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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罪
再踏入山洞,却是另一个天地。
日光裹着雨水淋在镇碑前,坑洼处站着一个人,披头撒发,手扶圆滚的肚子,左右踱步。
竟是遇上太阳雨了。
子游途又想起凶神庙里的情景,疑心谁在这里布了幻术,可越清醒反而越不能脱离。
他心生疑窦,喊了一声,那人仍旧逡巡不前,似乎在等人。
来人了。
子游途下意识让开,来的两个人却从他身边穿过去。
他们说了什么,子游途听不到,只见三个男人讨论半天,那孕夫下定决心,咬破手指,往镇碑上涂涂画画。
而他这个动作,也让子游途看清了他的脸——
乜星?
不,那不是乜星,只是相貌太像。
像那清秀少年拔高了个子,眉眼展开,浓墨重彩,白云染上霞光,添了几分忧郁的秾丽。
下一刻,就是沉入黑夜。
尽管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子游途为他揪心,不停往洞口看。
事态发展并不如子游途所想,那孕夫成功了,喜形于色,对后面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作揖告别,在子游途的视线里,他穿过石壁,迎向美好明天。
子游途走到坑洼处,目送他奔向自由的背影,心里也舒了口气。
“咕噜。”
子游途往脚下一看,坑洼漫上雨水,他抬头,哪有什么日光?分明是个阴雨天啊。
兴许是淋雨让脑子清醒,子游途环顾四周,其他人也回过神。
有人疑云遍布,有人心怀憧憬,显然是看到了不同场景。
唯有时安客脸色惨白,子游途抓紧他的手,依旧能感受到那不停的颤-抖。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我亲手杀了你。”时安客在肚子上比画,低声道,“剖腹。”
子游途望向沉醉的东郭蒲,问道:“东郭,你看到什么了?”
东郭蒲微笑道:“我看到,我和师兄都死了。”
子游途:“……我在你们的幻境里就不能活了吗?”
东郭蒲解释:“这种是最低级的幻境,不会给人造成伤害。人内心所渴望、所畏惧的事会展现在幻境里。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国师说,二人异时同地而处,若心意相通或是血脉相承,可以重现当时之景。”
重现……
那就是了。
子游途根本没见过那个和乜星神似的男人,想来是他的心意和子游途达到了可怕的同频程度,才让子游途看到那般景象。
“杀了……”
石壁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时安客耳尖,即刻辨认出来:“乜星!”
有个暗卫如同见鬼:“石壁里怎么会有人?”
子游途站定拿刀,用力一劈,生生震碎石壁。
乜星果然在里面,子游途所见的“幻想”不假,那孕夫的确是出去了,只不过是从暗道出去的,在幻想里扭曲成他钻过石壁。
如今一看,乜星的症状比他们严重许多,双手握拳在空中乱挥,好像面前有杀不尽的敌人。
子游途唤他:“乜星。”
乜星怔然回望:“阿爹。”
子游途无语凝噎:“你看清楚了……”
他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哪知道乜星竟扑上来,吓得东郭蒲当下就要拔刀,又想起他的刀早被子游途砍断了,只得站在原地观察。
时安客先行一步,走到子游途身边,拉住乜星:“怎么了这是?”
乜星回神,松开手:“我看到阿爹了。”
子游途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乜星没说话,眼眶红了一圈,子游途也不好再刺-激他,准备等会儿再问。
一阵狂风扑来,从暗道深处伸出两只手,捂住乜星的口鼻,欲往更深处拖。
乜星费劲扒开他的手:“注意身后!”
时安客回头一看,山洞门已然关闭,从天上丢下来一只圆球。
“软骨散。”时安客道,“捂住口鼻!”
子游途和时安客离得远,反应快,未受波及,东郭蒲和他的暗卫就不一样了,齐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一个瓮中捉鳖。
子游途的视线顺着微弱天光往上爬,对上那张往下探的、似笑非笑的脸。
“李大夫,或者我可以称呼你为……”子游途思索半晌,“李余成。”
那张笑脸垮下来,正好是一种默认。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但大事将成,我没心情和你叙旧。”
李余成轻飘飘掉落,一手持钵,一手背于身后,略过地上倒着的暗卫,来到乜星面前,扼住他的下巴。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乜星张了张嘴,忽而一笑,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你!”李余成欲骂又止,又回想起谁,“没事,你和你爹挺像,你一定能看见他吧?”
“我看到了,他死了,他死了!”乜星拔高声调,“是你,你害死了他!”
“我害死他?可笑。”
李余成松开乜星的下巴。
“我早就提醒过他,怀着孩子的男人从这里出去,可能会经历什么事。被烧死?溺死?或者难产?没想到啊,他竟然把你生了下来。”
“真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啊。”李余成朝天一笑,“他不听劝阻,跑出去,死了,这和我没有关系吧?告诉我……”
李余成放缓语速,带了些诱哄的语气:“解开镇碑的血咒。”
“什么血咒?我说的是,我看到我爹死了。”
李余成脸色一变,似乎在辨别乜星话语真假,当他对上那道茫然目光时,那颗高高悬起的心,在即将碰到天际时,狠狠掉落,砸碎。
“怎么可能?”李余成状若疯狂,手指镇碑,“他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你是他的亲骨肉,你没看到重现场景吗?”
