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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被藏匿的证物很快被找到,魏泽带着证物,敲响了沈容湛书房的大门。
“找到了?”
沈容湛确认无误后,将密封的油纸一层层剥开,取出藏着的密信。
魏泽应道:“是,在外墙的一道裂缝中,藏的极为隐蔽。”
沈容湛点点头,匆匆瞧了眼信件,上边的字迹与私印,还需回到京城对比,才能知道真假。他的目光最终停滞于那份名单上。
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份名单若呈交圣上,将是京城再一场的腥风血雨。
因魏王谋逆案牵连的朝臣,远比这份名单上要多,而这份名单上甚至还有一部分官员未被查出。
不过无论如何,这份名单也应先带回京中一一核实。
案情进展的如此顺利,沈容湛等人也需立即启程,返回京城。一方面是圣上那边还在等沈容湛回去述职,另一方面,因沈容湛久未归京,新年也未在英国公府过,国公夫人差人送了许多封信催促。
行李证物一箱箱装车,逆党也押送回京。
临行前,何盛问道:“不叫林娘子和我们一同回京城吗?”
眼眸垂下,沈容湛淡然道:“林娘子要留在许州。”
何盛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立即转移了话题,“那黄姑娘,可要一起带去京城?”
黄家一门皆已入狱,唯有黄婉情一人,因有功未一并论罪。
沈容湛道:“她是此案的证人,一并带去。”
何盛应了声是,便去准备了。
魏泽目送何盛离开后,开口道:“世子,前些日子你让我查林娘子近日的举动,我这边有了些线索。”
沈容湛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林娘子这些日子,频繁前往一位名叫韩韬的男子家中,此人正是林娘子在京城,成婚的对象。”
这件事,并非什么大事,况且林娘子已经明说,不会一同回京,魏泽此举,不过是想看看沈容湛的反应。
说完,魏泽悄悄抬眸看了眼沈容湛,见他面色如常,放下心来。
"知道了。"沈容湛淡淡回应了句。
……
应瑶亦得知他们即将启程的消息,准备去给他们践行。
她叫来了春桃与青杏,“我要离开府衙了,日后身边怕是也无用到你们的地方了,我会向沈公子说明,将卖身契还给你们,帮你们恢复良籍。”
春桃与青杏跟着她久了,又真心喜欢她的为人,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我们要跟着林娘子……”
应瑶无奈笑道:“青杏,你的爷爷还在等着你,待开春了一起回乡,至于春桃,你的家人虽然暂时寻不到了,可有良籍,总比为奴为婢强上百倍。”
二人只好含泪答应。
临别这日,应瑶早早便来为几人践行。
她盈盈下拜,轻声道:“这些时日沈公子、何大哥、魏大哥的照顾,林柔感激不尽,日后便不叨扰了,日后林柔在许州,定会日日为几位祈祷,健康顺遂。”
何盛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一个从前这么想留在世子身边的人,怎么说离开便要离开了。他还是礼貌道了声谢。
魏泽则是一脸鄙夷,心中只觉得她往日里那般花言巧语,一见到旧日情郎,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应瑶则注视着沈容湛的神色,他面色冰冷的,一如二人在井山村初识一般,直到他冷冷说出那句,“林娘子亦珍重。”几人正式告别。
看着他们的队伍越行越远,应瑶踏上了去韩韬家的步伐。
为报答应瑶昔日恩情,韩韬义不容辞随她一同入京,可应瑶总觉得将他牵扯进来,心有愧疚,“辛苦韩大哥陪我走一趟,此事风险甚大,待到京城安顿好之后,韩大哥便可离开。”
韩韬道:“泽儿尚需人照顾,你一个人多有不便,你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归是能照顾泽儿一二的。”
应瑶叹了口气,此刻,泽儿的安全,便是第一重要的。
她在许州又待了几天,故意与沈容湛等人错开,然后雇了辆马车,向京城行去。
……
太极宫,一如往日般巍峨。殿内,景元帝身着明黄色团龙袍,坐在正殿上方的龙椅上。他的鬓发半数花白,面色泛黄,虽有无数名医圣手,他的面色仍显病态。他的半边眼皮因为衰老而向下耷拉着,盯着奏章的眸子,却依然显现着,一名统治江山几十年帝王的锋利。
他的手指翻动着奏章,眉头渐渐舒展。片刻后,他将奏章一合,大笑两声,却突然咳嗽起来。
一旁侍奉的内侍王福,极有眼色递上一盏温茶,景元帝接过,将茶水饮尽。待缓过来,景元帝道:“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景元帝抬了抬手,手捧着赏赐的内侍鱼贯而入,站成一排。
“此去许州,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顺着台阶向下,景元帝看着那名身着玄色金狮纹官袍、身子挺立的男子。他的眼睛远不如以前,只隐隐能看到他微微低着头,乌黑的剑眉极为惹眼。许是一路上经历不少风霜,他比几个月前,肤色变暗了,身子却更加挺拔。
他知道,这些时日,朝中因魏王谋逆案,人心惶惶。去许州追查逆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没有想到,沈容湛竟会主动请缨。
这件事做的漂亮,封赏自然是少不了。但沈容湛不居功自傲的态度,更令景元帝满意。
“你有功,当论赏,这是你应得的,不必自谦。”
沈容湛不再推辞,跪下谢恩。
景元帝扬手,示意他起身,继续道:“之前虽清理了一些与逆党勾结的臣子,但朕总觉得朝中还有逆党余孽,魏王已死,魏王世子需得细细审问。”
从许州带回的那些信件,尚需核实,此前京城已经历过一场血洗。沈容湛觉得,不能再冤枉一个好人,因此,便隐瞒了信件的事。
“臣定会严加审问魏王世子,不负陛下所托。”
君臣二人又寒暄了一番,不过是景元帝为显对臣子的关心,问他些路上发生的事。过了一会,年迈的帝王脸上有了倦意。殿内立着的几名臣子,也都一一退下。
景元帝长舒了口气,闭着眼捏了捏眉心。这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只这一会,便觉得疲倦不堪。
直到内侍来报:“陛下,皇太孙求见。”
“快让他进来。”
十二三岁的少年头戴白玉冠,身着明黄色蟒袍,脸上尽是皇家子弟应有的沉稳,迈着不缓不慢的步伐,走上前来。
景元帝的眼睛里,没了方才面对臣子的凌厉。自前年崇盛太子薨后,他没有立其他皇子,反而力排众议,立了崇盛太子独子,不过十来岁的李瀚敏为太孙。
面对这个最爱的儿子留下的孙儿,景元帝的眼中只有舐犊之情。
“太傅交待你的功课,可做完了?”
