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剧本后我成了幕后黑手

作者:茉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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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刃为牢


      马车驶出围场范围,踏上返京的官道。

      谢桉靠坐在铺着软垫的车厢内,闭目养神,可紧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忽然,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对着车外沉声道:“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

      他掀开车帘,目光落在车旁沉默跟随的裴观野身上。

      裴观野依旧穿着昨夜的那身墨色劲装,肩背挺直,只是脸色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谢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结实的麻绳,他手腕一扬,将绳子一端抛给裴观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拴上,跟在车后。”

      命令简洁而残忍。

      他要用这种方式,践踏裴观野那身看似打不折的傲骨,也像是在惩罚那个昨夜因蛊虫而失控软弱的自己。

      裴观野抬眼看他,深寂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争辩,甚至没有一丝迟疑,默默接过绳子,利落地在腰间系紧,另一端则被侍卫接过,绑在了车辕之上。

      马车重新启动,速度不快,但对于一个身上带伤、需要徒步跟随的人来说,已是折磨。

      起初,裴观野的步伐尚算稳健,只是唇色愈发白了三分。

      但随着路途延伸,马蹄扬起的尘土沾染了他的衣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胸前的鞭伤和肩头的箭伤在奔跑的牵动下开始发出尖锐的抗议,步伐逐渐变得踉跄,呼吸也粗重起来。

      每一次迈步,身体都像是被撕裂一次,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未曾发出一声呻吟或求饶。

      车厢内,谢桉指尖掐入掌心。

      他听着车后那愈发凌乱沉重的脚步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昨夜月光下对方背上的伤痕,以及那蛊虫引发的、该死的心疼感再次悄然蔓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那一声声踉跄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不过行了数里,谢桉猛地掀开车帘,脸色比裴观野还要难看几分,对着车夫厉声喝道:“停车!”

      马车再次停下。

      他盯着车后那个几乎站立不稳、却依旧强撑着不肯倒下的身影,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是败下阵来。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上来!”

      裴观野抬起汗湿的脸,望向他的目光深沉依旧,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静默。

      他依言,动作有些迟缓地解开腰间的绳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带来细密的疼痛。

      他艰难地攀上马车,掀开车帘,带着一身尘土与淡淡的血腥气,坐进了谢桉对面的位置。

      逼仄的车厢内,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谢桉立刻扭开头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影,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让他失控。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这一次,车内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弥漫的、纠缠不清的孽缘。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听得见车轮辘辘与马蹄踏在官道上的声响。

      谢桉始终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也包括对面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裴观野靠坐在对面,尽管身上带伤,姿态却不见狼狈。

      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始终落在谢桉脸上,像是审视,又像是描摹,带着一种无声却强烈的占有欲,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那目光太过灼人,即使闭着眼,谢桉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试图将他从自我封闭的壳中拖拽出来。

      他终于无法忍受,猛地睁开眼,眼底是压不住的烦躁与冰冷的警告,直直射向裴观野。

      “闭上你的眼。”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再看,我就把它挖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裴观野深寂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但他并未移开视线,反而与谢桉对视着,像是在无声地挑战这句威胁的虚实。

      谢桉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用尽全部意志维持着表面的冰冷与决绝。

      谢桉猛地转过身,将整个背脊留给身后的人。

      他面朝车窗,目光定定地投向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萧瑟秋景,枯黄的草木与灰蒙的天际连成一片,恰如他此刻的心境。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决绝,仿佛只要不看见,便能当作不存在。

      然而,在那狭小逼仄的车厢内,这道刻意划出的界限显得如此脆弱。

      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沉静却不容忽视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背上,描摹着他肩颈的线条,穿透了衣衫,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与灼热。

