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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箱巧定同盟契,隔墙惊破试探心
蒋故门于是又像一片铁板一样硬巴巴地转向万辞,看了看客栈没有合严实的窗户和因他进来而未关的门。面色丝毫不变,他就这样眯着眼睛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做了个再细微不过的碰拳的动作,有点像万言上次见到野猫,蹲在旁边握着拳头学猫舔毛的样子。
这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让章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等她再转头看向门窗时,发现它们已然严丝合缝地关好了。
蒋故门这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蒋某有幸做盟主,却没能在林岳城尽地主之谊,款待各位。因而圣上特别允许,由蒋某来主持抽签仪式。”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蒋某会一些赌场上出老千的办法,能保证屋内三位,分到同一组内,避免互相残杀。”
这提议让万辞和殷子夜皆是一惊。万辞冷静地问道:“你怎么做?”
“这很容易。”蒋故门轻描淡写地说,“我们拳门愿意说七殿下是我们拳门弟子,派来抽签。至于房中这两位我不认识的姑娘,”他目光扫过章予和无尘,无尘立刻咬紧牙关,脸上浮现出与蒋故门如出一辙的皮笑肉不笑。这一回他进步了,至少没对着蒋故门的后颈来一下。“万城主与风城主向来交好,不知道愿不愿意问问风城主能不能再派出一位。另一位以杂派身份参赛即可。”
姑娘?章予回头瞥了无尘一眼,只见他脸色铁青,却硬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万辞一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沉静思索片刻,与殷子夜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蒋门主愿意帮忙,万某不胜感激。不过万某还有一个小请求,不知蒋门主答不答应。”
蒋故门做出个请的手势:“万城主只管说,我们家阿礼说了,凡是有益于七殿下的,都让蒋某拼上全力完成。”
“承蒙长公主关照,既然长公主一心记挂弟弟,不如让七殿下来说。”万辞后退一步,把萧祚让了出来。
萧祚与万辞对视片刻,应该是心领神会了。他朝着蒋故门行了个标准的士人之礼,语气恭敬:“蒋门主,我希望五水派苗妙淼,与万暮城万言,也与萧某同队。另外,为避免一些麻烦,萧某是否能有幸以建国的化名拜入门主门下?”
“建国吗?”蒋故门重复了一遍,随即爽快答应,“七殿下的要求,蒋某倾尽全力。”
待到蒋故门走出门去,殷子夜和万辞一齐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万辞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我要去和沧澜、阿言说一声情况,先告辞了。”
殷子夜丝毫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反倒是推着万辞的腰,毫不客气地说:“快走吧,蹭吃蹭喝一天了。”
万辞也不计较,回头嘻嘻一笑。见她要走,章予和无尘同时出声:“我也去。”
殷子夜转过头来,也不客气地把他们推到门口:“一个要去找三水,一个要去找风沧澜是吧。去吧去吧。”
走出门去,无尘压低声音说:“师父怎么看出来我要去干嘛。”
“太明显了,”章予毫不客气,“无尘。”
无尘愣了一下,接着就抱住了头,好像头真的很痛的样子。章予立刻担心起来,怪自己说错了话。“无尘无尘,你没事吧。我说错话了你别怪我,你想不起来就不要想。”她赶忙扶住他,前面的万辞也难得慌张地转过身来。
“无妨,”无尘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只是本来就没有血色的嘴唇好像更白了些,“我要去找风前辈,也是想找他问问,我之前的事情。”
他冲章予粲然一笑,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我总要知道我是谁是不是。”
之后无尘与万辞和风沧澜谈了什么,章予就不得而知了。她拐到五水派住处去找三水,还没敲响门,先听见里面喧哗吵嚷。
一个她分辨不出是哪位的男声,叫嚷着请求五水道长出面为五水派平反。他应该是气到极点,声音一点也不压着,章予都不必仔细听就能听到:“还有可能?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那个诸葛歌早在几年前就把朝廷中不愿意忠诚于她的道士都杀尽了,就算还有我们五水的人为官,那早都彻头彻尾是诸葛歌的人了,诸葛歌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和五水有什么关系?”这话应该是在反驳谁。
有稍微沉稳一点的人劝他:“隔墙有耳,师兄说话小心啊。”
那叫嚷的人毫不顾忌:“有什么耳,有意见就杀了我啊。”
隔墙有耳这句话真没错啊,章予耳朵贴在门上,听得津津有味,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心虚。
从门上影子看,应该又有谁劝诫了那人一番,那人也不吭声了,把袖子一甩,到了章予看不见影子的位置去了。室内就叽叽喳喳说起那位被凶害的刀门掌门的事情来。
“师父,若此事并非我们五水所为,也确实应该澄清才是。我们五水没有害人之心,却被如此污蔑,门内众人已然意见纷纷。”章予听见有点耳熟的声音,这声音压得很小了,只是她从小在家中都是靠着听墙角的本事在府中立足的,听力比一般人好上不少。她在脑海中搜索一番,觉得应该是云敛的声音。
又过了很久,章予终于听见五水道长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他的声音比上次听到又苍老了不少。这回她听到了她最熟悉的名字:“妙淼,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有影子上前来,只是一个身形章予就可以确定是三水无疑:“那位掌门死状如何,中的什么毒,朝廷派人查了吗?”
