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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宴入局
“不错嘛,虽然有借助他人之力,但练气一阶能至此实属不错,将来必得大道。”绍悠尔爽朗一笑,或许是思及男女授受不亲,伸手拍了拍左游肩膀。
这几下还挺用力,拍得左游有些吃痛,又不能发作,只好苦笑揉了揉肩。
吕放桃这厢又挤出一个腼腆少女该有的笑,拱手谢过:“师兄谬赞,您也看出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实在受不得这么大褒奖。”
其实心里想的是我就是这么牛,左游一猜便知。
绍悠尔复而又问:“你是风灵根?”
吕放桃不明所以,老实道:“是。”
“我所知变异天灵根都是洗髓而来,瞧你的灵力却比那些人要纯净许多,实属难得,务必多加珍惜。”
吕放桃又连忙称是。
大家面上都一派淡雅,十足青栖君子之风,可两只灵兽将二人潜台词相连,吕放桃和左游听到彼此完全重叠的腹诽之声:“莫名其妙。”
两人都不禁莞尔一笑。
绍悠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指挥众人沿符咒所指方向前进。
众人踏着脚下落叶而行,此地静得出奇,唯沙沙簌簌之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皆是草木味夹杂着泥土腥味,绍悠尔吸吸鼻子,狐疑道:“怎么没有邪气。”
妖气是闻出来的吗,左游也学着他的样子四处嗅嗅,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
“狗吗?”还被吕放桃这么评价。
左游内心受到重创,着急辩驳道:“怎么能这么说呢,狗也是很萌的好吗?”
“那你不是狗。”
左游无言:“听着太怪了……不对,重点跑偏了喂,现在讨论的是邪气问题。”
“都不知道邪气是什么,”吕放桃一摊手,仍装傻道,“邪祟的体臭吗,那大老远能闻到臭味也是挺牛的。”
“很明显不是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演小品!”
吕放桃冲他眨眨眼,嘴角咧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明明面上十足俏皮,连睫毛也灵动得如翩飞的蝴蝶,可偏偏是在挑衅,让左游没一点还手之力。
他下意识求助般往下前方,却发现两人打闹间已落下大队伍几米距离。此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在等他们呢。
左吕二人都不是喜欢在这种场合惹人注目之人,两人面上挂不住,一时间气血上涌,都看见彼此红得要滴血的耳朵。
两人快步跑上前,正欲赔罪,却发现事情并非他们想得这么简单。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袭来,似是寒意,可这稀疏林子里仍艳阳当空,十分朗照,好像只是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般稀松平常。
但大家都知道,邪气,这就来了。
可面前并无形似桌子的物件,敌暗我明,一时无人轻举妄动。
左游把视线投向绍悠尔,观察他下一步动作,心中祈望他先发制人做些什么,最好将那怪异揪出来一顿胖揍,才配得上那样一把凶恶法器。
绍悠尔却不会左游想象中那般鲁莽行径,而是苦恼道:“一般让邪祟现身也是符修之责,器修负责正面应战即可,但吕师妹应该还不会唤灵之术吧。”
吕放桃点点头,这个术法有点太高级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至少要桃木剑,八卦仪等物件作辅才有三成奏效可能,而她恰好没戴。
“你为啥不带啊。”左游又连接心声问她。
“这些东西不符合我的审美观念不想拿啊。”吕放桃心中大声怒吼,“谁能想到这关卡没有我就过不了,刚才指路也是我指的,这位绍师兄到现在只起到了一个司机的作用。”
“那现在怎么办?”柏审青突然开口,“我储物袋里倒是有些兽类诱饵,恐怕也没甚用吧。”
左游扶额,知道没用就不用说出来,工作留痕的前提是工作起到作用了好吗?
绍悠尔却仍云淡风轻道:“无妨,我也不是第一天除祟,自有我的办法。”
那刚刚拉踩一下吕放桃的意义是?