李瀚敏乖巧地点点头,“皇爷爷,都做完了,太傅今日还夸我了。”
“是吗?”景元帝满眼笑意,轻抚了抚李瀚敏的后脑勺。
宫人端来漆黑的汤药,约摸着是从去年这时开始,景元帝生了场病,从那之后身子时好时坏,只能日日汤药不离口。
小太孙自那时起,日日下了课,便来侍奉汤药,朝中无不对太孙的仁孝,赞颂有加。
“皇爷爷,喝药。”
李瀚敏端起宫人端来的汤药,轻轻吹了几口,小心翼翼送到景元帝嘴边。
待景元帝将汤药喝完,小太孙又问了些他今日身体如何之类的,便告退了。
王福看着小太孙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道:“皇太孙殿下,真是像极了崇盛太子。”
听到崇盛太子,景元帝表情微变,王福自知不该提,忙打了个岔,“这般孝顺的孙辈,便是那些大儒家中的子弟,也不多见呢。”
是啊,太孙,是个好孩子。
就如同当年的太子一样,天性纯孝,又是他与元后的儿子,自然倾注了许多心血与期望。
只可惜老天不公啊,太子正值壮年,便病逝了。
“太子是个好孩子,可惜朕老了,总想再帮他些,时间却不等人啊……”
景元帝的这声感叹,着实把一旁的王福吓了一跳,他忙道:“圣上万岁,日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陪着太孙。”
“少学外头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景元帝低笑了两声,“朕的身体,自己还是知道的。太孙年幼,各方诸侯见朕身体不如以前,便开始蠢蠢欲动,虎狼环伺。朕只盼着,能为太孙多扫平几个障碍,再选几位能臣,将来为太孙保驾护航。”
“只可惜,朝中已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了……”
王福讪笑道:“我朝福泽延绵,得天独厚,朝中的各位大人,都是肱股之臣。奴才瞧着,陛下对方才那位沈大人,不就满意得很。”
“是个好苗子,京中子弟,肯这般拼命又有勇有谋的不多。”说着,景元帝轻摇了摇头,叹道,“是把好刀,只是尚需打磨啊。”
景元帝垂着的眼眸忽暗忽明,片刻后,他问道:“太傅那边,可有什么动作了?”
“奴才一直派人盯着,太傅不似刚开始那般激进,只是……”王福眼珠一转,吞吞吐吐,在景元帝的示意下,才继续道,“太傅除了上朝、陪伴太孙读书外,奴才在宫外的眼线还发现,太傅仍在暗中追查宁王是否参与谋逆一事。”
太傅杨崇景乃当世大儒,因学识渊博名满天下,朝中许多官员都曾是他的门生。也正因此,他被选为太傅,为太子授课,后来又为太孙授课。
于景元帝而言,此人的美中不足之处,莫过于性子太执拗。因与宁王有些私交,偏不认为宁王会随魏王一同谋反。
宁王下狱时,他几乎日日跪在太极殿外,说案情蹊跷,求景元帝彻查。
对于此人,景元帝是又爱又恨,听王福的回禀后,他低低冷笑了几声,叹道:“罢了,先继续派人盯着吧。”
……
太极殿外,太阳高悬于正空,身着仙鹤纹官服的老者缓缓向太极殿的方向行来,他的步履间已见蹒跚,眼神却坚定非常,足显风骨。
正朝宫门方向走去的沈容湛,望着迎面而来的人,恭敬行了个礼。
杨崇景之为人,朝野皆知。除了他年少成名,登峰造极的学识外,人品更是吸引无数文人倾慕。
他已年过六旬,又有太傅之尊,仍为心中所认为的不平而奔走。不过小半年未见,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不少。
杨崇景微微颔首,还了一礼,“沈大人此去许州,路途想必艰险,当真是辛苦。”他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沈容湛道:“都是为朝廷效命,诸位同僚在朝中亦辛苦。”
“勋贵子弟中,如沈大人这般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不必过谦。”他笑着捋了捋半白的胡子,“近日我得了些好茶,刚好沈大人回京,找个机会当去沈大人府上拜访,一同品茗。”
沈容湛顿了顿,他知道杨崇景近日在做什么,也知道他邀约自己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给宁王翻案。
犹豫片刻后,沈容湛道:“多谢杨太傅惦记,在下是晚辈,理应是我前去拜访杨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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