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彭清晏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趁着观察吴声的间隙点了些烤串。
　　吴声主动给彭清晏端了菜过来：“你吃吧。”
　　桌上还配有卷饼和特色蘸料，烤串的味道确实不错，没有太多香料味，肉的原汁原味占大多数，是彭清晏喜欢的味道。
　　彭清晏看着桌上特意留下的烤串，喊住了吴声。现在人流刚刚过了一个小高峰，吴声正马不停蹄地收拾桌子。
　　彭清晏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抹布和洗涤剂说道：“你去吃吧，我帮你干。”
　　吴声下意识婉拒：“不用了。”
　　“没事，你去吧。我跟你老板说了，现在这么一会儿没事的，而且我点太多了，浪费粮食是不是不太好。”
　　吴声无声地笑了笑还是坐下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烤肉被特意放在桌上的烤架上，吃进嘴里还是热乎的，说起来吴声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坐着吃饭，之前每次都只是站着匆忙将饭吃完，明明身后无人追赶。
　　当吴声变成了坐着的人，看着擦桌子的彭清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吴声想。
　　彭清晏应该不太会干活，拿着抹布擦得倒是很认真，只是动作有些不太熟练，为了擦掉桌上的油会反复擦好几次。
　　吴声不好意思让彭清晏这样帮着自己干活，吃完饭后立马拿走彭清晏手里的抹布。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也差不多快回去吧。”吴声催促到，据彭清晏之前的叙述他晚上应该是有课外补习的。
　　“要不我帮你干活吧。”彭清晏跟在吴声身后穷追不舍。
　　“你开什么玩笑呢？”吴声麻利地擦着桌子没理他。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想帮你。”彭清晏拉住吴声的衣角，语气听起来不是玩笑。
　　吴声看向他，本想委婉拒绝他，可是看到彭清晏真切的眼神时仍顿了一下。
　　霎时，吴声明白了，彭清晏或许是在逃避什么——他不想去上补习课。吴声在心里猜测，得出这个可能性。
　　“好吧。”于是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当下，吴声立刻便妥协了。
　　本来都打算采取迂回战术的彭清晏听到吴声斩钉截铁的答应挑了挑眉，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吴声不再去看彭清晏，低下头麻利地擦起桌子。
　　彭清晏愣住几秒后立马跟上吴声的步伐。
　　天渐渐黑了，但对于烧烤店来说却正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时候，吴声穿梭在这片小天地内，还是不是抽空关注一下彭清晏。但彭清晏的适应能力还不错，熟练起来后动作变得利索很多，尤其是跟客人打起交道来简直如鱼得水。
　　知道凌晨两点，客人才逐渐散去，脚底的酸胀感格外明显，脖颈也变得僵硬。
　　吴声走进后厨，一眼便看见看见彭清晏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正弯着腰站在只有一米左右的洗碗池上，时不时将身子站直往后挺，看来他站得挺不舒服的。
　　吴声从外面搬了一个小板凳进来，放在彭清晏身后：“你坐下洗吧。”
　　彭清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是吴声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吴声看着一脸受到惊吓表情的彭清晏，只是抓住他的手臂往下拉：“知道了，你坐下吧。”彭清晏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吴声也在彭清晏身边坐下，两人组建了一条洗碗流水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暖黄色灯光下，参差不齐的身影在地面上落下阴影，彼此交织的，或许不止影子。
　　又是几周，这个学期已经过了大半。周末彭清晏终于打算回家一趟，因为彭书蘅的出差即将结束，他不得不回去应付老爸。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放学前的最后几分钟，这种时候大多数学生的心思早已不在课堂上了，细碎的交谈声不停传来，但吴声无动于衷。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在离开学校前彭清晏先是跑来跟吴声告别：“拜拜，我走了。”
　　吴声在写作业的间隙抬起头应道：“嗯，拜拜。下周见。”
　　恰好班主任进来，他朝着吴声挥了挥手：“吴声，你过来下。”看到站在吴声课桌旁的彭清晏，便说“彭清晏，你也在啊，那你也过来吧。”
　　吴声一头雾水，但还是合上作业本，站起身。
　　走廊上，班主任边走边在两人耳边说道：“彭清晏，你的爸爸来了。”
　　两人对上彼此的视线，脚步皆是一顿。
　　彭清晏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紧绷，吴声心里涌上些不安。
　　学校里有专门设立的家长会面室，跟着班主任走进去就看见彭书蘅正襟危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看到班主任后还算和蔼地站起来和老师打了个招呼。“李老师，您好。”
　　“您好。”李老师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但或许是对方身上散发的气场，这个场景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老板和下属，弄得老师也有些紧张。
　　“今天来就是跟您讨论一下他们的情况的，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我们基金会赞助的学生。”彭书蘅的语气听起来很正经，好像不是在谈论吴声和彭清晏两个人，而是一个什么小项目。吴声和彭清晏并排站在一边，李老师在一侧坐下。
　　“这两个孩子都很优秀，你就放心吧，成绩基本上都是年级前五，尤其是吴声，基本上都保持在年级第一。”面对这两个孩子，李老师挑不出什么毛病，因此话语听起来格外真诚。
　　彭书蘅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吴声，然后转而看向了彭清晏。
　　直觉告诉吴声这个眼神并不与关心、表扬或赞许等有关，其中的威严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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