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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式
蒋天日一时愣住了。
贺文成大惊,赶紧冲过去拿秘籍。
蒋天日立刻回神,一脚踩住秘籍,恶狠狠道:“秘籍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管不着!”贺文成想要从蒋天日脚下抽出秘籍,却无论如何也不能。
蒋天日突然一改狰狞的面目,眼睛里透出狂喜。管他秘籍到底怎么到这废物的手里,最后不还是我的吗?他一脚踢向贺文成。
贺文成这次有防备,身子一侧,矮身绕到蒋天日身后,在他后背的伤口上狠狠捶了一拳。
蒋天日痛得呲牙咧嘴,却强忍着不出声,也没有回击贺文成,而是马上弯腰将秘籍紧紧攥在了自己手里。
他回身狠狠瞪了贺文成一眼,再看向秘籍时,却怎么也抑不住心里的狂喜,不由得拿着秘籍在亭中哈哈大笑。
贺文成把手一伸,急道:“秘籍还我!”
蒋天日笑看着贺文成,缓缓将秘籍放入了自己怀里:“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要这秘籍有什么用?”
贺文成突然冲上去,要从他怀里抢秘籍:“把秘籍给我!”
蒋天日提刀向贺文成砍去。
贺进见了,马上举起拐棍去打蒋天日的胳膊。
蒋天日根本不把贺进放在眼里,他的胳膊粗壮有力,就贺进手里那根不过三指粗的小木棍,往他胳膊上一敲,不断才怪。他心中得意,看木棍袭来,不仅不躲,反倒故意抬高胳膊,用力迎上去,有意炫耀自己的神力。
结果,只听啪地一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连九环刀都拿不稳,脱了手。
他咬牙去看贺进手里的木棍,只见那棍子因为和他的胳膊相击而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中透露出点点寒光,定睛一看,里面居然是铁器。
他没想到这个死瘸子的拐棍竟然是木头皮包着一条铁棍子!
贺进又举起拐棍打过来,蒋天日左手一把握住拐棍,右手按住贺进的头,使劲往旁边亭柱上一磕,贺进痛呼了一声,当即晕倒,滑坐在地上。
蒋天日暗骂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拐棍,要往贺进头上打,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实在太痛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痛过!
他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剑,那把剑从他身后穿体而过,剑尖穿出他身体三寸有余,上面染着他温热的血,在寒冷的冬夜里冒着一丝雪白的热气。
婆娑湖上依旧在落雪。
贺文成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害怕,或者两者兼有。
他双眼猩红,嘴唇却惨白,噗嗤一声抽出二两。
蒋天日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用贺进的拐棍拄着地,缓缓转身,无比愤恨地望着贺文成:“你这个不会武功的废物……你他娘的……”他每吐出一个字,就有血从他嘴里涌出,到后来连口也张不开了,但他还是费力地举起拐棍要打贺文成。
贺文成一咬牙,再次出剑,从正面又一次将蒋天日的腹部刺穿。
蒋天日痛到极致,身子一晃,双手无力地握住了剑身。
这一刻,以前种种一起涌入贺文成的脑海,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在这时汇聚到了一起,他失去神智了,把剑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再刺入……无休无止,没完没了。
婆娑湖中,湖心亭里,只听得到噗嗤噗嗤寒刃切割血肉的声音。
没过多久,蒋天日躺在地上,死了。血在他身下汇成了小河。
贺文成筋疲力尽,跌坐在石凳上,突然看到贺进,又马上冲到贺进身前,探他呼吸,发现只是晕倒,舒了一口气。
血腥味太重了。呛鼻。湖上的风吹都吹不散。
贺文成看着蒋天日千疮百孔的尸体,一时之间又茫然又麻木,突然,他冲过去,从蒋天日怀里取出秘籍。
他的手因为刚杀了人而抖个不停,秘籍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又伸手去拿,一阵北风突然吹来,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半晌,风停页止。
贺文成低头一看:
第十三式:食心。修炼阎罗内功之关键者,食心也。若非食心,则此功只可强身健体,于内力无丝毫补益。唯食心可助内力大增。此其一也……
他的心脏跳得好厉害。他看着蒋天日的尸体。心潮澎湃。
红眼怪?不会武功?废物?
