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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并蒂莲花妖
“花无枯那件事,还是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苍旻道,看着寒商眼上柔软的白色绸缎呼吸不自觉放轻,心湖泛起涟漪。
他手指一抖,往后退了一步,站到门槛后边去,眼角余光瞥见底下不高不矮的门槛,觉得它像一道分界线。
嘴巴里蔓延开一阵苦涩,心脏传来细密的微小刺痛,他勉强扯了下唇角,“如果你很赶时间的话,追求高效率也未尝不可。”
寒商露出迷惑的神情,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话。她抓住苍旻垂下的衣角,语气认真:“我不赶时间。”
她向来追求高效率并不是因为赶时间,而是她习惯用最简单的方法去处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比暴力处理更简单的方法了。
她思索片刻,看见苍旻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又道:“先谈判吧,谈判不了再杀。”
她不明白苍旻听到她的回答后为什么眼睛一亮,但如果这样能让他高兴,那她不介意做一些规则之内的事情。
“真的吗?”苍旻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长久笼罩在他脸上的乌云终于散去,“你为什么又突然改变想法了?”
“因为这样做你会高兴。”寒商言简意赅道,神情认真地看着他,“虽然这条衍生线终将被抹去,但就现在而言,我不想看见你失落的样子。”
苍旻闻言一愣,听到这句话无异于被雷劈。他大脑宕机般呆呆看了寒商半天,耳垂率先反应过来漫上薄红,而后后知后觉白皙的脸突然爆红,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来了似的。
“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生病了么?”寒商不大高兴地看着苍旻涨红的脸,有些担忧地抚上他的脸。
她手刚抬起放到苍旻的脸上,苍旻却像是被电到一般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张嘴却被自己的唾液呛住猛猛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寒商见状更担心了。
“咳、咳没……咳,没、没事。”苍旻几乎是仓皇地甩开她的手,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上其他路过的旅人后又重重撞上墙。
他握着自己脖子咳了一会缓过来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用力太过,担心伤到她,立刻抬头目露担心地看向她的手。
皓白的手腕挂着一圈淡淡的红痕。
苍旻顿时后悔又愧疚,紧张地迎上去小心捧着她的手腕仔细查看,“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要抹点药吗?”
“不用,没这么脆弱。”寒商活动了下手腕便垂下手,她瞥了眼苍旻,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太确定道:“你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苍旻脸上刚刚退去的红色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他一手按着脖子不太自然地往后仰头,避开寒商的目光。
寒商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找花无枯吧。”
花无枯,这一带有名的大妖,不杀生不害人,鲜少露面,要不是因为那些想杀她取妖丹的修士蜂拥而至,村民们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只大妖生活在这一带。
苍旻找附近的村民仔仔细细打听了一番却没得到多少有效信息。
再一次一无所获地从村民家里出来,他有些烦闷地低低啧了一声往回走,见寒商蹲在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上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摔了。”
寒商站起来时狂风大作,衣袍猎猎作响,长发如水草蒙在脸上。她身形单薄,站在大风里却稳如磐石,甚至从石头上跳下来时身姿轻盈如羽毛。
“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寒商微微仰着脸问。
苍旻挠挠头,有些泄气地吁出一口气,道:“目前就知道她很在意她姐姐。”
“她姐?”寒商音量提高。
“对。不过她姐很多年前就死了,她应该是想复活她姐。”苍旻道,他忽然福至心灵,挑起眉,“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放出我们会复活之术的消息让花无枯上门来找我们啊。”
“这样吗?并蒂莲花妖如此在意手足倒是罕见。”寒商若有所思道。
“为什么这么说?”苍旻问。
“并蒂莲花妖共用妖丹。”寒商见苍旻还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模样,又解释了一遍,“相当于两只妖共喝一碗水,但水就这么多,想全喝了就得把对方杀了。”
“另一只不用不可以吗?”
“不可以,只要活着,妖丹就会分一部分力量在他那边。”寒商拢了下垂下的长袖,思绪回到苍旻的提议上来,沉默片刻后才道:“时间之术没有复活的功能。”
一丝金色灵流从寒商的指尖流出,如柔软的丝绸般轻轻飘落到一旁枯萎的花上。
灵流如水渗进土里般融入花身,整棵矮小的植株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弯曲的花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直起来,枯萎落地的皱缩焦黄花瓣重新舒展,变得娇嫩鲜艳。
“那……这是什么?”苍旻惊奇地看向角落重新开放的花朵,不可置信地揉了下眼睛。
“时间逆流。让它重新回到开放的时间,但它依旧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衰败。”寒商说罢,一抬手,那花便迅速凋落。
明明没有风,可苍旻却看见那花瓣飘起来被卷到一旁的石头缝里。
短短一瞬,苍旻却见证了这朵花的重新盛开与凋谢。
他目瞪口呆,“用在人身上可以吗?”
