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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萧烬的脸色骤变，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一家人？谁和他们是一家人？！他刚想发火，却被洛鸢扯住衣角，冲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别冲动，先看看情况再说。
披香殿内，早已摆好一张华丽气派的长形方桌，陛下和丽贵妃坐在主位，梁王和黎酒坐在下首左侧。
洛鸢和萧烬坐在右侧。
本朝以左为尊，就算再大的羞辱，这一刻，二人组也必须咬牙咽下去，然后行礼、微笑。
洛鸢笑了，萧烬却笑不出来，脸冷着，像刚结冰的雕塑，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将现场尴尬的气氛弄得更加难堪。
死一般的静默。
许久后，陛下尴尬开口：“......多日不见，烬儿，你和王妃过得如何啊？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脸色......”
萧烬语气冰冷，强行打断他的话：“陛下——儿臣如今的身体状况，您大可向梁王问询。”
梁王赶忙赔笑搭话：“哦，回父皇，按您的吩咐，前些日子儿臣已经给五弟送去了成箱的名贵补品，想必五弟很受用吧。”
“而且......儿臣还给五弟请了......太医诊治......”越说越心虚。
他瞟向洛鸢：“你说呢，弟妹？”
洛鸢昨日被水浸泡后脸色本就不好，今日又特意将妆容往憔悴了描，此时看起来不比萧烬健康多少。
她用帕子捂住口鼻，用力干咳几下，乖巧点头：“梁王说得是，我和夫君过得很好。”
洛鸢说完，冲萧烬使了个眼色。
萧烬随即咳出一滩黑血。
当然是提前预备好的，一个含在口中的血球，咬破后便会淌出“血水”。这是洛鸢参考拍戏专用血包简易制作的，薄薄的肠衣，里面挤满了桑葚汁。
这一出，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陛下满脸慌张，当即叫嚣着宣召太医，却见萧烬淡定地抹去“血渍”，云淡风轻道：“老毛病了，儿臣还撑得住。”
陛下傻眼，冷眼剜向梁王，语气森冷：“绝儿，你五弟的状况看着不太可，当初你是如何跟朕保证的？！”
气氛骤冷，席间，突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啜泣，丽贵妃眼眶通红，满是“心疼”地盯着萧烬来回端详。
“烬儿，你如今这副模样，让丽娘娘好心疼。都怪本宫气你犯错，不肯放下脸面去瞧瞧你，害你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烬儿，你不会怪丽娘娘吧？”
洛鸢和萧烬对视一眼。
这一个个的，都在搞啥子。装什么装！一个比一个会演！什么父子情深、母子情深、兄弟情深，统统假得要命！
令人作呕。
萧烬勾起唇角：“呵，丽贵妃客气了。我本罪臣，不配被丽贵妃惦念。”
丽贵妃抽泣得更加厉害：“烬儿，你我好歹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何必尽说这些伤人的话。哎，都怪本宫没教好你，对不起本宫那仙逝的皇后姐姐，百年之后地府相见，让本宫如何面对她啊——”
梁王正想起身安慰，陛下一脸不耐烦：“坐下。”
他身子一滞，随即僵硬地返回原位。
“梁王，从今日起，你要担起一个做兄长的责任。之前烬儿虽受奸人蒙蔽犯下大错，但他始终都是朕的儿子。”
“朕，决不允许烬儿变成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你尽快找最好的太医为他医治！”
梁王脸色难看，却不得不乖顺应声。
丽贵妃的脸色比萧绝还要晦涩几分，她隐隐察觉到了危机，于是眉眼一挑，冲陛下意味深长道：“陛下——绝儿如今事务繁忙，还要帮陛下处理国事，哪会照顾人啊？臣妾养育昏德王十七年，他一向最是依赖臣妾，不如就由臣妾和昏德王妃一起照顾烬儿吧？保证将烬儿的身体尽快调养好。”
萧烬：“咳咳——咳咳——陛下，儿臣的身体怕是不行了，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洛鸢见状顺势抹泪。
陛下眉头紧蹙，半晌后沉声道：“不管怎样，先让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那几个老家伙去给你调养一下。烬儿，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朕虽然废了你的太子之位，但心里始终都是挂念你的。”
假惺惺。
“啊对对，多吃菜，烬儿，这道鸡丝银耳补身体绝佳，你尝一碗。”丽贵妃亲自盛上一碗，递给萧烬。
萧烬伸手在空气中摩挲半天，才“艰难”地碰到碗壁，接过时洒落几滴，溅到丽贵妃手背，烫得她一激灵。
这副惨样，陛下看在眼里，恨恨瞪梁王一下。
一直未言语的黎酒突然回过神来，她效仿未来婆母，赶忙给洛鸢也盛上一碗，柔声道：“姐姐，你也喝。”
丽贵妃满意地望向她，笑说：“酒儿被黎太傅教养得很好，将来定能成为绝儿的贤内助。”
陛下僵脸：“嗯。”
“既然今日是家宴，臣妾便斗胆提一下绝儿的婚事，他和酒儿大婚之事......不知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陛下皱眉，略不耐烦：“哦，绝儿的婚事确实该准备起来了。不过这段日子朕国事繁忙，等忙完这阵，再给绝儿定个吉日。”
丽贵妃行礼谢恩。
梁王嘴唇翕动，想悔婚来着，却没敢开口。
洛鸢一直低头干饭，很少说话，直到听到丽贵妃喊她。
“王妃啊，平日别老在住处窝着，没事多出来走走转转，和宫里的姐妹们熟络熟络。你们洛家不地道，塞一个庶女来唬弄烬儿，别以为陛下和本宫不知情，不过念在你兢兢业业，我们也懒得计较了。但有一样，你就算曾是下贱庶女，如今却是正经的昏德王妃，理应拿出正室的气派来，别整日唯唯诺诺，一副小家子做派，让人瞧着上不了台面。”
洛鸢一口肉丸子噎在喉中，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大字：“神经啊！”
啊哦，是三个字。
“娘娘，妾身......妾身不是有意要瞒......”