“没有。”乜星想了许久,才说出这两个字,“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就躺在野外,浑身都是血,头发糊在脸上,什么也看不清……”
“闭嘴。”
李余成功亏一篑,懒得再听一个孩子的喃喃自语。
“苍天,何薄于我啊。”
李余成再睁眼,又恢复那平静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旁人不寒而栗——
“我的时间所剩无几,你们来陪我吧。”
噤若寒蝉。
“打住。”子游途忍不住开口,“你的戏是不是太多了?”
“哼。”李余成斜睨子游途腹部一眼,显然不把子游途放在眼里,“那我就不多废话了,送这小崽子去陪他亲爹。”
“慢。”
子游途忍住抽刀砍人的冲动,距离太远,就算他的刀再快,也快不过李余成拧乜星脖子的手。
李余成顿住,转过头,轻抬下巴:“缓兵之计?”
“我知道血咒怎么画。”子游途不急不缓道,“我看到了重现之景。”
“哈哈哈……”李余成显然不信,“你?他的亲骨肉都没看到,你与他素昧平生,又怎么能看到呢?”
“乜星。”子游途没理会李余成的嘲讽,“你知道你阿爹长什么样子吗?”
乜星抬起满脸泪痕的脸,轻轻摇头:“不知道,他一定恨极了我……是我毁了他的人生……是我……”
到最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只余抽泣声。
“你与你的阿爹,长得很像。”子游途自顾自道,“眼睛大,瞳色浅,眼尾下垂,唇薄色艳,脸没那么圆,比你要瘦些,高些,最重要的是……他鼻尖儿有一点浅痣。”
最后一句出来后,李余成嘲讽的笑僵在脸上。
前面的话可以说在形容长开后的乜星,但鼻尖痣一出,李余成不信也得信。
“你真的看见了他。”李余成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不管你怎么认为,我确实看到了他,也看见了他画的血咒。嘶,我记性不太好,说不定等会儿就忘了……”
“你,你过去。”李余成没有松开乜星,深处一只手,指着镇碑,“去,把血咒画出来。”
子游途把刀递给时安客:“劳烦时神医为我取血。”
时安客用还能动的右手接过刀,轻掂一下,往子游途的左手上轻轻一划,鲜血流出,倒在子游途右手掌心,再解开药囊,为他止血。
他的动作细致入微,生怕弄疼了子游途,看的李余成不耐烦:“取个血这么慢?”
时安客看也没看他:“李大夫,你有心爱之人吗?”
“并无。”
“那你不懂也正常。”
时安客低下头,轻轻吹伤口,扯下随身携带的药布,细心裹好,随后直起身子,握紧子游途的刀。
“有点儿重呢。”
“我只用好刀。”
“快去吧,莫要有后顾之忧。”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拉扯,听得倒在地上的暗卫们面面相觑:这是不近人情的子首席吗?
子游途松开时安客的手,循着记者的脚印,在镇碑上一笔一画绘下一个奇怪的图案。
李余成屏住呼吸,探头去看,最后一笔落下,洞窟没什么变化,李余成便抓住乜星,从暗道处往外看。
“路……我看到路了!”李大夫欣喜若狂,“百年大计,终于……”
一把刀无声无息贴上去,时安客声音幽幽:“受死吧。”
李余成低头,看到腹部突出的刀尖,喉咙发出“嗬嗬”声。
乌色的血从刀刃上滴落。
“哈哈哈……”
李余成笑得更开怀,将乜星往旁边一丢。
子游途忙接住乜星,怀中人的骨架子很轻,又没长高,两只手便能环住整个人。
“没事了。”
“阿爹……”乜星喃喃,小心收起抽泣声,“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子游途蹙眉望去,医师对人体结构十分了解,往往能切中要害,可李余成怎么还没死?
时安客用力抽出刀,踉跄后退。他手还在发-抖,几乎要拿不稳刀。
他是起死回生的神医不假,但要他主动去杀人,却是他的平生第一遭。
刀刃之上,落下一地乌黑的血。
谁的血会是乌黑色的?
“你是什么东西?”
“我?”李余成笑道,“一个早已死去的罪人。”
李余成轻轻敲钵,不知念了什么话,之前藏在暗道的那双手垂落,探出一个身子,僵硬地同手同脚走出来——
客栈掌柜。
他墨绿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微微上扬,应和着李余成的大笑,像是无声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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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团战队友被群控后玩纯奶的国服第一奶爹切dps打出boss二阶段这件事》
时安客:那怎么办?
明:你快去给国服第一dps加buf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