左游忍不了,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满是槽点。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乞求上苍赐他一个音响,音量调到最大,播放一首《火力全开》,他要吐槽整个世界。
霎时一道白光闪过,把左游下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吕放桃衣角,往将他晃回尘世的方向看去。
是绍悠尔又拿出他的镇岳神兵。
他将其直直立于地上,指尖轻弹斧刃。
叮咛一声回响传来,绍悠尔侧耳细听,几秒后他举起斧子,两眼微眯,锐利目光投向前方一处,语气不善道:“阁下近来作恶多端,扰得民生不安,我等奉命前来为民除害。阁下不必作多躲藏,大方伏诛还有赐你个好死之选。”
无人应答,那千禧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愿与一行人正面对抗。
左游心中暗暗着急,除了口头警告外,就没有什么办法把它抓出来吗。
似是听出左游心中所想,一直在他肩头安稳趴着的六六突然一跃而起。
“嗳,祖宗!”左游惊叫出声,却觉丹田自发地运转起灵力来。
那小巧灵兽只点地两下,便飞快扑向绍悠尔所指之地一块切口粗糙的断裂木桩之上,撕咬起来。与此同时,左游灵力也疾速消耗,仅一个来回间他便眼前发黑。
吕放桃见状一掌拍在他背上,如法炮制替他输送灵力。可两个练气一阶修士对阵一个中阶邪祟,就如蚍蜉撼大树般无用。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上前,却被绍悠尔阻止,他道:“吕师妹,你也站到一边。”
绍悠尔将手按在左游肩上,霎时一股巨大灵力如巨浪般冲刷左游全身。甚至有那么一秒,左游以为自己成了一截藕,四周不住地漏风。
六六浑身软毛耸立,发出威慑性的呼噜声,似乎也成了一头凶兽。
它长长高嗥一声,一鼓作气将那隐藏于暗处的始作俑者扯了出来,林中凭空拔地而起一张红木八仙桌,正是那千禧宴。
此邪祟俨然一张普通方桌外观,看上去颇有些年头。悚人之处在于桌面陈年茶渍与桌角破损划痕不断蔓延蠕动,竟形成一张张扭曲空洞的脸来。
“好恶心!”不知谁心直口快道。
绍悠尔举斧对准它,打算它一动作便手起刀落了结此案,但仍公事公办劝降一遍。
千禧宴不置任何回应。
左游开始怀疑这蠢桌子能不能听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了,毕竟也只是个中级邪祟,还是妖鬼怪三者中最不开灵智的怪,恐怕只会机械性重复害人之事,并不解其中真意。
“某种意义上算古代版人类大战机器人了。”吕放桃言简意赅道。
绍悠尔耐心尽数耗尽,抡起斧子直直向它砍去。谁知这笨重木头玩意竟扭成个橡皮糖模样,欠身躲开了。
忽的四下寂静环境褪去,众人耳边瞬间盈满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声,吵得他们脑袋晕晕乎乎。
那桌子不知从何处配齐一整套长椅,它谄媚开腔,音色却朦朦胧胧,不似人类:“酒水已经备好,诸位请上座。”
一行人面面相觑,都默契地没挪动步子。
“请上座。”
“请上座——”
“请上座!”
……
见没人动弹,千禧宴催促连连,嗓音一声比一声尖锐阴森,到最后已是厉鬼嚎叫。
绍悠尔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坐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众弟子落座完毕,那嘈杂之声便慢慢歇了,千禧宴又是一声招呼:“走菜——”
自然没有真人小二干活,只有一碟碟绿叶菜,从那些诡异人脸中被吐出来,整齐码在众人面前。
还是分餐制,真可笑。
吕放桃则不可遏地干呕了一声。她一直小心翼翼收着腿,唯恐碰到桌角人脸,谁知上菜方式这么诡异,一点人情味不沾。
“这是人吃的吗?”一位体修师兄胆大,率先尝了一口,立马吐了个精光,怒道,“这分明是炒的树叶子,还是凉的!”
此言一出,他立刻被无形空气扇了一巴掌,刚刚吐了的那一口也重回盘里。
只听千禧宴无情道:“不许浪费!”
“哦!”左游恍然大悟。
“怎么了?”吕放桃疑惑道。
“我算是知道这桌子为什么成精了。它原来的主人肯定是个开饭店的,不让人家剩菜就没客人,店就倒闭了,桌子也就荒废了。但老板心生怨气,积怨成邪,所以有了千禧宴。”
吕放桃冷笑一声,把她碟子里的叶子撇了一半给左游:“哪来的故事会大王。”
左游来不及阻止,看着碗里一大团油绿前菜,十足倒胃口。
可他也不想被扇,只好麻木夹起一筷又一筷,强行往嘴里塞。
这道菜可不仅仅是原材料的问题,它甚至完全没有调过味,左游从中品不出一点油盐存在过的痕迹,纯纯焯水树叶。
莎士比亚来到锦朝发现自己输惨了,他一辈子只写出一个李尔王,这一桌子就坐了九个,哈哈。
可折磨远不止于此,每每有人吃完一盘,千禧宴便会马不停蹄续上下一盘。众人从樟树叶吃到野杏子,都是千篇一律,食物原本的味道。
左游嘴里发麻发涩,怀疑起官府文书的真实性,那些死者当真是被撑死的吗,感觉更像是被恶心死的。
“就不能上点肉吗?”不知谁先受不了了,把筷子一撂,拒不进食。
然而千禧宴并未动怒,而是又开腔说话,鬼魅声线里有些藏不住的,满是恶意的喜悦之色。
这大馋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吃了这么久还没看出来吗?
千禧宴并没有凭空创造的能力,甚至连障眼法都不会。
左游来时本以为会有些山珍海味,可事实上它能做的只有取材于这片森林,林子里没有的东西一律没法做出。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人类开发程度颇高的小林子里,会有什么可以给人吃的肉菜吗?
蛆?啄木鸟?还是说……
左游视线投向抓出千禧宴之地的另一边,那处树比此处茂盛许多,依稀可见树干上挂腊肉般挂着些长条东西。
其实是什么已经十分明晰了,肉菜,也有可能是前面撑死在这儿之人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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