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许昕上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用嘴里的酒气来威慑顾一一下：
　　“呵，顾一，你是在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保护她吗？”
　　面对如此挑衅，顾一没有应答。
　　“她林虞可是南城林家唯一的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今天在学校随便的一个举动，明天都有可能上南城头条，你觉得你一个贫困生，想和她搞同性恋，能搞得成吗？”
　　顾一依旧是神色淡淡的，面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
　　如此平静似乎是有些超出了许昕的意料。
　　“学长既然知道她是南城林家的大小姐，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是不甘心只收到答谢礼，是想要做入幕之宾，还是想要更多。”
　　“还是说，在众人皆仰望的时候，学长已经先入为主，将自己划入了有资格与她并肩的范围之中。”
　　“那，未免荒唐了一些。”
　　顾一的语调很平淡，声音也不大。
　　却许昕有些绷不住了，上前揪住了顾一T恤的圆领：
　　“顾一，你狂妄。”
　　“你觉得她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你可不是第一个被她如此垂怜的后辈。”
　　“而且，你觉得，林家能放过你吗？”
　　“她这一会新鲜劲在的时候能护着你，那等她烦了呢！”
　　“到时候，你觉得，林家会让你好过吗？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过吗？”
　　顾一抬手按住了林虞想要转动的脑袋。
　　轻轻的拍了两下，以做安抚。
　　然后用了些力气，推开了离她太近的许昕：
　　“沼泽里的泥泞还是不要肖想去染指天上的月亮才好。”
　　停顿一下后，方才继续开口：
　　“学长，这句话，我同你共勉。”
　　我不敢染指她，
　　甚至不敢去探寻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但是，你却是不配。
　　再没有等许昕有什么反应，便转头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走出很远的距离，林虞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摘下了耳机，转头对顾一解释道：
　　“顾一，我和许昕什么关系都没有。”
　　“橙子，西瓜，哈密瓜，苹果，猕猴桃。”
　　“五选二。”
　　林虞并没有从顾一的脸上察觉到她任何的不快。
　　心里也捉摸不透顾一的想法。
　　便选择先顺着顾一的话接下去：
　　“不能都要吗？”
　　顾一轻笑一声：
　　“那你有点贪心了。”
　　“可以都要。”
　　“不过西瓜和哈密瓜吃不完会坏掉。”
　　“先买两样，吃完明天再买。”
　　“可以吗？”
　　林虞看到顾一笑了，
　　在想，要不要顺势问问她刚刚和许昕说了什么。
　　许昕的语气并不好，和顾一这种一拳头打不出来两个嗯哼的人，到底会说什么。
　　“好，那橙子和西瓜。”
　　“嗯，好。”
　　“那零食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嗯，不过你平时应该不太吃零食吧。”
　　“......”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聊着一些看似无聊却很能深入彼此内心的问题。
　　“怎么绕到这边的超市，七区的超市不是离宿舍楼更近一些吗？”
　　“七区的超市轮椅进不进去，这个超市大一点，有缓坡，轮椅可以进去。”
　　“没事啊，我可以在超市外面等你，又不会用很长时间。”
　　“你既然住到我寝室里，你家里人也知道，学校也知道，那你住在我这里的这段期间，我是要对你负责的，对吧？”
　　林虞不明白，顾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点了点头
　　“对，是这个道理。”
　　“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在这期间，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也应该听我的，对不对？”
　　逻辑是这个逻辑哈，也没有什么毛病，确实啊，人家照顾我，没有收取报酬，还要让人家承担相对于的责任，那听她的安排，没有错。
　　林虞点头
　　“嗯，对。”
　　“所以，你想说什么？”
　　既然猜不透，那就直球一些，直接问就好了。
　　顾一停下了脚步，固定住了轮椅，走到了林虞面前，蹲下身体，抬起头与林虞保持平视。
　　“林虞，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直接这么称呼你。”
　　林虞点点头，
　　“当然可以。”
　　“嗯，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可以记住。”
　　莫名其妙的正式，让林虞的心被抓了起来，不敢放松，甚至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在林虞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后，顾一才继续开口：
　　“首先，我不喜欢去猜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对我进行试探，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
　　“在我觉得合理且没有冒犯我的情况下，我会如实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回答，或者转移的话题，说明我没有考虑好这个问题，是否要回答你，或者是要怎么回答你...”
