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

　　灵舟甲板的风卷着云絮，将江心妍玄色裙角吹得猎猎作响。
　　她转过身，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腰间悬着的剑穗，抬眼看向沈墨白和沐语歌，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来吧，你们俩一起上，还是加上祁渊，三个对我一个？”
　　“三、三对一？”沐语歌惊得睫毛颤了颤。
　　祁渊从身后拍了拍两人的肩，玄色劲装下的肩背挺得笔直，语气稳得让人安心：“就我们三个对她一个。”
　　江心妍笑着点头，脚尖轻点甲板，身形已掠出两步，落在雕花栏旁的空地上。
　　那里刚够几人腾挪，还能避开灵舟上的灵植盆栽。
　　“愣着干什么？”她回头冲三人抬了抬下巴，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敲，“来啊。”
　　沈墨白还攥着刚凝聚的雷灵气，眉梢皱着：“这样真的可以吗？师父她……”话没说完，就被祁渊递来的眼神打断。
　　“可以。”祁渊声音压得低，只够身旁两人听见，掌心悄悄凝出丝浅金色剑意，“等会听我指令，分开从左中右攻，别聚在一处，她最擅长藏符、布小阵，凑太近容易被她一锅端。”
　　沐语歌和沈墨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掩不住的震惊，她连切磋都要藏符布阵？
　　可看祁渊胸有成竹的模样，两人还是咬了咬牙，悄悄往两侧挪了挪，沈墨白掌心的雷球泛着细碎电光，沐语歌指尖也凝出了冰锥的尖。
　　甲板上的风忽然静了些。
　　江心妍站在对面，单手按在剑柄上，眉梢轻挑：“准备好了？”
　　祁渊应了声“好”，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箭般冲了出去。
　　他没动用体修的沉劲，只凭身法掠到江心妍身侧，掌风裹着丝剑意扫向她手腕，想先卸了她的剑。
　　江心妍早有防备，腕间轻转，“铮”的一声脆响，伴生灵剑“不厌”瞬间凝聚而出，剑身泛着暖金色，刚挡住祁渊掌风，剑尖就顺着风势反刺回去，角度刁钻得刚好卡在祁渊收招的空当。
　　可她没顾着乘胜追击，左手猛地往后一扬，颗拳头大的火球“呼”地燃起来，带着灼热的气浪朝身后砸去，那里正是沐语歌和沈墨白悄悄绕后的方向！
　　两人惊得连忙后跳，沐语歌足尖点着甲板旋开，裙摆扫过地面带起阵风。
　　沈墨白更直接，借着雷灵根的迅捷往后退了两步，火球擦着他的衣角落在甲板上，青石板被烧得冒起缕轻烟。
　　“她怎么发现我们的？”沐语歌一边喘着气，一边指尖连弹，三枚冰锥带着寒气朝江心妍后心射去。她明明绕得极轻，连灵气都压着没外泄。
　　沈墨白也满脸茫然，掌心雷球又凝大了些，朝江心妍侧腰扔过去：“我也不知道……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江心妍听着身后的动静，脚步没停，侧身避开冰锥的同时，“不厌”横劈过去，“咔嚓”一声就把雷球劈成了细碎的电光。
　　可那几枚被避开的冰锥没落地，竟顺着风势转了个弯，直愣愣朝祁渊后背刺去！
　　祁渊刚避开江心妍刺来的剑，余光瞥见冰锥飞来，惊得瞳孔微缩：“？？？”
　　这冰锥怎么还带拐弯的？他来不及多想，足尖在甲板上一点，身形硬生生拧了个方向，堪堪避开冰锥。
　　冰锥擦着他的劲装刺进雕花栏，“咔”地钉在木柱上，尖端还在往下滴融水。
　　躲完冰锥，祁渊也不含糊，右手猛地往前一挥，一道浅金色的剑气“咻”地飞出去。
　　那剑气极细，却裹着实打实的剑意，刚离手就带着破风的锐响，直逼江心妍面门。
　　甲板角落的李若蓝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茶杯忘了递到嘴边。
　　她方才还在看沈墨白的雷球，转眼就见那道浅金色剑气！
　　十五岁就炼出了剑气，哪怕只是一丝，也比宗门里同龄弟子快了整整三百年！小渊还真是天赋高到变态的主儿！
　　江心妍也惊得挑了挑眉，手里的剑赶紧横在身前，“铛”地挡住剑气。
　　剑身震得她手腕发麻，连“不厌”的剑鸣都急促了些。
　　“你什么时候炼出剑气的？”她语气里满是意外，上次一起练手时，祁渊还说剑意刚摸到门槛。
　　祁渊收了掌，站在两步外轻笑，玄色劲装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只准你偷偷练《凤凰涅槃诀》，不准我私下琢磨剑意？”
　　“好啊，祁小渊，学会藏私了。”江心妍眼睛亮了亮，非但没气，反而笑得更欢，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接招！”
　　话音落，她周身突然燃起暖金色的火焰。
　　不是普通的法术之火，而是《凤凰涅槃诀》催发的真火。
　　火焰顺着剑身往上爬，转眼就凝聚成只翼展足有丈余的火凤，凤喙泛着锐光，翅膀扇动时带起的热浪，把甲板上的灵植都吹得晃了晃。
　　“去！”江心妍抬手往前一指，火凤发出声清唳，就带着灼热的气浪朝祁渊冲去。
　　祁渊刚要凝聚剑意抵挡，突然“哗啦”一声巨响，一道水桶粗的水柱从灵舟外飞进来，带着冰凉的水汽，“嘭”地撞在火凤身上。