“可以,但也只是让你看见他那段时间在做什么、说什么。”寒商淡淡道,把那朵花连根带土一起挖走,放进一个小陶盆里,“走吧,去展示‘转生之术’。”
两人在这边住了一小段日子,自从寒商当着一圈村民的面让那朵花重新开放,以及苍旻的暗中操作,明湖庄来了个会转生之术的大人物一事越传越远。
不少修士找上门来,但寒商一概不见。
夜里她坐在窗台上,那盆枯萎的花已经扑在桌面上。她低头看着尾指上若隐若现的红线,心想如果抹去这条衍生线,那条红线是否也会消失。
“在想什么?”苍旻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递到她手里,“夜里冷,喝点或暖暖手。”
“把你的手给我看看。”寒商接过来又放到桌子上,从窗台上跳下来,抓起苍旻的左手,认真看着那根细细又漂浮不定的红线。
寒商的目光太专注,像是要在他的手上烧出两个洞来。
苍旻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被她摸过的地方也短暂失去知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尾椎窜上来,几乎真的以为自己的手上系着什么。
“怎么了?”苍旻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问。
她抓着苍旻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苍旻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心很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上爬。
寒商的手有点凉。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瑟缩了一下,有点想把手抽回来。
“你看不见?”寒商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苍旻。
“什么东西?”苍旻也是一愣,不明白寒商在说什么。
寒商心下了然——凡人看不到这根红线。她放开他的手,红色衣角随动作飘扬,一语不发转身坐到桌子边缘。
苍旻面露疑惑,寸步不离地跟上去,坐到她的边上,一手撑着桌子,把脸凑近她,“到底怎么了?”
寒商停下拨弄软趴趴花杆的手,看向他,沉默片刻后才道:“没什么,你……不能知道这个。”
姻缘。
“天机吗?”苍旻略一思索,试探着道。
“嗯。”寒商轻轻应了声,手指曲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转头看向缀着点点星星的漆黑夜空,“消息现在应该已经传得很远了,花无枯还不找上门来吗?”
“嗯……可能在休养生息吧。好像说她前段时间刚被一群修士围剿了。”苍旻坐下来,一手托着下巴。
寒商垂眸,目光先是落到食指的戒指上,而后落到尾指漂浮的红线上。
顺着红线看过去,便见另一端正稳稳系在苍旻的尾指上,圈圈缠绕,还有一小段垂落在掌侧。
她凝视了一会,忽然张开手掌,把食指的戒指取了下来。
“哎?”苍旻见状刚想问为什么把戒指取下来,便见寒商把戒指戴到了右手的无名指上。
“戴食指上不舒服。”寒商说完短暂怔了片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心里想的明明不是这个。
为什么看见苍旻的眼睛,她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还总是胡言乱语。
她生病了吗?
创始神也会生病吗?
寒商不明白。她只是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红玉在烛火的映照折射着白光。
“你知道……”苍旻内心激动,一拍桌子差点站起来,几乎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声音却是颤抖着,连带着薄薄的嘴唇也在颤抖。
他话没说完,意识到什么后忽然噤了声,不敢再往下说。
——他渴望,却又不能渴望。
“去睡吧,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苍旻慌乱之下一抬手把蜡烛灭了,屋内立刻暗下来,只剩下窗边洒进来的一些月光。
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好像下一秒就要断裂。
但寒商似乎没发现他的紧张。
她只是点点头,便站起身出去了,跨过那道门槛,她忽然停住回身看向送她出门的苍旻,声音是一贯的平静却带了点温和:“嗯,你也早点睡。”
说罢,便转身进了另一间房。
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苍旻看着紧闭的房门静静站了很久。
他想起寒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扶着门框的手不自觉用力,快步折返屋内躺到床上,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长出双腿跑到寒商怀里。
他一夜无眠,却在天将将亮的时候看见一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白雾迅速裹挟了自己。
像是深秋的早晨漫步在池塘边,身上挂着一层水雾。
他再睁眼,却见了一池荷花。
池塘的对岸站着一个女人,荷花在风中摇曳,白雾逐渐散去,他看见了一张极为妖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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