他又看了看贺进,还在昏迷。
又抬头眺望四周。天地昏沉,烟波浩渺。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天意。
他把秘籍收起来,跪在蒋天日尸体前,浑身颤抖但非常迅速地扒开蒋天日的衣服,露出他健壮的胸膛,然后拿起二两,看准位置,高高举起。
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闭上眼睛,不断地深呼吸,不断地回忆往昔,用那些屈辱的记忆激发自己的欲望,为自己壮胆。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他没经验,手也抖,剑刃居然卡在了肋骨上。
他用力抽出来,再次刺入。
他劈开胸前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那骨头真硬,真碍事。
他把剑当作锯子用,来回割据护着心脏的肋骨,发出令人寒毛倒竖的咯吱咯吱的刺耳声。
割了半天,成效甚微。
他心急,干脆放下剑,拿来蒋天日的九环刀,用力一砍。
骨头断了。
他愣了一下。丢了刀,又跪坐下来,从胸腔里拿出心脏。
那心脏是温热的,牵连着许多血淋淋的软腻东西。
很恶心。
他用剑一点点割断。
他看着那颗心,犯难。
生吃?
怎么吃?
他想了想,用刀把心切碎了,一口口塞进嘴里,不嚼,直接生吞。
他想吐,阵阵作呕。
唇齿间恶心至极。
他忍住。
把心吃完。
一口也不剩。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来,没人发现。
他起身,把蒋天日的尸体扔进婆娑湖。
把他的九环刀也扔进去。
地上那么大一滩血水怎么办?
他在亭中走来走去,找东西。
突然,瞧见方才蒋氏三煞停泊在亭边的木船上有一个木桶。
他跳上船,拿来木桶,从湖里打上水来,将血迹冲洗干净,又把木桶放回木船。
他站在亭中检查一番。
好了。
干净了。
尸体没了。
血也没了。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杀了蒋天日,也没有人知道他像只野狗一样吃了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心。
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没有丝毫改变。
他背着昏迷不醒的贺进,拿上二两和拐棍,因为不会划船,便原路返回,快步往客栈走去。
到客栈时已经快子时了,大厅中没有别的客人,只有萧未雪、苏新禾和杨丰逸三个人。
他们三人坐在靠近火炉的一张方桌前,萧未雪和苏新禾在下棋,杨丰逸坐在苏新禾身边默默观战。
桌上有三盏清茶,飘荡着屡屡白汽。
萧未雪和苏新禾看见贺文成来了,先后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
杨丰逸也慢慢站起来,默默地跟在苏新禾身后。
萧未雪问:“怎么样?”
贺文成急得满头大汗:“萧公子,你快看看我爹怎么样了?”他原本以为贺进没事,但他背贺进一路走来,半个多时辰的功夫,贺进一动不动,从未醒过,贺文成不由胡思乱想,心焦起来。
萧未雪看了贺进一眼,转身:“去楼上吧。”
贺文成背着贺进小跑上去。
苏新禾和杨丰逸也跟上。
几人来到一间客房,贺文成把贺进轻放在床上。
萧未雪坐在床边为贺进把脉,片刻,淡淡道:“他没事,过度劳累加上头部受创,暂时昏厥,睡一觉就好了。”
贺文成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坐在桌前的凳子上,突然感觉到口渴难耐,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苏新禾坐在他对面,问道:“贺公子,你怎么只带了伯父回来?伯母呢?”
贺文成不悦道:“那和尚师徒不守信用,只带了我爹来。”
苏新禾急道:“那怎么办?那……秘籍呢?你给他们了?”
贺文成摇了摇头:“没有。”
苏新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只要秘籍还在你手里,他们便不敢伤害伯母。”
贺文成点了点头,没说话。
杨丰逸面色不善道:“既然秘籍还在你手里,那对和尚又怎么肯放你们回来?”
