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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
范妍在饭桌上如坐针毡,表面若无其事地夹菜,其实那些荤素咸甜,在她嘴里根本没有味道。
姜父七年前是丁书真的领导,后来调走了,随着年纪大了,不问外面的事。
他们在饭桌上无非就是讲一些建设或者集团发展之类的话,谈的也不深,带过几句。
姜母拿了个盘子夹菜,要把东西送到姜慕玟房间去,范妍主动接过,“阿姨我去送吧。”
“好,你跟她多聊聊,让她把青菜吃了,旁边的红薯球是她喜欢的,麻烦妍妍了。”
姜慕玟正趴在床上抽烟,范妍也没敲门,进来的时候姜慕玟吓得差点烧着了床单。
她吊儿郎当地说,“我以为谁。”
“饿不饿?”
“不饿,困了。”
范妍坐下来看她的背,上面的药干了,该涂第二次了。
姜慕玟咬着烟嘴,两只手去玩手机,嘴里含糊不清,“还记得邹丞冕吗?”
“前段时间还参加他婚礼了,当然记得。”
姜慕玟用手指去夹烟,娴熟地吐出一条长长的白雾,“他家公司负债了,车子房子都抵押了,想找人帮忙,结果别人都不愿意趟这浑水,婆家又没什么太大的力量,马上要宣布破产。”
这种事见怪不怪,这几年好多企业倒闭,时代的一阵风刮过来,从富二代到负二代,只需要几天时间。
邹家公司陨落的背后,是无数员工失业,无数家庭失去经济来源,家里有重病等着用钱的更是雪上加霜。
范妍心里五味杂陈,前段时间还风光着,“好突然。”
姜慕玟就当看个热闹,没范妍那么多愁善感,“这几年你在国内,这样的事见多了吧,我看邹家应该挺后悔,上次还有人介绍刘琳跟他在一块,结果邹丞冕自己谈了个老师。”
范妍说,“爱情这个东西是会让人付出代价的。”
“可不是吗,遇上了,谁不是惊天动地的。”
“惊天动地?”
姜慕玟打比方,“当然,比如我跟某人,郑宁豫跟俞一白,邹丞冕跟他老婆,哪个没付出点代价,拥有爱情的过程,必然是轰轰烈烈的。”
“就不能细水长流?”
姜慕玟想了下,“除了梁羡,我所有的男朋友都是细水长流,流走了我都没感觉。”
范妍跟她涂药的动作停住,“好了,我去洗个手。”
“快点出来,我无聊。”
范妍把厕所门关上,给文学馆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万一是误会呢。
那头的人在听见范妍的问题后却说,“您是说那对蓝宝石袖扣啊,上次我就跟您提过,非常不好意思,被梁女士买走了。”
“她亲自,去拿的吗。”
“这倒不是,是我送到她家去的。”
范妍追问,“看见她签收的?”
“我们这个东西都要本人签字确认,您是想找她买吗,我可以帮您联系。”
范妍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喂,您在听吗?”
范妍说,“不用了,谢谢。”
她挂了电话。
范妍照着镜子,却看不清自己的脸,只看见一串串细碎的回忆片段。
那些片段连贯起来了。
第一次他在车里对着梁羡说脏话,备注是梁子。
第二次车里他避讳而挂断的电话,备注是梁。
品岷美术馆,陈君跟梁若理亲密的聊天,晚上就带着她回去吃饭了,可以确定跟杨择栖在一起。
他收了梁若理的袖扣,而且这东西是个孤品。
在西方国家,袖扣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人才会送,同龄女人送给同龄男人,代表定情,要将对方扣在自己身边。
不知道在洗手间待了多久,外面有人叫范妍的名字。
“你在里面绣花呢?”姜慕玟催促。
范妍打开门,像在发呆。
姜慕玟看她这个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手,“你怎么脸色有点白,来大姨妈了?”
“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姜慕玟心想可能搞艺术的都这样吧,喜欢在厕所思考问题,“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范妍冷冷淡淡地说,“我突然知道是谁拍我了。”
“谁?”