五水道长似乎是低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三水。章予正趴着门上欲知后事如何,忽然一阵风从她耳边吹过,房门大开,她在众人面前无处遁形。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好好打个招呼,风中就有什么直直朝着她面门袭来,她下意识用匕首一挡,借力翻起。还没站稳,又有一团火球似张嘴巨兽扑过来,她本来打算用鬼踪步躲掉,忽然想到这摘星楼是木头搭成的,若是烧着了哪段木头,只怕这楼中总要有些伤亡。
事情既然因她而起,不能让旁人平白无故死伤。她会的招数不多,不过有一招算一招,章予将匕首交叉在眼前,感受内力翻涌,身侧多出许多鬼气来。虽然鬼气无形,不过总算是极阴之物,所成阴风也勉强能把那团火往回抵挡一些。可惜她初入江湖,凭一点聪明和天赋就要与五水道长的奇门遁甲相比,实在不自量力。鬼气所致的风力本就微薄,她眼睁睁看着那火球向她袭来。保命之际人总是要被逼出一点潜能,她闭上眼想遍了这几日所见所闻,手边没剑没枪,她也不会风术拳法,若是此时有水...对了,水,只要够快就可以了。
她又放出一些鬼气来加强风力,感受到自己内力已经有些波动了。顾不得那么多,章予鬼踪步到摘星楼下,钱老板正在客人们中间嬉笑,完全没注意她这边的动静。进摘星楼的时候她下意识观察了店中布局,后厨门口有一大缸的水,水缸中飘着一个大盆。水缸她搬不动,盆还是可以的,她用了力气把盆按入水中,盛了满满一盆水,再是一个鬼踪步,那火球直冲她就来。
她扬起手来,把水向前一泼,忍着回头闭眼的冲动,亲眼看着那快要碰到她鼻尖的火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一大滩水。
这下章予和屋内所有人四目相对了,幸好她从小脸皮就厚。她扯出一个应该很难看的微笑来,胳膊上淅淅沥沥淌着水,“后辈章予失礼了,多谢道长留了条生路。”
“章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三水的声音,她也不顾屋内众人怀疑警惕的目光,大步出门来拉章予,举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松一口气。
三水转过身正要替她说话,屋内一位弟子先说话了:“你是什么人,逼得我们道长用出奇门遁甲来。”
“大家不必紧张,这是我的朋友。”三水赶忙道。
五水众人却不听这解释,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你苗家少主的朋友是好是坏。”
三水梗起脖子来,“上次在密林之中...”
“三水,”章予打断她,上次她本不该轻易暴露武功,何况萧祚也参与其中,若是如今承认那日她救了五水众人,难免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而她只是盯着五水道长的眼睛问:“道长明明会这样厉害的奇门遁甲之术,怎么从未听闻,也没见五水弟子学过?”
五水道长不答,屋内弟子更是有靠山似的,一个个都运起毒来,七个弟子中,只有云敛和三水没动。
章予没打算和他们打,何况她偷听理亏在先。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来找你们大师姐说事情,说完就走。”见他们还是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她只好半真半假地编胡话,捂着耳朵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自幼受父亲虐待,小小年纪都得了耳疾,五步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你们刚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我一句都没听清,所以一句都没接。只是刚才在门外感觉你们在商讨什么要事,不好打扰,只好在门外等待。”
这话说得合乎情理,五水众人都看起道长眼色。五水道长抬着眼皮看章予半晌,笑道:“我年龄大了看不清东西,刚刚没认出来,原来是小章予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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