　　火凤的真火瞬间被浇灭大半，剩下的火星子落在甲板上，没等烧起来就被水汽压得灭了。
　　江心妍的剑还举在半空，看着散成青烟的火凤，整个人都懵了：“？？？”她猛地转头，怒声道：“是谁？！”
　　“抱歉抱歉，纯属误会。”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江心妍回头看去。
　　三个穿着青衫的修士正站在甲板入口，为首的男人手里还捏着个水囊，显然刚收回法术：“我方才在云舟上看过来，见这艘灵舟冒这么大的火，还以为是着了火，情急之下才出的手。”
　　江心妍皱着眉打量三人，她收了剑，玄色裙摆下的脚尖悄悄往符袋挪了挪，语气冷了下来：“三位没经允许，就擅闯月明宗的灵舟，怕是于理不妥吧？”
　　李若蓝早从甲板角落走了过来，广袖一摆，往江心妍身侧一站。
　　方才还笑盈盈看切磋的模样全收了，眉梢拧着，眼神里带了几分长老的威严：“三位擅闯灵舟不说，还坏了我们的切磋，到底想做什么？”
　　为首那名年长修士看着五十上下，手里还捏着个泛着灵光的罗盘，闻言连忙拱手，语气客气得很：“实在对不住各位，并非有意叨扰。
　　在下是天机阁弟子，方才掐算罗盘，算出我身后这两个孩子，命中注定的师父就在这艘灵舟上。
　　这不，不敢耽搁，立马带着他俩追上来拜师了。”
　　“好熟悉的话术……”沈墨白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甲板上的人就跟约好了似的，齐刷刷转头朝沐语歌看去。
　　前几日沐语歌刚上灵舟时，不也说有个天机阁修士算她“难登元婴”，催着她来月明宗找江心妍拜师？连说辞都大差不差！
　　沐语歌被众人看得脸一热，再定睛看向那修士，瞳孔猛地一缩，惊得往前凑了半步：“是你！”
　　这一声“是你”，把祁渊、江心妍都听愣了。
　　众人齐刷刷又转头看沐语歌，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认识？”
　　沐语歌指着那人，语速都快了些：“就是他！半个月前我在家门外遇到的天机阁修士，当时他说我灵根相斥，顶多修炼到元婴期，还说只有月明宗的江心妍能教我，催着我去找她拜师的！”
　　那人这才眯着眼打量沐语歌，看了半天才拍了下手，笑着点头：“呦，是你这小妹妹啊！瞧这灵韵，气色比上次见时好多了，看来是真找着要找的人了。”
　　沐语歌：？？？
　　他说着，眼神往江心妍身上一扫，又指了指沐语歌，“怎么，这不是你拜的师父？”
　　“啊？”沐语歌彻底懵了，桃花眼睁得圆圆的，看看那人，又看看身旁的江心妍。
　　她一直以为，江心妍是月明宗里能教她剑法的“师姐”，从没往那位小师叔上想。
　　这会儿听那人的话，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都带了点颤：“你、你就是那位……让我来月明宗找的‘江心妍’小师叔？”
　　江心妍被她这副震惊的模样逗笑了，挠了挠头，嘴角弯出点促狭的弧度：“啊？嘿嘿，我没说吗？”
　　那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笑得更欢，手里的罗盘转了两圈，指着身后两个怯生生的少年。
　　一个双手抱胸，一个怀里揣着丹炉，看着都不过十五六岁，眼神里满是紧张。
　　“这么说，你俩还没正式拜师收徒？”他搓了搓手，语气热络起来，“那正好！我这俩孩子，罗盘算出来的师父也是你，干脆一起收了，三个凑整多省心。”
　　“你让我收我就收？”江心妍立马挑眉，往雕花栏上一靠，抱起胳膊，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多没面子。合着你天机阁算出来的人，我就得照单全收？”
　　那人半点不恼，还凑上前两步，掰着手指头算：“你看啊，你都打算收沐语歌这一个了，收一个是添双筷子，收四个（连沈墨白算上）也是添口碗，反正都是教，多这三个不多！”
　　江心妍听得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无语：“说得倒轻巧，跟在市集上收白菜似的！合着这拜师收徒在你眼里，就这么简单？那你怎么不自己收，偏要推给我？”
　　那人脸上的笑淡了点，手里的罗盘轻轻转着，语气正经了些：“哎，我要是能收，哪还用费劲儿追着灵舟跑？”
　　他指了指身后两个孩子，又看了眼沐语歌，“这几个孩子的命盘特殊，跟我天机阁的功法犯冲。
　　我要是强行收徒传功，轻则他们修炼卡壳，重则引动命盘里的劫数，到时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要乱了周遭的灵气，说严重点就是世界大乱。”
　　这话听得甲板上的人都静了静。
　　李若蓝皱着眉摸了摸袖中的符，祁渊也收起了方才的轻松，眼神落在那两个少年身上。
　　江心妍也直起身，没了方才的玩笑语气，眉梢拧着，追问了句：“世界大乱？说得这么玄乎。可为什么偏偏是我？月明宗长老那么多，比我修为高、会教人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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