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明］奉火涉川

　　烛火摇曳，投射出将两人相依的身影，笼罩着摊开在扶手上的舆图。唐行川的手方才还按在一处标记着沙匪营地的险隘上，此刻却被崔宁握在了手里。
　　崔宁慵懒地靠在唐行川怀里，背脊贴合着他胸膛的弧度。她从唐行川手中拿走了那张了舆图，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的柔软的手塞进了他的掌中，替代了质感有些粗糙的舆图。
　　唐行川有些不自在地坐直了一些，又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自觉地把手往崔宁怀里送了送。他看着崔宁把玩着他的手指，用指尖描着他的掌纹，渐渐放缓了呼吸，心绪有些飘忽。
　　崔宁忽然仰起头，柔软的发顶蹭过他的下颌，含笑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望进他的眼睛。
　　“行川。在想什么呢？”
　　摇曳的烛影在舆图上来回晃动。
　　唐行川的呼吸在视线相遇的那一刻便乱了节奏。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越跳越快，吵得他耳膜一鼓一鼓得发胀。
　　他在想什么？
　　他本该想着那舆图上标示着的沙匪营地，估算危险等级，设计巡护路线，考虑下一次巡护派去的人马，并在制定好计划后呈给阿宁。
　　可阿宁把他的舆图拿走了，玩他的手，还这样看着他……
　　掌心的触感轻柔，挠得他有些痒。
　　唐行川喉头发紧，试图避开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没想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崔宁的手里抽出，克制着颤抖，重新拿起了那张被她放在扶手上的舆图。
　　他有些想逃。逃离那牵动神经的触碰，还有那过于灼热的目光，做些什么都好。
　　他刚将视线移到舆图上，还没找到刚才研究的那处隘口，便被她轻柔地捏住脸颊，被迫再次与她对视。
　　“撒谎。”崔宁温凉的指尖在他的下颌流连，“告诉我，这里只有我和你。你的呼吸这么快……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她凑近了些，温热的吐息带着石榴酒的香气，拂过他敏感的鼻翼，“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问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太多，太冒犯。
　　唐行川手中的舆图“啪”得落在了地上。他的目光也随着舆图落下，看到崔宁眼中泛着水光，柔软的双唇正微微张开着，仿佛在邀请。
　　他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画面刺激，猛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喉结滚动着，许久，才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了破碎不堪的话语。
　　“我……想……吻你……”
　　烛火安静地摇曳着，忽得爆了个灯花。
　　他感到怀中的人微微动了一下。随后，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轻柔地落在了他的下颌。
　　那触感一瞬即逝，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窜遍了他的全身。唐行川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瞳孔急剧收缩，倒映出崔宁近在咫尺的笑脸。
　　“很好。说出来，是不是并没有那么难？”
　　她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却又强硬地捧住他僵硬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的皮肤。
　　“那么，做你想做的事吧。”
　　烛火又是一阵轻跳，将相依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唐行川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他蹙着眉，死死盯着那双写满期待与鼓励的眼睛，想从中看出更多确认。
　　良久，他终于重重地喘出一口气。他缓缓地低下头，将脸埋入了怀中人的头发，吻上她的发顶。
　　他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她发间的清香，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慰。
　　崔宁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还不够。
　　于是在唐行川抬起头时，她将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她迎着唐行川茫然的目光，弯了弯嘴角，手臂微微一用力。
　　柔软的，湿热的。
　　唐行川的脑中空白一片。

　　当崔宁微喘着退开时，唐行川依旧僵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她，嘴唇上还鲜明地残留着那不可思议的触感，像一道滚烫的烙印。
　　结束了……
　　好近，好温暖，气息好甜……
　　好吵，又好安静……
　　崔宁看着他这副懵懂到呆滞的样子，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她抬起一只手，极其爱怜地抚摸着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是奖励。给我心爱的阿瑞斯，奖励他的……诚实和勇敢。”
　　唐行川眨了下眼睛，犹豫着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的手抖了一下，仿佛被那道烙印烫到，却没有移开。
　　他将指腹按在唇上，目光深沉地望着崔宁温柔的面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惊人，他读到了最后的确认。
　　唐行川深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
　　他没有再问“是否可以”，也不再需要怀疑“配不配”，因为他的神明已经给了他最明确的答案。
　　腰间的手臂忽然用力收紧，崔宁在他猛然爆发的力量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那惊呼便融化在了炽热的气息中。她放松了身体，环住他脖颈的手臂轻轻收拢，眼底的笑意如同涟漪般漾开。
　　曾经在阴影中卑微仰望的信徒，终于紧紧拥抱了他的光明。
　　“阿宁……我的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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