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被迫驻足不前的我们

　　跟在某人身后亦步亦趋这种事已经多久没做过了，更别提对方还看起来比我小那么多，我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可靠到这种地步了吗？也是啊，自从父母离婚之后虽然母亲会以两个星期一次的频率来看望我，但和父亲除了汇钱之外就完全没有联络过，他现在对我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又想从他那里寻求什么的答案呢？
　　话说自从我握住小鹿的手后就没有被放开过，那紧紧束缚住我的细嫩双手让我的心稍微有点烦闷，事到如今还是没有习惯被人无端的这样看重，不回应人家的感情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对方的付出真的可以吗？现在我仍旧不相信我的软弱我的不堪真的有人可以全部接受，就当作是不可思议的魔法发动了吧，在小鹿对我的滤镜破碎之前至少要给她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
　　“到了，是这里吗？”
　　我看了一下门牌号，确认地址无误后默默向小鹿点头，被握住的手还是没有忍住颤抖，我的害怕向小鹿暴露无疑，她朝我回头露出宽慰的笑容，
　　“没事的，我会站在凛子这边保护你的。”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等待的时间相当难熬，就在我快将勇气耗光准备放弃之前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门被人打开，
　　那张我熟悉的脸在看清我之后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了起来，相必是刚醒吧父亲脸上的睡痕相当明显，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我们久别重逢的开场白只能看着他沉默不语，最终还是小鹿提醒我们才意识到还没进房门，
　　在父亲手忙脚乱的给我们泡茶的等待时间里，我粗略扫过卧室和客厅，看起来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生活的痕迹，没有到最尴尬的情况使我稍微松了口气，
　　“抱歉，只有绿茶，早知道我就多准备点你喜欢喝的红茶了。”
　　“完全没关系，麻烦您了非常抱歉，不如说是我这边不打招呼就登门拜访的错。”
　　遭了，因为不知道怎么把握距离不小心用了太多的敬语，父亲因我这过于客气的态度露出苦笑，不过分离几个月看来我们已经忘了和对方的相处方式。
　　这样面对面坐着果然父亲的外表变化不大，还是记忆中那副儒雅随和的样子，因为我的母亲性格太过强势加上她对家务毁灭性的不擅长，和一般的家庭不同我们家以前一直是由父亲做饭做家务母亲外出工作的，因为有过很长的待在一起的时间，我性格里的优柔寡断和软弱恐怕都是遗传自父亲吧，
　　“怜美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是和之前一样热衷于公司的工作，听说有很多次因为加班直接睡在公司的情况。”
　　“啊哈哈，别看她这样其实活得很痛苦哦，又作息不规律又不喜欢吃早餐经常胃痛发作疼得在地上打滚…”
　　看着父亲谈起母亲时照旧露出的温柔表情，我确信了，
　　“你还爱着她，对吗？”
　　“到底是怎样呢？也许不过是习惯而已。”
　　父亲的表情没变，我却看着觉得恼火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那模棱两可的模糊样子实在是跟我像极了。
　　“就算我现在还爱着她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是有爱就可以维持下去的…我和怜美性格不合，再继续下去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厌烦对方吧……”
　　“我们都认为对我们来说到这里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所以我们离婚了。”
　　说得那么无可奈何那我对你们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你们擅自结束了你们的关系那我怎么办？我真想就这么朝着这个男人大喊出声，但这些话由自己说出口就显得像个还没成熟的小孩子所以我只能咬牙忍住。
　　“叔叔，恕我直言，你们做这个决定是否对凛子同学来说太过残酷了，你们的家庭成员除了你们两位之外还有一个人吧，然而你们却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和想法就擅自做出决断…作为父母来说完全失格了呢！”
　　小鹿突然站了起来插入我们的对话之中，她那直言不讳毫不委婉的率真让父亲和我都僵在了原地。
　　“还有凛子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出来吧，你真正的心情不说出来的话可是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哦。”
　　发表了一通暴言之后小鹿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坐下捧着杯子喝了起来，只剩下我和父亲面面相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父亲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对不起，凛子，我们本来没想要伤害你的，不论我和怜美变成什么关系你都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作为大人来说我们都还不成熟所以才会忽视你的感受…”
　　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虚浮话语我已经有些听厌了，
　　“够了，对于我迟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属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说因为根本不在乎所以就算我和母亲一起生活也无所谓？”
　　居然一口气将这种麻烦任性的问题问了出来，看来我的确毫无成长还是说这是受了小鹿今天富有冲击性的言行的不良影响？
　　这些话语太过直接几乎是在质问对方到底爱不爱我，这种幼稚得可笑的方式居然会由高中生的我做出来，父亲也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不，我不是不在乎凛子的意思，只是相比于现在的我怜美更有条件为你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所以……”
　　“所以就一次都不和我联系！”
　　这个本就身形单薄的男人在被我不顾礼数打断话语之后将头低得更低，虽然之前在家和母亲吵架时也是这样但我总觉得有违和感，仅仅因为自卑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莫非…您现在还在待业中吗？”
　　似乎是被我说中了，对方脸上的冷汗流个不停。看来是不想被我这个女儿知道才想方设法减少联络，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母亲自离婚之后对父亲的贬低就越来越过分了……
　　“但但是不要误会，我给你的钱是我以前工作时的积蓄，不是什么奇怪的贷款…”
　　“我没有在担心这个…”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
　　“…我还以为一定是因为我没有选您这边所以讨厌我了，不再愿意像以前那样对待我，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因为您什么都不说我有多么不安…”
　　“怎么会有只因为这种事就讨厌孩子的父母，不管发生什么凛子都是我和怜美的女儿，是这个世界赐予我的最宝贵的存在，就算凛子犯下杀人的罪过恐怕我都会为了保护你而努力的吧，不论身在何处我都挂念着你，身为父母不可能会有不想见到孩子的一天…抱歉，因为这无谓的自尊心让凛子这么不安…”
　　“那是什么…也太盲目了吧…”
　　直到泪水滴落到桌面，眼眶发热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眼泪，父亲看到我这幅样子想像小时候那样摸一下我的头安慰我，被小鹿警惕的视线看着只好放弃。
　　“没办法，父母就是这种会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存在嘛…”
　　父亲望着我的视线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无可奈何般的温柔苦笑，是很久以前感受过的那种幸福安稳的感觉，所谓的家人的温暖还以为已经不可能再感受得到了…
　　在离开父亲的临时居所之前，我问了父亲名片的事，他说那其实是为了骗过我而特意伪造的，上面除了名字和地址之外都是虚假的，如果我在手机上说自己要来的话他到时候就会像名片上那样包装自己…别在这种没用的地方下功夫啊，用点心好好找工作吧，这样教育了有点脱线的父亲之后终于到了分别的时间。
　　最后，在即将关上房门的前几秒，我用气音小声向父亲说：
　　“谢谢，我爱你…”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随身携带的手机却立马响起消息提醒：
　　『我也爱着你??(*????｀*)人(*????｀*)??』
　　————来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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