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我是天才，真的假的？我不信

　　正好是饭点，李荒原没有叫餐，而是带着布鲁斯出门觅食——阳城是有名的美食之城，来到这里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他没往游客扎堆的地方去，反而钻进了一条老居民区的小巷。空气里是各种食物混杂的、实实在在的香气。他停在一家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小店前，招牌上用褪色的字写着“林记牛杂”。门口支着的大锅里，浓白的汤底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他点了一大碗招牌牛杂，加了份河粉。女老板动作麻利，切件、烫粉、浇汤，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李荒原就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坐下，低头吃起来。牛杂炖得极透，软糯中带着嚼劲，汤头鲜美。布鲁斯安静地趴在一旁，分食着他特意要的、不加调料的原切牛肉块。
　　正吃着，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进来，在斜对角的小桌旁坐下。那是个男人，脸上画满了浓重而斑斓的油彩，图案抽象，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与这略显诡异的妆容相反，他坐下后，竟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喉咙里低低哼着一支旋律，调子轻快跳跃，透着没心没肺的欢乐，与这喧闹亲切的小店氛围诡异地融合在一起。他点单的声音在那欢快曲调的间隙响起，低沉沙哑，点完后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李荒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吃着自己的牛杂。旁边桌一位热心的大爷见他似乎多看了两眼，便笑着搭话，带着点见多识广的本地人自豪：“小伙子，外地来的吧？别奇怪，咱阳城来往的人杂，南来北往的，什么打扮都有。你听他还哼上小曲了，估计是哪个新来戏班子里的，刚演完一场喜剧，心情正好着呢，没来得及卸妆就出来找食儿了。”
　　大爷话音刚落，店门帘又被掀开，走进来两个人。看清他们的装扮，连那见多识广的大爷都哽了一下。其中一个，竟是把一条鲜红色的三角内裤堂而皇之地穿在了长裤外面；另一个更绝，直接把一条印着卡通图案的平角内裤套在了头上，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洞。
　　小店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善意的哄笑声。有人打趣道：“嘿！你俩这是唱得哪一出？真会整活儿！”
　　那两人也不恼，嘻嘻哈哈地跟熟识的食客打着招呼，看来是经常这样，一点也不怯场。就连那脸上画满油彩的男人，哼唱的调子似乎也因这闹剧而更欢快了几分。
　　李荒原：“……”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默默喝光了碗里最后一口汤。阳城的风俗，果然……别具一格。他付了钱，牵着布鲁斯起身离开。
　　身后小店里，油彩脸男人轻快的哼唱声、内裤外穿二人组的笑闹声与其他食客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阳城独特的市井画卷。李荒原将这些无关的喧嚣抛在脑后，思绪已经转向了今天的正事。
　　下午是统一安排的考场参观。
　　阳城联合大学的“灵犀”综合馆内，透明的能量屏障将偌大的空间划分成数个功能区。带队老师站在场馆中央，声音在空旷中带着回响：
　　“星火竞赛旨在全面评估诸位的灵能理论、逻辑思辨、临场应变与团队协作能力。”
　　他指向A区整齐排列的隔间：“明天第一场是理论笔试，内容涵盖古典灵能哲学、现代灵能动力学、诡怪生态学及前沿应用猜想，题型包括论述、模型构建与案例分析。”
　　李荒原扫过那些隔间，神色平静。笔试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竞赛采取逐日淘汰制，每晚公布结果。”老师继续说明，“首日128人中将有半数离场。次日进行推理抢答，64人取积分前32名晋级。第三日团队辩论，第四日谎言议会，第五日……”
　　老师逐一介绍各区域的竞赛形式。每一天都是一道更严苛的筛选，每一场都是智力与实力的较量。
　　李荒原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一个个即将见证激烈角逐的赛场。这场星火竞赛，远比他预想的更要残酷，也更有意思。
　　参观结束后，李荒原随着人流走出综合馆。他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沿着林荫小道缓步走着。
　　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地方，总要先把周围摸清楚。
　　目光掠过教学楼轮廓，记下主干道的监控位置，连不起眼的检修井都扫了一眼。就这么走了一程，心里已经构建出这片区域的立体地图。
　　在一处自动贩售机前停下，他买了瓶饮用水。旁边几个穿着运动服的普通学生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话语片段随风飘来：
　　“……‘烈风’那边今晚有交流赛，听说请了外地的高手。”
　　“真的？那得去看看！虽然比不上咱们学校的专业场地，但他们实战经验确实丰富……”
　　李荒原拧开瓶盖，不动声色地记下了“烈风”这个名字和其中透露的“实战经验”这个关键词。
　　他继续往前走，在一家便利店前驻足，给布鲁斯买了些特制的肉干。结账时，他状似随意地向收银的阿姨询问：“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活动身体的地方？最好是能实战对练的。”
