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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之疑
瑶台宴最终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散去。窥天镜的“诊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仙心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素心上神本源受损,竟被混沌之力侵蚀?这消息比她是冒牌货更令人震惊,也更让人……浮想联翩。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的阴影,似乎再次悄然笼罩。
墨渊一路沉默,揽着琉璃的手臂坚硬如铁,那力道几乎要嵌入她的骨肉。回到漱玉居,他屏退所有仙侍,殿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永恒不变的、清冷的雪中春信香气。
他没有立刻放开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探查她的情况,只是维持着那个近乎禁锢的姿势,站在殿中央,一动不动。琉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激烈却压抑的心跳,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墨渊?”琉璃试探性地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不安,“你……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手臂,却并未让她离开,而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直面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疼惜,也没有了惊涛骇浪般的怒火,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出现了致命瑕疵的珍藏。
“混沌之痕……”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肩头光滑的衣料,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悸,“窥天镜照出的……就是你体内那股力量的真相,对吗?”
琉璃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茫然与痛苦,轻轻摇头:“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很难受,很害怕……”她试图用泪水模糊他的视线,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武器。
然而这一次,墨渊没有像往常那样心软。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内里隐藏的灵魂。
“不知道?”他微微俯身,逼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为何,在窥天镜光照下的瞬间,我感觉到你体内那股‘异样’并非完全被动承受,反而……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引导?”
琉璃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感觉到了!他竟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引导混沌气息时那细微到极致的主动波动!
“还有,”墨渊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继续逼近,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西北方向那声嗡鸣,与你体内那股力量的瞬间共鸣……是巧合吗?素心。”
他最后唤出的这个名字,不再是饱含深情的低语,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质疑的重量,狠狠砸在琉璃的心上。
他不再完全相信窥天镜的结果!或者说,窥天镜的结果,反而印证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猜测——眼前这个人,即便拥有素心的容貌与部分本源,内里也早已被某种未知的、危险的东西侵蚀甚至……取代!
琉璃遍体生寒。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解释和表演,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慌!
她抬起泪眼,没有试图辩解,反而用一种更加绝望、更加无助的眼神望着他,声音破碎不堪:“你……你不信我了?连你也觉得……我是怪物了吗?”她身体微微发抖,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脚步虚浮地向后踉跄了一下。
墨渊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那冰冷的审视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看着她苍白脆弱、泪眼朦胧的模样,万年的执念与眼前这令人崩溃的疑云疯狂撕扯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手臂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的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不再只有清冽的雪松香,更混杂了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恐惧的暴戾。
“告诉我……”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你究竟是谁?或者……你把她……怎么样了?”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琉璃所有的伪装。
他猜到了!他猜到她可能并非本尊,甚至可能……与素心的“消失”有关!
琉璃靠在他怀里,身体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她能感觉到他怀抱的温度,也能感觉到那温度下汹涌的、即将失控的黑暗。
完了吗?
不!还有机会!
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是万劫不复!
她必须利用他此刻的矛盾与挣扎,利用他對“素心”那深入骨髓的执念!
“我就是素心……”她在他怀中哽咽着,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持,反复强调着这个身份,“我只是……病了……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你不记得了吗?是为了救你……”她开始提及万年前的旧事,提及那场他为之心存愧疚、让她“陨落”的战役,试图用往事勾起他的怜惜与责任。
果然,提到万年前,墨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拥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
“是……是为了我……”他痛苦地低语,那冰冷的审视被巨大的愧疚与痛苦暂时淹没。
琉璃心中稍定,知道暂时稳住了他。但她也清楚,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墨渊此刻的动摇,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她必须在他彻底查明真相之前,拿到弑神枪!那是她唯一翻盘的机会!
然而,墨渊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缓缓抬起头,紫眸中的痛苦与挣扎渐渐被一种更为可怕的、冰冷的决断所取代。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让琉璃如坠冰窟: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既然顶着这张脸,拥有这缕魂,留在我的身边……”他指尖滑过她的脸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就别想再离开,也别想……再玩任何花样。”
他不再追问,而是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式——禁锢与监视。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踏出漱玉居半步。”他松开她,后退一步,目光恢复了战神独有的冷酷与威严,“我会亲自守着你,直到……找到‘净化’你体内那东西的方法。”
他刻意加重了“净化”二字,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评估着某种棘手的“污染物”。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到殿内的书案后坐下,拿起一卷玉简,看似开始处理公务。然而,琉璃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所有的神识,都已如同无形的牢笼,将整个内殿,尤其是她,牢牢锁定。
她被软禁了。
在墨渊亲自看守下,如同笼中鸟,插翅难逃。
琉璃站在原地,看着他冷硬的侧影,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刻下血痕。
前路,似乎已被彻底堵死。
瑶台宴上挣来的一线生机,转瞬间又化作了更坚固的囚笼。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结界笼罩的、看似自由的天空。
弑神枪的感应依旧在西北方向隐隐召唤,却仿佛隔着天堑。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不。
她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被死死封印、却依旧不甘蛰伏的混沌青莲之力。
只要力量还在,就总有破局之时。
她在等。
等一个墨渊松懈的瞬间,等一个……能让她将这囚笼,彻底撕碎的契机。
夜色,渐浓。漱玉居内,灯火长明,映照着两人之间,那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与一触即发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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