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

　　第二天到公司，梁馥把和声的想法告诉其他四人，郭沅平和金衍跟她一起完善歌曲细节，终于在把演奏全程确定下来。

　　乐队录制地点就在北城，一百个乐队分了三天面试，六日早晨，孔寻安排车带着乐队到了面试地点。

　　抽取出场顺序后，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到候场区。

　　一进去就看到对面摆了一排摄像机器。

　　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右侧。

　　落座后，梁馥视线在候场区转了一圈。

　　正前面被好几人围在中间的是大热乐队——海风地。

　　梁馥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顿了顿。

　　海风地的主唱熊颢参加过一个大热综艺，成功打开了知名度，连带着乐队热度都跟着上涨，前年还拿了金飞奖，可以说是所有乐队都想成为的标杆。

　　他们的出现，倒也符合《乐队之声》S＋音综的定位了。

　　她听过海风地的歌，是那种毫无置疑的好听，将音乐性和大众性结合地几近完美。主唱也是主要制作人，她之前看过熊颢的一个访谈视频，能看出来很有音乐才华。

　　他们参加这个节目，应该就是奔着冠军来的。

　　有乐队陆续进场，在场内的乐队互相寒暄着，他们没有相识的乐队，只能在原地发呆。

　　摄像镜头的红灯偶尔闪烁一下，像是在无声地记录着每个人的细微表情。

　　最后一组乐队进场落座后，主持人从面前一排机器中间的大门推门进来。

　　“欢迎各组乐队来到《乐队之声》的录制现场……”

　　话音刚落，候场区里原本零散的交谈声瞬间安静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大门方向聚焦。

　　这位常出现在元纳台黄金档的主持人，此刻身着简约的黑色西装，手里握着台本，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亲和笑容，却有一种不容忽略的气场。

　　“今天到场的三十三组乐队，都是经过初选筛选出的实力选手，接下来，你们将依次登上舞台，用一首歌的时间，向评委和镜头展示你们的音乐态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组乐队：“镜头会记录下你们的每一个瞬间，无论是舞台上的光芒，还是候场时的状态——但请记住，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你们的音乐本身。”

　　“现在，我宣布，《乐队之声》第一轮录制正式开始。首先有请第一组乐队——海风地，登场！”

　　话音落下，底下有轻微的惊讶声，来得晚的几个乐队没看到海风地，现在听到主持人的话，才知道这组大热乐队也在现场。

　　聚光灯打向舞台入口，熊颢几人站起身，朝着舞台走去。

　　通往舞台的大门关闭后，正上方的屏幕亮起来，实时播放着海风地的舞台。

　　海风地的风格是硬摇滚，熊颢的嗓音里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质感，每一个高音都精准地卡在鼓点上。电吉他的失真音色带着强烈的冲击力，透过候场区的音响传出来，让人心脏都跟着跳动。

　　旁边有人小声说：“这编曲改的真不错，比他们原曲更有层次。”

　　海风地的表演结束后，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赞叹声，评委席上的一位资深制作人甚至站了起来，为他们鼓掌。

　　毫无疑问，海风地获得全票，无需等所有乐队表演完，直接晋级。

　　梁馥也不由得感叹，海风地现场表演的张力真的十分强烈。

　　旁边跟海风地相同风格的摇滚乐队已经开始担忧，声音传到他们这里。

　　金衍听见了，用手肘戳戳董澄：“你紧不紧张？”

　　相比之下，董澄淡定许多：“我紧张什么？我们跟他们又不是一个风格的。”

　　海风地通过华丽狂野的力量感带动现场氛围，而他们则是通过梦幻迷离的音色营造氛围，让听众沉浸其中。

　　不同风格，不会有那么明显的优劣对比。

　　接下来又上场了几组乐队，大都表现平平。

　　舞台侧台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朝着梁馥几人比了个“准备”的手势。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下一组，请没有水就不能活乐队，准备登场！”

　　梁馥看向舞台入口处那束亮起来的聚光灯，一时觉得晃眼。

　　走出候场区的大门，工作人员将乐器递给他们，鼓组和键盘已经提前在舞台上放置好了。

　　梁馥看见工作人员里的孔寻对他们比着“加油”的手势，她小幅度地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五人沿着台阶走上舞台，灯光随着脚步次第亮起，评委席上的投来一道道目光。

　　董澄将麦克风卡在麦克支架上，缓缓开口：“大家好，我们是没有水就不能活乐队，我们演唱的歌曲是《银河》。”