　　阿姨笑着指了指西边：“顺着这条路走到第二个路口右转，能看到一家‘烈风格斗俱乐部’。那儿的张教练人不错，很多学生晚上都爱去那儿锻炼。”
　　“谢谢。”李荒原点头致谢。
　　信息得到了交叉印证。他没有再耽搁，按照打听来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家挂着“烈风”招牌的俱乐部。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混合着汗水、皮革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场地宽敞，灯火通明，大约有二三十人正在训练。有的在擂台上进行着穿戴护具的对练，拳脚来往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有的则在器械区进行力量训练，呼喝声不绝于耳。
　　李荒原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安静地观察着。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许多细节：学员们使用的多是基础的格斗技巧，灵能运用十分粗浅，更多依赖肉身力量；他们的护具看起来陈旧，防护重点集中在胸腹和头部，对关节、颈侧等要害的保护明显不足；训练内容显然完全围绕着“如何击倒同样的人类对手”展开。
　　不过三五分钟，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里教授的东西，与他所需要的相去甚远。他转身，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位朋友，请留步！”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李荒原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训练服、身材精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男子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目光在他身上快速扫过。
　　“我是这里的教练，姓张。看朋友面生，是第一次来？对我们这儿感兴趣？”张教练语气热情，但并不让人反感。
　　“只是看看。”李荒原语气平淡。
　　“光是看可体会不到格斗的魅力。”张教练笑道，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们烈风最重实战，讲究的就是在对抗中提升。要不要换上护具，简单体验一下？放心，我会控制好力度，主要是让你感受氛围。”
　　“不必了。”李荒原再次拒绝，转身的动作很明确。
　　或许是李荒原过于平静的态度让张教练误以为是一种轻视，或许是他确实惜才，想展示俱乐部的实力以挽留这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右手迅捷如电，抓向李荒原的左肩。
　　“别急着走嘛，体验一下又无妨……”
　　这一抓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巧劲，是军中常用的擒拿起手式，速度极快，寻常人绝难躲开。
　　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衣服的瞬间，李荒原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腰胯微沉，身体以毫厘之差侧让，同时右臂如同弹出的钢鞭，一记精准、短促的拳击，后发先至，直捣张教练毫无防护的腹部神经丛。
　　“呃！”
　　张教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震惊。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眼圆睁，捂着腹部踉跄后退，撞在旁边的器械架上，发出哐当一声，然后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干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原本喧闹的俱乐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员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心目中实力强大的张教练，竟然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击放倒？
　　李荒原缓缓收拳，垂下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拳头接触前的瞬间，他收敛了所有灵能，否则蕴含灵能的一击，足以震碎对方的内脏。
　　他看着痛苦蜷缩的张教练，又抬眼扫过那些震惊失措的学员，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人体就是这么脆弱。”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散落的、看起来颇为单薄的训练护具。
　　“把时间和汗水耗费在研究如何更高效地击倒同样脆弱的同类，在我看来，意义有限。真正的战场上，我们需要的是灵能护甲和灵能武器。”
　　“诡怪，才是我们人类需要面对的敌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死寂般的震惊与茫然，推开俱乐部的大门，身影很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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