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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到
前边的车驾通体紫金,阳光下,几只凤凰若隐若现。
驾车之人下巴高抬,眼高于顶。
前边两匹棕马毛皮油光水滑。虽未过多装饰,但看着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养出来的。
马儿身高略矮,但胜在敦厚扎实。
方才远远来时,金玉便注意到了,马步稳健平缓。驱车之人只肖稍稍掌握方向,速度缓急这马儿自有分寸。
一路过来,即便无人招呼行人让道,这马儿也没磕碰到一人。
“哟,是你呀。”
金玉一番察看,视线又回到驾车之人身上。
刚才便觉着眼熟,细细一看,这不正是赵柔身边宫女吗?
她本就比寻常女子高一些,先前在宫里,她大多矮着身子,二人站在一处,她几乎都是俯视来着。
宫女姿态本来高高的,双眼直直向前看着,听着金玉出声,向下一瞥,面上立马换了副神情,边和金玉打着招呼,边下车掀开帘帐,引着里边人出来。
“呀!原来娘娘说的是金老板您呀!娘娘,咱们到啦。”
金玉侧立一旁,但见马车晃了两晃,里边伸出了一只手,宫女随即出手扶着。
小小一个人,一边挑着帘子,一边扶人,很是辛苦。
金玉正要帮忙,脑中忽而闪过一些画面——
桥头楼下,一个小女娃正拉着一位少年下车。
女娃衣着简朴,甚至有几处补丁,看样子,是少年的仆从。
少年服饰虽无补丁,但样式古早老派,穿在身上也松松垮垮的,很像是拿大人的旧衣物改的。
二人打扮朴素整洁,虽是主仆,眉眼之间却满是情谊……
画面一转,二人大了些许。
女娃看着约莫豆蔻年华,少年尚未束发加冠,但模样已然俊朗了不少,褪去了少年的幼态。
二人身处一处宅院,院中似被人打劫了一般,满目破败。
男子瘫坐宅院当中,蓬头垢面,手间拿着一道圣旨,肩膀不住抖动着,嘴唇发白,双眼失神,整个人灰蓬蓬的,全无半分男儿英气。
女子正值年少,穿得却老气,细看之下,却正是十几年前的宫女服制。
金玉心下好奇,想看清男子样貌,却觉视线忽而模糊,视线一下子被拉到宅院之外,视角似乎正趴在院墙之上,只能远远瞧着。
院中,女子似乎很是生气,又是指点,又是跺脚,在男子跟前来回踱步,嘴巴一张一合,越来越快,说到急处,甚至出手推了男子一把。
男子本来坐着,经着一推,身子倒向一旁,身下忽而显出一滩深红。
女子似乎没想到男子这么虚弱,身形一愣,嘴唇微张,久久不再言语。
男子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斜斜瘫在地上,眼睛低低看着地上,似乎不敢直视女子。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了,天色渐渐转阴。
忽而,一只飞鸟惊起,二人回神。
女子开口说了一句话,继而匆匆出了院门,登车而去。
男子听了那话,双手连连撑地就要起来,可惜僵持太久,手下麻软,一撑之下,反而扑在了地上。
眼瞅女子就要离开,男子终于出声:
“十年!不,七年!玉儿!等我七年!七年之后……”
声音嘶哑,穿过宅院、穿过照壁,传入马车。
金玉只听清了前半句,后边半句被一阵风声阻断。
沙沙树叶作响,只见马车起步后停了片刻,继而一记鞭响响彻天空,留下一道尘土……
“金老板?”一道女声自耳边传来。
金玉回神,见赵柔正在跟前晃着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柔声音软软的,手下又抬了抬。
金玉脑子虽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有了肌肉记忆,当即抬手扶过赵柔。
宫女见状低身行礼,退回车旁候着。
“这就是你和哥哥开的店?”赵柔边问,边往里走。
金玉自是一路搀扶跟着,快进店之时,身后忽而响起一声马鸣。
金玉暗中拍了下额头。
哎,光顾着赵柔了,后边那位也是个角儿啊。
左右看了下,正好瞧见邵景轩一瘸一拐出门来,忙使了个眼色。
邵景轩点头会意。正好随从拎着东西悠哉哉回来,忙叫人搀着去迎贵客。
那车驾与赵柔不相上下。
记忆中,赵柔得宠,有一半缘故是与公主长得像。
这皇帝嫔妃虽多,但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公主,许多年前还被拉去和亲了,这些年一直待在西北,从未回过京。
只是这公主怎么找到她这处的?她明明没做过宣传呀。
难不成是刘昭帮她拉的关系?
这人,还蛮上道的嘛……
却说邵景轩这边。
这些时日在宫中走动得多了,多少也认得一些宫里的仪驾。远远瞧见后边的车驾模样与赵柔相近,只当是赵柔拉了关系近的嫔妃一道来了。
帘帐一掀,却见来人模样甚是年轻,腹部微微隆起,似有身孕。
嗯?宫里有人有身孕了?怎么没听赵柔提过?
