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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太子射箭
允合府的门匾,泛起薄霜。
桌前坐着的人此刻心情甚好,玩弄着手掌上缠绕的布匹,嘴角含笑,眼神却好似秃鹰,像是期待着即将送来的腐肉。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个身着紫衣的侍卫,男人面上的笑容更加邪魅,问:“人呢?跟着来了吗?”
左固拱手言:“空手而归。”
“哦,让他们过来吧。”男人的笑容僵了下来,但也说不上生气,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没一会,三个满脸红肿的侍卫被带了进来,一进门便跪在地上,脑袋一个劲地磕头,惶恐求饶:“二殿下!恕卑职无能,往殿下网开一面!”
祁诏望着他们这伤势,不禁笑出声来,指着他们仨,挑头冲左固道:“看来是找到了,只是没带回来,哈哈哈。”
这阵笑声,三个侍卫着实被吓得不轻,领头的极力解释着,无奈两腿发软,声音磕磕巴巴:“那人,是是,是郡主,卑职不敢怠慢,所以才没能带回来。”
“哦?居然是郡主呢。”祁诏皱眉挠着下巴,慢悠悠地起身沉思着。
他脑海里曾浮想过,那女人身手不凡,毫无礼数,许是破格新招来的卫军。但见她在东宫盘旋,亦可能是新买下的死士也说不准。
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郡主……
片刻后,祁诏躬身看着跪着的三人,浅笑问道:“哪家的?”
三个侍卫面色惨白,他们也忘了问,面对二皇子阴森森的笑颜,其中一位在惊恐中,突然联想到弥乐最后说的话,哆哆嗦嗦开口:“卑职虽不知是哪位郡主,但是卑职敢确定一件事!郡主与三太子……有些许连隙……”
此话一出,祁诏笑容僵住,眉宇之间好似覆上一层冰霜,但那猩红的眼神像要冒出火来。
“接着说。”
在这宫中无人不知,二皇子与三太子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侍卫见二皇子转移了怒气,心中卸下一口气,道:“我听她说,说遇事,就去东宫避…...”
他转身回到椅上,沉默良久才道:“下去吧。”
见他们退下后,他望着面前的酒壶,觉得甚是心烦。脸色骤然大变,扶手一掀,伴随着“当啷”的声响,面前的玉壶玉杯,皆被摔得细碎。
??亲卫左固习惯地俯身捡起地面上的碎粒。
祁诏攥紧拳头,猛地砸向桌面,咬牙切齿:“祁玄……”
弥乐这边,走了小半会儿,觉得途中甚至尴尬,便随意找了个话题,“祁舜尧,你身手怎么样?”
祁玄淡淡回应:“还好。”
弥乐步伐慢了下来,暗自回想,每次见他的时候,他手里总攥着本书,以为是个书呆子。外加他貌相俊美异常,倒不像是日夜苦练的武夫。
不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啊,怎么没见你使过。”
祁玄叹了口气,嗓音低沉:“身子不行了。”
“什么病?”追上前问道。
祁玄收起折扇,偏头望着她,道:“无妨,老毛病了。”
弥乐吐槽:“你们宫里的太医都是吃白饭的?治不好你?医术不行啊。”
祁玄含笑附和:"我也觉得。"
弥乐一蹦一跳走在他前面:"行吧,待我有空,带你去南疆见我们的巫师,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这么好?”祁玄柔柔道。
“当然了,我当你是朋友才帮你的。”
祁玄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轻声道:“到了。”
弥乐抬起头,看着前方的校场,有重兵把守,她谨慎地缩在祁玄身后,开口:“你走前面,带我进去。”
守军一见祁玄,眼睛瞪得浑圆,宛如第一次见着活人一般,叩首道:“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尊驾!卑职有失远迎!”
祁玄只是稍作点头,便带着弥乐进去了。
弥乐挠了挠头,问:“他们怎么这么激动?”
“许是因为我很少来。”
弥乐嘴角微抽,这哪像是很少来的样子,应该是从来都没来过吧……
进入校场后,弥乐抬着脑袋四处张望,奈何此地实在是太大了,就是没看到阿孜劫。
祁玄明知故问:“看什么呢?”
弥乐回过头,心头一丝慌乱,随后感慨道:“啊,没什么,好大呀你们这里。”
祁玄:“想玩些什么?”
弥乐瞧见远处的箭靶,道:“射箭射箭,会么?”
祁玄微低着头,食指挠了挠鬓角,说:“还可以。”
二人来到靶场,眼前两位一胖一瘦,身着军袍的男人正在比试,回头一见到祁玄,大吃一惊:“殿下?”
随后异口同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祁玄看着面前这俩人,皱眉问:“祁迹的人?”
瘦子激动万分:“幸得殿下实得!三生有幸!”
“他又给你们休假了?”祁玄的口吻露出一丝无奈。
“这……”俩人愣在原地,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
弥乐好奇蹿上前,讶然道:“你们这还有休假的?待遇这么好?你们俸禄多少?”
“啊?”胖子诧异地看着殿下身旁的女孩,犹豫道:“每月……”
“退到一旁吧。”还未等他说出口,祁玄出口打断。
“是!”