      他绷紧了下颌线,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试图忽略那如影随形的注视。

      可越是逃避,那份感知就越是清晰,如同无声的角力,在这方寸之地悄然蔓延。

      裴观野依旧沉默地坐在原地,看着他倔强挺直的背影,看着他因紧绷而微微僵硬的肩线,深寂的眼底情绪难辨。

      他没有再试图挑衅,只是静静地、不容拒绝地存在着,用这份沉默的注视,宣告着这场纠缠远未终结。

      空气凝滞,只剩下车轮滚滚向前的单调声响,以及两人之间那无声的、紧绷的拉锯。

      马车在燕世子府朱红的大门前缓缓停稳。

      车帘掀开,谢桉径直下车,墨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头也不回地朝着府内走去。他步履极快,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都甩脱。

      裴观野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墨色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寂。

      谢桉穿过熟悉的庭院廊庑,径直回到自己的院落,“砰”地一声将房门紧紧关上,将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门外侍立的下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上前,隔着门扉低声请示:“世子,那位裴公子……该如何安置?”

      屋内静默一瞬,随即传来瓷器落地的碎裂声,伴随着谢桉压抑着怒火的低斥:“随便!”

      下人吓得一颤,不敢再多言,连忙转身,对着静立院中的裴观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随自己离开这处院落。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院门时,身后的房门猛地被拉开。

      谢桉站在门内,脸色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晦暗不明,胸口因情绪的剧烈起伏而微微波动。

      他紧抿着唇,目光扫过裴观野那道沉默的背影,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安置在……西厢偏房。”

      话音落下,他再次重重合上房门,发出一声闷响。

      下人怔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应“是”,转而引着裴观野走向另一侧的偏房。

      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映照着裴观野沉静的侧脸。

      他依言随着下人走去,只是在踏入偏房前,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深寂的目光掠过那扇紧闭的主屋房门,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幽深的平静。

      夜色,悄然笼罩下来。烛火在室内投下摇曳的光影。

      谢桉独自坐在房中,地上碎裂的瓷片尚未收拾,映着烛光,如同他此刻破碎又逐渐重组的心境。

      最初的震怒与无力感慢慢沉淀下去,一种冰冷的、带着自毁倾向的清醒,取而代之。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林中,裴观野亲吻他时带来的、那诡异却有效的“安抚”。

      情蛊……相思缠……

      既然这该死的蛊虫让他离不开裴观野,既然裴观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他捆绑在身边,那么……

      谢桉缓缓抬起眼,望向镜中自己那张苍白却依旧秾丽的脸,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覆盖。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艳丽的弧度,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好啊,很好。

      裴观野不是喜欢犯贱吗?不是要恶心他?用尽手段也要留在他身边吗?

      那他成全他。

      他不会再推开,不会再逃避这令人作呕的纠缠。他要将裴观野这病态的执着,变成锁住对方的枷锁。

      既然离不开,那就将这带来一切痛苦的根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把他当成禁脔,当作可以随意驱使、任意折辱的玩物。

      他要看着裴观野在他给予的“亲密”中沉沦,又在随之而来的折辱里痛苦。

      这不再是单纯的恨,亦非情蛊催生出的扭曲依恋,而是一种更极端、更黑暗的报复。

      他要让裴观野明白,强行留下的代价,是尊严尽失,是永世不得超生。

      “裴观野……”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亦是对着那个仅一墙之隔的男人,轻声低语,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毒,“这是你自找的。”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映得他眼中幽光闪烁,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优雅,而致命。

      谢桉端坐于膳桌前,看着满桌精致菜肴,却毫无胃口。

      他抬眸瞥向静立一旁的裴观野,那人依旧穿着白日那身墨色劲装,只是衣襟微敞,隐约可见底下缠绕的绷带。

      “过来。”谢桉放下银箸,声音冷淡,“伺候我用膳。”

      这话出口,侍立在旁的婢女们纷纷垂首,连呼吸都放轻了。

      让一个敌国质子、且是男子之身近前布菜,已是逾矩;若真要他亲手伺候……

      裴观野缓步上前,在谢桉身侧站定。他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菜式,伸手执起公筷,动作竟不见生疏。