不过,看她方才面色如常,应是不影响她的贵妃之位……
元宝抚着肚子出来,见来应酬的不是金玉,却是个瘸子,略有不悦。
边上宫女机灵,瞧见元宝神情,当即斥问:“你们老板呢?公主驾到,为何不出来迎接?”
邵景轩正躬身行礼,听着“公主”二字,身形一愣,旋即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回公主,在下邵景轩,亦是此店老板。”
说罢,默默让开了一些,公主会意,顺着让出的道看去,一眼便瞧见金玉正扶着一个女子走在前边。
女子腰肢甚软,一步三摇,连她这个女子看着都心痒。
元宝歪头看了眼前边的车驾,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便是父皇最宠的妃子吧?
一个妃子,不好好在宫里待着,琢磨如何侍奉父皇,竟跑到这商贾之地招摇,成何体统!
不过,看她与金玉关系似乎不错,多少也算是师兄这边的人,她便不与她计较了。
何况,她此刻找金玉有事,不宜声张……
元宝这般想着,微微点头,算是认了邵景轩的身份,由他在前边带路,跟在金玉赵柔后边进了店。
店中不过方寸之地,原本已挤满了客人,五人相继进屋,赵柔和元宝衣着又甚是华贵,一下便占了半数地径。
“怎么地方这样小?我在京中尚有几间宅院,空着也是白费,过两日你进宫来,选一个去。”
赵柔收敛衣裙,站在角落,看着来往的人群,忽而想起小时家中的生意,很是亲切。
这话好生耳熟。金玉暗道。当初邵景轩也是这般说的。
这京中寸土寸金,怎么她认识的,随便都能送人一套房子?
奶茶虽是暴利,但终归也是一杯杯卖出来的。铺面越大,需要打点维护的便越多。这些可都是成本。
现在,前边一个柜台,大厅能临时坐坐几个人歇歇脚,后边一个小仓库,一个洗漱间,将将好。
生意好些时,人便能排到外边,也能吸引过客不是?
铺面大了,客人稍少,便显得冷清了,做他们这行,最忌讳门面冷清。
这可都是策略!
于是,金玉开口便要婉拒,只“不”字刚到嘴边,跟前忽而闪出一叠纸张,但见元宝一手掐腰,一手向前伸着:
“宅院如何做得生意?呐,这些是这条街的地契,你看上了哪家,随意拿去,本宫今晚便可叫人安排!”
元宝趾高气扬,声音甚大,屋中原本嘈杂,经着她这一声,顿时安静如鸡,齐齐看向金玉这边。
好在邵景轩反应快,边打着哈哈引开众人注意,边架起打烊的牌子。
客人们多少有些眼色,见老板有贵客,三三两两拿了东西便走,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店中便空了。
金玉被赵柔元宝一左一右夹着,脱不开身,便由邵景轩一瘸一拐去到柜台盘点,结了伙计的工钱。
一干事情办完,邵景轩带着随从走到门口,行礼告退,关上店门。
“你这伙计倒是机灵。”元宝见邵景轩礼仪得体,忽而这么说了一句。
是合伙人。金玉心下暗道。
不过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谁叫人家是公主呢。
只是赵柔似乎较上了劲:“他是主管外商采买的邵大人,皇上亲自任命,连赵公公都要让他三分,公主这般可是失礼了。”
一句随口,却被扣了个“失礼”的帽子,元宝也不是善茬,当即回嘴:“若说失礼,不知父皇知道贵妃私自出宫,当作如何?”
哼,原本以为她是和金玉交好,如今看来,倒是和那姓邵的关系更亲近些!
妃嫔未经允许,不可私自出宫。
她这身打扮,放在平民中虽是突出,可应该已经是她最不显眼的服饰了。
方才见她马车上也没有贵妃仪仗,如此低调,想来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不过是父皇的一个玩物。说得好听,是万千宠幸于一身,□□华与否,全在父皇一念之间。
这些年她远在西北,只听闻父皇有个宠妃与她容貌甚是相似。
如今见了,确有三分相似,但终归是个替代品。
她可是父皇唯一的公主!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起她了!
赵柔闻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金玉见状,明白元宝所言非虚。
赵柔是为了给她捧场才来的。
二人昨日才交好,她今日便能得了消息来捧场,这般真挚,她很是珍惜,自然不会让人为难于她。
打眼瞧了瞧元宝。
见她眉宇间愁色不展,知道跟前这一摞地契自不是白给的。
赵柔外刚内柔,元宝骄纵。这会儿偶然碰见,她都能这番跋扈,毫不顾人情面。若是回了宫中,她瞧赵柔不顺眼,日日在那皇帝跟前吹风,可还了得?
她一介白身,自不便插手二人争斗,但若是让赵柔也有她的把柄,想来她多少也能忌惮几分。
便道:“贵妃一时口急,公主息怒。无功不受禄。公主慷慨,不知何事需要民女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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