贺文成顿了顿:“我们本来正在争执,结果蒋氏三煞突然来了,他们以为秘籍在那师徒手中,与他们打起来,慈心不小心受了伤,慧空便带他逃走了,蒋氏三煞也追他们而去,我便赶紧带我爹赶回了客栈。”
苏新禾道:“那伯母怎么办?”
贺文成道:“我爹知道我娘被藏在哪,等我爹醒了,让他带路过去。”
苏新禾道:“那太好了。”
客房中安静下来。
贺文成感觉自己胸口憋闷得厉害,全身血脉胀痛,浑身燥热。他知道是阎罗内功的原因。根据秘籍记载,吃了人心之后,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按秘籍所载方法静心修炼,否则会遭反噬,现在时间快到了。
萧未雪看出他的不适,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贺文成努力忍着,若无其事道,“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会。”
许采薇站起身来:“那我们先回客房休息了,等天亮时,估计伯父也醒了,我们再一起去救伯母。”便与杨丰逸、萧未雪一起走了。
贺文成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冲到门前,放下门闩,回来看了看贺进依旧昏睡,拿了条薄被铺在地上,席地打坐。
他从怀里拿出《阎罗内功》,放在地上,按照其上所载,开始修炼。
这个过程很奇妙,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力量一点点地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那种内力从无到有的过程令他心情雀跃,激奋到简直想高声欢呼。
他高兴得浑身发抖,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他竭力抑制住自己无比亢奋的心情,按部就班地照着秘籍练功。
一个时辰后,他练完了第十三式,突然觉得与此同时也领会了之前一直未能领会的前面十二式的精髓,那些招式和要义,正在他的身体和头脑里与第十三式融会贯通,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他跃跃欲试,很想跟人打一架。
简直太惊喜了,夜里杀人吃心的恐慌在这时消失殆尽,他尝到了甜头,只想着再吃一颗心,变得再强大一点。
他没有丝毫困意,不知疲倦地将整本阎罗内功从头到尾地修炼,疯了一般,如饥似渴地练功,越练越觉得心应手,从前的许多困惑在今夜茅塞顿开,对那些以前自学的剑法也多了许多领悟,收获颇丰。
他一夜未睡,直到东方渐白,方停止练功,将秘籍放回怀里,平静心绪。
他看到靠在床边的那根贺进的拐棍,因为打在蒋天日胳膊上而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暗沉的铁光。他站起身来,在包袱里找到一件破旧的衣物,撕下长长一条黑布,拿过拐棍来,把黑布缠在上面,遮住缝隙,也能防止木头再次断裂。
他拿着这受了伤的拐棍,心有余悸,又心存感激,昨夜若不是它,恐怕他已经死在蒋天日的九环刀下了。
他从小就知道这根看似是木头拐棍的里面裹着的是一根铁棍子,贺进虽然身体瘦削,但因常年劳作,力气却不小,若是没有里面的铁棍子撑着,只单单一根木头,要支撑贺进在山间奔走劳作,恐怕早就断了。
贺文成放下了拐棍,打湿了毛巾,去给贺进擦脸。
贺进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睁眼见到贺文成的脸便急问:“文成,你没事吧?蒋天日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贺文成道:“我没事。”
贺进看了看周围环境,又问:“这是哪?”
贺文成道:“客栈。”
这时萧未雪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许采薇和杨丰逸。
贺文成给贺进简单介绍了下许采薇和杨丰逸。
萧未雪叫小二把早饭送了上来,五个人吃了,便出发去找许采薇,却没想到刚出门走了没多远就碰到了蒋天月和蒋天星。
蒋天月见了贺文成,当即抽出鬼头刀,直指贺文成,厉声问道:“我大哥在哪?”
萧、苏、杨三人均感疑惑,不知道蒋天月为何问贺文成这个问题。
贺进对昨夜的事只知前半段,因此听了这话也是一头雾水。
贺文成心慌起来,生怕昨夜的事被人揭穿,若无其事道:“不知道。”
蒋天月的鬼头刀又往前逼近一寸,质问道:“我与天星去追那对和尚,亭中只剩你们父子和我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
萧、苏、杨都是聪明人,细细一想就知道昨夜贺文成对他们说了谎,心中疑窦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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