宴席中微不可闻,却如同一道冷静的符咒,瞬间击中了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激愤的神情猛地一僵,他明白这是四阿哥的警示。他最终只能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懑,随着杯中烈酒一同狠狠咽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这时,素来与蒙古王公交好的十阿哥笑着开口:“汗阿玛,儿臣觉得这是桩美事,仓津郡王英雄少年,与天家公主正是良配,此乃巩固漠南的妙棋啊。”他语气热络,仿佛这只是一桩寻常喜事。

      坐在他斜对面的三阿哥却微微蹙眉,持重地反驳:“十弟慎言。天家婚嫁,关乎国体,岂能轻言?汗阿玛自有圣裁”。他更重礼仪章程,不愿在御前如此轻率定论。

      康熙爷将儿子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置可否,目光最终落回仓津身上,声音沉稳:“郡王请起,尔父博济王忠勇,朕心甚念。你年轻有为,朕亦听闻。联姻之事,乃千古佳话,朕需好生思量,务求周全。”

      我看着这满殿的衣香鬓影,听着这看似和谐却暗潮汹涌的对话,心中寒意渐生。原来,这满殿的欢笑,竟是拿八姐姐换来的。她成了奏折上的一个名字,宴席上的一件礼物。十三阿哥的痛是真的,可在这里,真的痛,最没有用。宴席在虚伪的圆满中继续。我胸口堵得发慌,只想立刻见到八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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