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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憎分明
烫金的婚书如红莲般灼热,轻巧的分量在手中却重如泰山。
手握这样一份大礼,祝听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低头沉默地看向上面熟悉的三个字,眼中有一道暗光闪过。
过了三息,祝听星将婚书合上,淡然抬眸,以一种怪异而又疑惑的腔调发出问询。
“你确定是要和我成婚?”
少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以探究的视线回望祝听星,婚书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写得明明白白,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有要补充的地方,还是想悔了这桩板上钉钉的婚事。
如果是前者,他愿意放她一马,若是后者他,会让她尝尝什么叫作背叛的代价。
少年摩挲着祝听星放在婚书上的指尖,像只吐着信子盘绕在猎物身边的蟒蛇一般,呼出的湿热气息落在了祝听星的耳尖。
“姐姐,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相当不愿意,怕话语太过直白激怒眼前的疯子,祝听星不得不按捺住心中冉冉升起的吐槽欲。将耳边的“苍蝇”拂开,见另一只手实在抽不开就只好任由对方握着。
“我是愿意的,要是婚书上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就好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中都透露出同样的震惊,就连少年桎梏着祝听星的手都缓缓地松了开来,好看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姐姐,不愿意可以直说,说谎是不是不太好。”
扬起礼貌的微笑,祝听星越过少年起身,将手中的婚书向在场的众人进行了一场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连愣在原地的少年,她也没放过。
“弟弟,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红纸金字上面女方的姓名是祝听心,心诚则灵的心,而我的星是月落星沉。”
“这个婚约你找错人了。”
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眼眶滑落,落在地上却无痕迹可寻。少年红着眼睛凝视着祝听星无声垂泣,既不开口解释,也不出声质疑,像一个被人丢弃了的玩偶一般立在原地,惹人怜惜。
就在祝听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少年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哑着嗓子问出了此刻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不知道,祝听星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生怕慢一步让对方误会自己对他余情未消,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手中的烫手山芋还给了对方。
做完这一切,祝听星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冷风掠过她的身旁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顶着对方似要将她生吞了的视线,缓声开了口。
“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一连三个“不”,让少年心底怀有的最后一丝希冀骤然消散,留下满是疮痍的痕迹于空荡荡的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姐姐,你比当年还要绝情,连我的名字都忘了。”手中的婚书化为碎片散落,他对上祝听星的视线一字一句,“方岁和,这是你亲口给我取的名字。”
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祝听星依旧还是没有印象,不由得开始怀疑她和方岁和之间,有一个人的记忆出了问题。正要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脖颈处就贴上了泛着凉意的物体。
伴随着视线下移,她透过锃亮的剑面看见了方岁和寒霜所覆盖的脸,敛下面上的无辜之态,恍若来人间索命的活无常。
“姐姐,你为何总要骗我。”
骗你的不是我。祝听星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可在对上那双因愤怒而猩红的眼后,却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占据了这副身体,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即使有不甘,那也得以笑应和。
整理好思绪之后,祝听星猛地贴近脖颈处的利剑,虽然方岁和在最后的关头收回了剑,但剑刃还是在祝听星的脖颈处留下一道泛着血迹的伤痕。
印夏不顾面具人的眼神威胁从座位上起身,确认祝听星的伤口无碍之后将她揽在了身后,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木棍,直指方岁和的脑袋,大声地喊出她的宣战誓言。
“有本事你冲我来。”
见状,另一位早就在摩拳擦掌的仁兄,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逐渐向方岁和所在单位方向走去,在与他一步之远时停下了脚步。
跟在裴寒迟后面许久的朗野,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如何用一句话弄垮对方的心底防线,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岁和之后,他捋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煞有其事地说。
“弟弟,就你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第一要务不是娶媳妇,而是找个靠谱的方子去去火,毕竟现在提倡温良贤德,易怒的男人要不得。”
本就在气头上的方岁和直接爆发,将剑随手一抛,赤手空拳的就和朗野扭打在了一起,两人你一锤子我一拳头,说不清这是在嬉戏打闹还是两个小朋友之间友好的互动。
指尖从脖颈处的伤口掠过,传来微弱痛意,祝听星睫毛轻颤,步伐却愈发坚定。她走至两人的中间,在两人将要开始互抓辫子的时候,揪住两人的衣领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扒拉开。
“朗野,你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吗?”