“算了，不用解释！以当时烬儿的处境，洛大人将你推出去是人之常情，你无需自责。但洛大人的事，细究起来，却是欺君——”
谢你八辈祖宗！洛鸢在心里破口大骂。她招谁惹谁了，丽贵妃怎么突然拿捏起她来了？
洛鸢不动声色，瞥向陛下。
陛下干咳几声，附和道：“嗯嗯，爱妃，关于这件事，洛大人已向朕书面请罪，朕罚他三年俸禄，命他赴江边修堤坝治水，这事，就算翻篇了。”
原来，这对狗男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双簧给自己送人情来了......
但这些，洛鸢并不需要。
她咧咧嘴，强挤出笑：“谢陛下和娘娘大恩。方才娘娘提起让我们要多出门走动......呃，只是，梁王担心我们的安危，至今一直派侍卫保卫妾身和殿下的安全，我们......”
我们寸步难行。
陛下立即听懂了其中的意思，闷声道：“梁王，从今日起，让你的人从别宫撤了吧。烬儿如今这副样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以后，只需多加强宫苑周边的守卫即可。”
梁王敛眉应声，默默攥紧拳头。
洛鸢嗦几口汤，仔细品下味道，想着，这次腰间的红烟筒、袖子里的银针，应该用不上了。
她不动声色凑近萧烬，低声道：“需要我搞点状况出来吗？”
萧烬轻轻摇头。
好吧，那就不折腾了。
一个时辰后，晚膳终于结束了，陛下的视线突然停留在萧烬脸上，和他的目光正好对上。
萧烬一僵，眼神瞬间恢复空洞。
陛下拧眉、叹气，随即扬手离去。
披香殿外，洛鸢推着萧烬走在前面，黎酒小跑几步撵上他们。她轻轻拉扯洛鸢的衣襟，小声问：“姐姐，你见到张伯伯了吗？”
洛鸢敷衍一笑：“呵呵，还未来得及。那日我临时有事，所以没来得及去找他，等下次吧......”
黎酒惋惜：“哦，那确实有些遗憾。张伯伯平日公务繁忙，就连我父亲约他下棋都不容易呢。”
洛鸢：“哦哦，是吗？哎呀，没事，有缘总会相聚。”
实在聊不下去......几人各怀心事，好不容易到了分开的岔路，黎酒和洛鸢尬聊几句后便行礼道别。
萧烬闭着眼睛，心有后怕：“刚才，差点被那老东西看出眼睛的破绽，怪我大意了。”
洛鸢拍拍他肩膀：“问题不大。他要真看出什么，你觉得咱俩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这场饭局，你有没有瞅出什么门道？”
萧烬拧眉：“都在演。”
“各个演技精湛。”
“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亲情吗？呵！笑话。”
洛鸢轻笑：“哈哈，你没看梁王的脸都快气紫了？不管陛下是真心或是假意，至少梁王应该暂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至于丽贵妃，多少也有点奇怪。既想表演慈母，但又显得过于刻意。”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太爽。”
萧烬吐槽：“我看你就吃得挺开心的。那几盘肉没少夹吧？”
洛鸢脸红：“哪里哪里，第一次吃御膳房的菜，高低不得尝尝咸淡？咳咳，咸了，嗯，咸了。”
“可惜昨天折腾一天，白紧张一通，最后什么武器也没用上。不对，也不算白忙活，至少发现了那座密室的秘密。”
“对，梁王，嗯，要找机会套套梁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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