　　聚光灯暗下又亮起，郭沅平率先按下键盘，空灵的音符像是海浪般缓缓散开，紧接着梁馥的吉他加入进来，董澄随着旋律开口。

　　——

　　他与你谈银河
　　说银河美丽又缥缈
　　说人类的眼睛是一整个银河

　　低头说好
　　只留遐想

　　无尽的渴望
　　无尽的失望

　　——

　　他不谈他的心
　　说银河才是避难岛
　　说没有人去过的一整个银河

　　不顾分秒
　　劝你别想

　　无尽的渴望
　　无尽的失望

　　——

　　间奏吉他solo，配上董澄的和声，仿佛真的置身于宇宙银河。
　　候场区静得出奇，似乎大家都不愿出声打扰这氛围。

　　——

　　直到流星降临的那一晚
　　直到遗忘的这一晚

　　你日夜追寻
　　你苦苦等待
　　你终于明白

　　银河是一场骗局

　　世上本无银河

　　——

　　最后一声鼓点落下，不管是评委还是候场的其他乐队，一时都静默无言。

　　还是主持人反应过来，打破沉默说：“‘没有水’乐队的表演真的是太有感染力了，我在下面听着，都感觉被带进银河里了。”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候场区先是响起零星的掌声，像是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紧接着，掌声便如潮水般汹涌起来。

　　掌声渐停后，主持人继续推进流程：“接下来请各位评委老师做出选择，请注意，你们的选择将决定乐队的去留。”

　　梁馥看向评委席，几位评委眼里隐隐有些泪花。

　　一位年纪较长的评委，拿起话筒说：“我做音乐这么多年，始终认为音乐最重要的，就是引人共鸣。这一点，你们做到了。”

　　身后大屏幕显示结果，五位评委全票通过，主持人宣布乐队直接晋级。

　　他们是继海风地之后第二个全票通过晋级的乐队。

　　回到候场区，有几个乐队的人过来祝贺他们晋级，梁馥一一谢过，随即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离场。

　　孔寻早候在场外，应该已经知道了结果，笑着迎接他们：“各位辛苦了，表现得太棒了，走，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孔哥！”温甫率先冲过去，一把勾住孔寻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你是不知道，听到全票通过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孔寻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目光扫过乐队每个人，眼里满是欣慰：“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

　　/

　　保姆车将几人送回公司。

　　距离晚饭时间还早，梁馥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舒服的衣服，休息了一会儿，待快到约定的时间，直接驱车到孔寻定的餐厅。

　　包厢宽敞又温馨，墙上挂着复古的音乐海报，六个人围着圆桌举起杯。

　　孔寻致辞：“从我开始带你们，就知道你们一定能越走越远，越来越好，我也是沾了你们的光，感觉自己又年轻了一回。”

　　说着，竟也眼角泛泪。

　　坐他旁边的金衍连忙拍拍他的胳膊：“别哭啊，孔哥，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你骄傲的时候呢。”

　　“是，是，我有点激动得太早了。”

　　孔寻失笑，胡乱抹了把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非花是他和朋友合开的公司，朋友负责公司管理，他负责艺人培养。
　　非花体量小，也没什么资源，一度濒临破产，中年时期的孔寻差点面临下岗危机。
　　但似乎老天还是为他开了一扇窗，他在酒吧借酒消愁时，遇到了梁馥。

　　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比庆幸。

　　孔寻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向着梁馥举起杯，声音哽咽：“梁馥，我敬你一杯，没有你，我也没有今天，非花也没有今天，哥谢谢你，谢谢你当初选择我。”

　　“别这么说，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后还要指望你带着我们闯荡世界呢。”

　　梁馥跟他碰杯，一饮而尽，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乐队其他四人说：“我也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组乐队。

　　“这是我一生之幸。”

　　她笑起来，眼里有泪光闪烁。

　　没有商量，没有眼神暗示，四个人默契地走到她身边。

　　郭沅平一手环住她，拍拍她的肩，说：“我们之间哪用得着说谢谢，别哭啊，看你哭总觉得怪怪的。”

　　“能有‘没有水’的存在，是我们都幸运。”董澄把梁馥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拉住她的手，目光却扫过所有人，“对我来说，你们也弥足珍贵。”

　　梁馥手肘戳了下董澄，揶揄她：“当时你还说我们烦人，说你怎么可能跟我们这样疯狂的人成为朋友。”

　　“是啊，我怎么就跟你们成为朋友了呢，感觉自己也变得疯狂了。”

　　董澄似是想到什么，扶额笑得有些无奈：“要是那个时候的我知道，以后会和你们成为朋友，还会一起组乐队，一起演出……感觉我会怀疑自己中邪了。”

　　郭沅平狂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那个时候能让你加入确实不容易。”

　　温甫附议，苦着一张脸道：“对啊，当时为了让你留下来，我那一个月都快成哑巴了。”

　　金衍瞥他一眼：“这就不怪橙子了，你确实话有点多。”

　　梁馥举手：“我同意。”

　　郭沅平跟着举手：“我也……唔”

　　他话刚说一半，就被温甫捂住嘴，止住下文。

　　温甫摇摇手指：“你们不懂，我这是给大家带来快乐。”

　　“嗯，这个确实，不得不承认，没有你我们不会这么快乐。”梁馥一手搂着郭沅平，另一只手搂着董澄，郑重地说，“没有任何一个人，乐队都不完整。”

　　五个人笑着抱在一起，恍惚间回到年少时的学校音乐节上，少女少男带着幼稚的无畏的第一次舞台，结束后也是这样。

　　时间仿佛从未改变。

　　离孔寻最近的金衍将他也拉过来，加入这份温暖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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