“方岁和,你几斤几两里没数?”
被点到名的两人秒变哑巴,低下头看向各自的脚尖,难过要是有形状的话,他两现在的状态就是夏日里被晒蔫的小草,可怜巴巴又十分弱小。
祝听星才不会因为这种障眼法而对这俩家伙改观,挥手示意朗野退后,她用指尖挑起方岁和低垂的头,视线在他的左脸和右脸来回逡巡,目光认真地在这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找出哪里有她熟悉的地方。
“你说我把你忘了,除了名字以外,你还有什么可以证实你我相识。”
偏头躲开祝听星的视线,方岁和吸了一下鼻尖,肩膀轻颤似是被祝听星的这句话伤透了心。等情绪平稳了些许后,他才开了口。
“你右耳后头有一颗红痣,比起外出更喜欢待在房间里,时常会在晚上心情不好。”
“你不爱听你爹的唠叨,总是说要为自由奋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方岁和扬起一抹笑容后,迎来新的泪花,“现在的你已经做到了。”
说得像她又不像她,令祝听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左思右想之后,她决定把人带回府里放眼皮子底下监督。
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第一次带人回去了。
三个人来变四个人回,路上遇见卖糖葫芦的小贩,祝听星大手一挥给一人买了一串,本以为众人就将这样和平相处下去的时候,那两个刺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
朗野用手比着山楂的大小去,在山楂明显要小一圈的方岁和面前挑衅,字里行间都是对他的不满。
“哎哟喂,是谁连山楂爷爷的孙子都不放过,真没人性。”
低头翻了个白眼,方岁和挪至祝听星的身边,伸手勾住她落下来的衣袖,在祝听星看过来时,垂下了眼睫未见眼眶周围泛起了一层薄红。
无声胜有声的控诉,祝听星在心里默默评判,这一局方岁和赢得彻底,朗野你还是回去和你老大后头练练再出来和人斗。
说什么来什么,四个人刚到祝府门口,就见裴寒迟背着一把琴从街对面款款而来,往日蓝调的衣服消失换上了带有肃杀之气的黑,长发高束而起,剑气萧心。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祝听星身侧神清骨秀的少年,在心里给对方挂上了一个疑似祝听星新欢的头衔,朝朗野递了一记眼刀,这就是你说的要急之事?
朗野刚要回以视线,祝听星就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对上了裴寒迟的视线。
没注意到这兄弟俩的友好交流,祝听星眼里冒着明亮的星星,紧紧追随着裴寒迟,在他没有出声询问之前,自己率先开了口。
“你说的我答应,我的提议,你要不要听?”
提议当然要听,但不是现在。裴寒迟从袖口摸出一把钥匙,从方岁和的手中拉过祝听星的手腕,将钥匙放进了她手心,用自己的指尖替她合上。
“奖金,至于其他的我们待会儿说。”
祝听星点头答应,和裴寒迟一道走进了府邸,回房间的路上都是祝听星在说宅子里发生的事情,裴寒迟侧耳默默倾听,时不时应和几句。
前面气氛融洽阳光密布,后面却被乌云遮蔽伤心难抑。
方岁和看着祝听星脸上的笑容,将心中所有的苦涩都压在了身体里,不断地劝告自己,要听话不能让祝听星生气。
可越劝他越是难过,越难过他就越嫉妒,连带看向裴寒迟的视线都带着愤恨,要是他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他能离开姐姐就好了,好想姐姐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一个。
好想被姐姐爱着。
等方岁和从自己的臆想中醒来,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连那个讨厌的人也在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挺起了身板,直视回去。
“看我做什么?”讨厌鬼。
裴寒迟没回答,祝听星替他说了话,她拉起方岁和泛着冷意的手握在手心,扬起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笑容,缀满碎星的眸子里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听见祝听星带着雀跃的尾音对他说。
“裴寒迟提议给你办一个欢迎会,欢迎你加入客栈,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所以我们想问问你有什么不喜欢或者讨厌的地方吗?”
讨厌人多,讨厌和姐姐无关的一切。
拒绝的话明明很容易说,可他现在却无法开口,因为面前的人都带着温暖的笑容,不是戴着面具只会听从命令的傀儡。
方岁和脸上染上热意,低着头小声回应。
“没有不喜欢。”
你们做什么,我都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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