      “世子想先用哪道?”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谢桉盯着他执筷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就是这双手,之前还掐着他的脖子,今日却要为他布菜。

      “汤。”谢桉斜倚在膳桌旁,声音慵懒中带着刻意的刁难。

      裴观野放下银箸,转而执起汤匙。他舀起一勺翡翠羹,动作稳得惊人,连汤汁都不曾晃动分毫。

      当他把汤匙递到谢桉唇边时,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呼吸在方寸间交缠。

      谢桉不饮,就这般凝视着他执匙的手。时间在静默中流逝,那双手却始终稳如磐石。

      良久,谢桉终于微微倾身,就着他的手饮下那口汤。鲜美的羹汤滑过喉间,却品不出半分滋味。

      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裴观野平静无波的侧脸上,试图从那深邃的眉眼间寻得一丝裂痕。

      裴观野重新执起银箸,夹起一块炙肉,再次递至他唇边。

      这次谢桉没有立即张口。他凝视着裴观野幽深的眼眸,忽然凑近,就着他的手咬下那块肉。咀嚼间,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对方。

      “饿吗?想吃饭吗?”谢桉咽下食物,声音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裴观野的视线落在他泛着水光的唇上,眸色渐深:“尚可。”

      “那你也尝尝。”谢桉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夺过他手中的银箸,夹起一块肉递到裴观野唇边,“我赏你的。”

      却在裴观野俯首欲食的瞬间,手指一松。

      肉块应声坠地。

      谢桉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随手扔下银箸,伸手轻慢地拍了拍裴观野的脸颊,指尖在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上狎戏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而他身后——

      裴观野竟径自在主位落座,执起那双刚刚被谢桉放下的象牙箸,从容不迫地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

      筷箸相触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这已远超侍奉的范畴,分明是带着狎昵的折辱,是明目张胆的越界。满屋侍从连呼吸都滞住了,个个垂首盯着地面,恨不得将自己融进砖缝里。

      烛火摇曳,映着裴观野沉静的侧脸。他细嚼慢咽,仿佛正在享用再寻常不过的一餐,唯有在舌尖触及箸上残留的淡淡茶香时,眼底才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暗涌。

      沐浴完后,谢桉对着门外冷声道:“让他滚进来。”

      门扇轻启,裴观野默然走入。烛影摇曳中,谢桉背身立在窗前,墨蓝色衣袍在暖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宽衣。”

      二字如冰珠落玉盘,掷地有声。裴观野脚步微滞,深沉的目光在他紧绷的脊线上一掠而过,而后缓步上前。

      就在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即将触到腰际衣带时,谢桉骤然转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谁准你碰我?”

      他欺近一步,眼底暗潮翻涌,唇边噙着残忍的笑意:“脱你自己的。”

      裴观野垂眸看着腕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回,依言解开了墨色劲装的系带。

      外袍委地,里衣半敞,昨日鞭痕在烛光下无所遁形,狰狞地盘踞在苍白的肌理上,几处结痂的伤口因动作又渗出血丝。

      谢桉的目光在那片新鲜伤痕上停留片刻,忽然抬手,用指腹重重压上那道犹带血痕的伤口。

      “跪着。”他俯身,气息扫过裴观野耳畔,声音里淬着冰冷的命令,“替我脱靴。”

      裴观野依言单膝及地,仰首时正迎上谢桉垂落的视线。

      那双总是盛着疏离的漂亮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报复的快意、掌控的得意,以及更深处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

      当微凉的指尖触及脚踝时,谢桉猛地一颤。

      “够了!”他猝然抽回脚,宛如被灼伤般后退半步。急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指向房门的指尖微微发颤:

      “滚出去。”

      裴观野默然起身,拾起地上的外袍随意搭在臂弯,就这样敞着伤痕累累的胸膛,头也不回地步入廊下的夜色中。

      烛光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投下最后一道光影,将那些交错的红痕照得愈发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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