　　“顾一，我...”
　　林虞有些急切，她想解释。
　　照片流出去不是试探。
　　贵和爷爷来给她送东西，虽然是在她的意料之后，但也不是试探。
　　顾一感受到了林虞迫切的想要去解释，只放轻声音：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
　　在得到安抚后的林虞，安静了下来，缩在了轮椅上，定定的看着眼前比她要小上几岁的女生。
　　“第二，再遇到类似于刚刚食堂楼下发生的事情...”
　　“你应该要很好的利用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对自己本能的保护机制，和作为林家大小姐的姿态，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然后教他做人。”
　　“而不是忍着各种不适，等着我下楼，”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看我的反应。”
　　林虞咬着下唇，不敢说话，确实是如顾一所说，类似的事情之前有发生过，林虞都可以很好的解决。
　　这确实是对于顾一的一次试探，从选择食堂开始，到去食堂外等候，再到许昕的纠缠，顾一的出现，一切有巧合，也有林虞的谋划和引导。
　　可是，为什么她都看透了，却还是...
　　“这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林虞不知道说什么，咬着唇，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我们。”
　　林虞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重新对上了顾一平静的眼眸。
　　是要拒绝吗？
　　可是又不像，但是她是不是也太过于平静了。
　　在林虞略带震惊和不理解中，顾一继续开口：
　　“如果，你现在不想听，我可以先不说。”
　　“我......”
　　她有处处考虑我，没有因为照片的事情而生气，知道我身边的人大部分都被爷爷掌控的事情，她心疼我，连已经看出的算计，都选择接下，还劝解我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重要的事情。
　　甚至，下一刻，她可能就要说出拒绝自己的话，还是很平静，温润的问她，如果不想听，可以先不说。
　　林虞回顾了一下觉得，顾一真的很好，让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和自卑。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顾一的想法，就连去食堂吃什么，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而决定的结果。
　　一阵风拨乱了顾一额头上耷拉的刘海，同样也再一次波动了林虞的心。
　　顾一依旧蹲在林虞面前，没有催促她开口决定，就只是像只乖巧且没有什么情绪的边牧蹲在主人面前一样。
　　林虞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顾一。”
　　“嗯。”
　　“我可以揉揉你的头吗？”
　　“让你揉一下我的脑袋，你的情绪会好一些吗？”
　　湿漉漉的眼睛，加低沉却带着轻柔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让林虞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木讷的点了点头。
　　顾一看着林虞的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嘴角似是挂上了一抹浅笑，主动拎起林虞放在腿上的头，放到了自己的头顶。
　　九月的天气总是会热浪中夹杂一两捋的凉风。
　　林虞的掌心还能感觉到顾一头顶发间的汗，轻轻的用掌心在顾一的头上蹭来蹭去，这种触感，和摸狗狗的感觉不一样，小狗的毛发更软一些，但是顾一的头似乎更好摸一些，让林虞有些不想撒手了。
　　大脑里，莫名就想到了，十几分钟前顾一在自己头顶上安抚式轻拍的那两下。
　　“情绪好点了吗？”
　　“嗯。”
　　但是手依旧没有从顾一的头上撤下来。
　　“好摸吗？”
　　“好摸。”
　　“什么手感？”
　　“嗯，怎么说呢，”
　　“像一只大狗狗，但是狗狗的毛会更软一些。”
　　顾一低头笑了笑：
　　“倒是没有听说过，会有人在摸别人头的时候，说出这种形容来...”
　　然后站起身，绕到轮椅后方：
　　“走吧，再晚就买不到新鲜的西瓜了。”
　　不过半天，顾一已经可以熟练操作林虞的坐骑了。
　　“顾一，来这里的超市，是因为担心我等在外面，遇到和食堂外面一样的事情，是吗？”
　　“嗯，是。”
　　顾一没有否认，因为这确实是自己选择来这个超市的目的。
　　林虞坐在轮椅上，看着顾一挑选零食，可能是顾一也不常吃零食的原因，顾一在认真的看零食的配料表。
　　轮椅把手上挂着的篮子里都快装满了。
　　“差不多了吧，”
　　“不说吃完再来买吗？”
　　顾一将手里的零食放到蓝子里后便听到林虞的话。
　　“嗯，我不确定这些好不好吃，多买几样，你觉得不好吃还可以吃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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