“欸!”弥乐欲要伸手拦住,可二人已经实相地退到一旁。
她皱眉望着祁玄,“我还没问完呢。”
祁玄:“想去?”
弥乐斩钉截铁道:“如果钱多活少的话,我当然要去了!”
……
祁玄无奈扶额。
??
弥乐挑了把称手的弓,指尖抚过冰凉的弓身,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侧身而立,目光如炬,锁定了最远处的箭靶。
正要搭箭时,那一胖一瘦的两人在远处叽叽喳喳,话里话外,满是不屑——
胖子:“殿下旁边那人是谁啊?”
瘦子:“不知,她要射箭?”
胖子:“一女子,拉得动弓么。”
瘦子:“嘘,先看看。”
虽说他们离得较远,但无奈弥乐常年久经沙场,听力甚好,将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顿时砸舌不满:“啧,真没见过世面。”
“看着,”她微微偏头,对身旁的祁玄说道,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给你露一手。”
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轻响,羽箭离弦,宛若一道银色闪电,撕裂空气,以决绝之势精准地劈向靶心——
这箭一出,惹得话痨俩两兄弟又开始止不住议论。
“殿下身边这姑娘……好俊的箭法!”
“这么远的靶心,竟如此轻松?”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
他们说着说着,突然感到有股寒栗的目光朝他们打量,两人鬼使神差得扭头一看,正对上祁玄那生冷的眸子,瞬间寒毛竖起。
异口同声:“卑职多嘴…...”
祁玄转过眼去,没再看他们。
“瞧见没?还行吗?”弥乐说着,又从框中抽支箭来。
祁玄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眼底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声音温润:“厉害。”
“那是。”弥乐也丝毫不谦虚,举箭搭弓,边说边瞄着箭靶:“你觉得,我这箭术,能当个将军教人射箭不能?”
箭再次离弦,稳稳命中红心。
祁玄淡笑出声来,“实力尚存备于身,不愁无人讨教。”
弥乐皱了皱眉,再次抽出一支箭,喃喃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祁玄笑了下,没答。
她再次轻松射中靶心,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将手中的弓往祁玄怀里一递。
“喏,殿下,该你了。”
祁玄接过长弓,掂了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箭靶。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箭,似笨拙地搭于弓上,又偏又倚。
弥乐在一旁看得直蹙眉,刚想上前指点,却见他指间一松,那箭软绵绵地歪了出去,“啪”地一声轻响,落在了不远处的泥地上……
弥乐:“……”
“你这!这!这就是你说的还行?身为太子怎么能吹嘘呢?”她双手插腰,不可置信地瞧着他,话都说不清楚。
祁玄抬眸看她,眼神清澈,语气坦然:“他们都这般说。”
弥乐默默翻了白眼,说:“那群人,这不是纯属瞎拍你马屁嘛!咱们得有自知之明啊。”
祁玄:“那怎么射?”
弥乐无奈之下,取出箭支递给他,站到他身侧,“握弓……侧过来,箭手对着目标……搭箭,欸,羽毛位置对了,把箭尾槽扣进旋里……”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覆上他握弓的手背,想要调整他的姿势。
就在肌肤相触的一刹那,弥乐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异乎寻常的冰凉。
那冷意,透过皮肤传来,让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悬在半空,微微发烫。
她不解挠头,在孜劫,平日里也教导过不少将士,可今日面对这祁舜尧,怎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了。
祁玄瞧着她那无措的表情,抿嘴笑意更深,开弓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颚,问:“是这样吗?”
弥乐猛地回神,强自镇定地退开半步,目光扫过他已然标准的姿势,胡乱点头:“嗯…嗯,瞄准,射出去吧。”
随着厚重的一声轻响,这回倒是挨到靶上了。
弥乐悄悄松了口气,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故意扬起下巴,“看来我还是挺有教导的天赋的。”
弥乐自认为教的还挺好,这祁舜尧虽说技术差点儿,但好在聪明,一教就会。
祁玄噗呲笑了一下,没做回答,微眯着眼,眼珠很亮。
“好了!该教的我都教完了。精髓你也学到了,我去那边走走,你好好练。回头我来检查啊!”
弥乐话刚说完没等祁玄的回应,朝他招了招手便拔腿撤离。
好不容易找到法子支开他,眼下正是她寻找阿孜劫的绝佳机会。
留着祁玄一个人在原地,此时微风正躁,午时的阳光落在他的睫毛。
望着弥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祁玄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轻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教得这般敷衍,还想当将军……”
待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他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随手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羽箭,指节分明的手稳定而有力。
搭箭、开弓、瞄准,动作如行云流水,与方才的笨拙判若两人。
眼神在这一瞬变得锐利如鹰隼。
徒然三箭齐发,似疾风,破空而去!
下一刻,只听远处接连传来三声沉闷的“咄咄”声,三支箭矢已分别精准地钉在了三个不同箭靶的正中心,箭尾整齐地微微颤动。
他缓缓放下弓,活动了一下手腕,瞥了一眼旁边已然看呆了的胖瘦二人。
“过来。”
两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跑上前,声音都带着颤:“殿、殿下有何吩咐?”
祁玄祁玄垂眸,揉了揉手心,声音低沉吐字极慢:“去告诉掌管近来新兵的司阶,他今日可以休沐了。”
二人有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淡了去,同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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