“也不确定,得查一下。”
姜慕玟说,“那您可别手软。”
转头跑进厕所了。
范妍十点半到家,让司机把车停在了红枫路口,大约两公里的样子,她走到了杨家府路牌下。
她需要在回家之前想一想,怎么问杨择栖,路灯没开,隔远看整个房子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
链条包从肩膀滑下来,挂在她的指间上,双脚没有知觉地走着。
她生平第一次,连黑都来不及害怕,只想搞清楚这一件事,可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只能带着问题独自消化。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赵姨,你在吗。”
无人回应。
范妍看了下日期,一月十六号,原来今天是陈君的生日。
说不定两个人又待在一起。
范妍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了手心里。
范妍不了解梁家,但知道他们近几年在国外拿下了一块山泉源头的使用权,利益跟范家对冲,梁家最近又跟杨家走的近,正碰上莫奈公司的退市风波。
她也不敢确定,是杨择栖在车上对着梁羡的那句“少自作聪明”,加上梁若理跟杨家人见面,她后知后觉,自己热搜这事八成跟梁家有关,否则谁会这样。
范妍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手指尖冰凉,发信息的时候都在抖。
范知珩看见信息,回了个电话过来,他说,“终于开这个口了。”
“你们早就知道了。”
范知珩怎么可能不管她,“是底下的人跟我说的,加上杨择栖帮你处理了,我就没问你。”
范妍问,“如果我一直不追究,这事是不是就没人在意。”
范知珩是个秋后算账的个性,“说什么呢,哥会让你被人欺负么。”
“可是,是杨择栖撤了热搜。”
范知珩听着她语气不太好,“应该的,感动了?”
范妍忽略范知珩话里的讽刺,“没有谁是应该的,杨择栖怎么想的,我总要亲自问一问。”
电话那头传来范知珩克制的笑声,很轻却像把她放在了舞台中间嘲笑,“你要是这个圈子外的女人,他对你好到这种程度,我还真会信他对你有感情。”
范妍觉得这笑声像一把冰刃,一刀一刀地在她身上划开口子,不会流血,但是够痛。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相信,“我心里有底。”
范知珩真想把她捶醒,杨择栖不过给钱给物说了几句甜言蜜语?难道比家人还对她好。
他言辞犀利,毕竟时间紧迫,懒得跟她兜圈子,“多吗,多到哪种程度,梁若理利用你,差点让你置身网络暴力之中,怎么没见他跟梁家撕破脸。”
范妍坐在沙发上,黑夜吞噬了她的所有,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梁若理跟杨择栖坐在餐桌上,他的每个细节,也会对另外一个人呈现。
还是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好。
范知珩又说,“你的婚事,是家里亏欠你,以后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们也给你补上,但你别犯蠢,杨择栖这人深不可测,你看见的都不及他真面目的十分之一,别以为他很爱你。”
范妍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那哥会为我撕破脸吗。”
既然都不会,那就扯平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权衡之后他回答,“一个小时之后。”
范妍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不知道范知珩会怎么做,只回答,“嗯。”
范知珩以为她终于清醒,“这就对了。”
范妍坐在沙发上等,门被风吹的来回晃动,室内跟室外一样冰冷。
十一点三十分,房间里的灯刹那亮起来。
范妍眯了下眼睛,侧头躲开刺眼的灯光。
杨择栖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棕色的翻领外套,身上有些碎雪,带着外面淡薄的凉意,看着不好接近。
他调了下房间的暖气,走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不开灯。”
范妍拿着手机不说话,屏幕是亮着的,梁若理跟别人的绯闻冲上了微博热搜,一节一节地向上疯爬。
这就是范知珩撕破脸的方式。
杨择栖就瞥了眼,像没看到,用掌心包住她的指尖,“手这么凉。”
他给她暖了六分钟的手,梁若理的热搜也在六分钟后撤下来了。
范妍手一松,手机砸在了地毯上。
他看范妍这样子,估计是知道梁若理做的那事了。
范妍看他像是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在稳住自己,怕她大小姐脾气上来,去范毅行面前哭诉,梁若理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他关心,“何必动这么大气。”
她调整心态,想好好问清楚再做决定。
正想开口,杨择栖的袖子翻出来一截,袖扣上的蓝宝石闪了下她的眼睛。
不停地挑衅她。
她不受控制地开始阴阳怪气,“心疼了?”
杨择栖不解地皱了下眉,“我是看你暖气也不开,怕你冻感冒。”
面对他温温柔柔的嗓音,范妍又后悔自己说的那句话,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真的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她怕一时冲动,会在杨择栖面前露出自己刻薄丑陋的一面。
她起身,像要赶紧把自己藏起来,快步上楼,“我有点累了。”
杨择栖从进门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跟着起身,看她这个样子,又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包在被子里了。
杨择栖一直不喜欢她这个处理情绪的方式,有时候表面看着跟个没事人,还能跟你说说笑笑,心里真有事那就是憋着。
不知道哪养出来的毛病,他废了不少劲才让她转了性子,终于以为她不会再这样了,今天一回家,又是这样结结巴巴的。
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放沙发上坐着。
“因为梁若理?”杨择栖侧坐她身旁,语气不容置喙,“范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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