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

　　200层一页的高楼里，满是快速飞过的各色弹幕和层出不穷的加精烟花。

　　1362楼（JLPT）：据说是一个人贩子团伙偷人偷到了福利院，那里的管事都是废物，还没怎么动手呢，看着不行就全跑走了，留下的全都是半大的孩子。当晚小孩子的哭喊声都冲破天了。在要紧关头，灵师出手，风云色变，当场就把那伙人给制住了。

　　1363楼（听风就是雨）：我就在附近上班，因为接到封道通知，所有工厂都停工一天，把我这个住工厂宿舍的人也给困住了。今早我没事算了一下，从早上7点开始，带牌号的警车就有7辆飞过，不知名的豪华加长车3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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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71楼（御前守卫）：楼上都是放屁，什么大显灵威以一敌百，你当拍科幻电影啊？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前辈当时是一招制敌，都不耽误她画眼影的功夫。（此条信息已加精置顶）
　　评论1：我信楼主，看了这么多层，就楼主的话清新独特。
　　评论2：楼主又是从何得知，说得好像就在现场一样，米歇尔福利院周边公路从昨晚开始就封道了，没有任何消息从里面传出来。

　　楼主（御前守卫）回复：我隔壁邻居刚好昨晚出警，不幸被流弹击中，成了第一批进医院的伤员，那个时候谁知道里面有个大人物，还没来得及下封口令呢！再加上我及时去探望，他在我的关怀下，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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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34：怎么一招制敌啊？让学渣也仰望一下天才的境界。勒几星除了梨士学院的校长，已经好久没有听说有灵师级别的大人物出现了，一个个都对平民在线隐身似的，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评论35：学渣坐下，楼主继续，别理他。话筒，灯光都已备好，主场给你。
　　评论36：那所福利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居然有灵师镇守，难道是借着福利院的外壳，做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还有，内部死伤人数多吗？

　　苏紫点开下面的评论，3071楼的楼主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是不是被邀去喝茶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就是只翻看加精评论，她还是连整个帖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完。
　　再翻下去也是一样，后面基本上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多得是凑热闹的人。
　　虽然说法各异，但能肯定下来的是，米歇尔福利院昨晚的确遭受了袭击，并且有了伤亡。

　　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而且，哪里来的灵师呢？
　　苏紫皱着眉头，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呜---”您收到来自好友柒步的关怀短信。
　　这个曲式仪的语言感知系统可真是灵敏，看来现在市面上AI产品比当时有了质的进步。

　　这么想着，苏紫点开了信息提示。
　　柒步：你现在千万要冷静。想想看，那可是灵师啊！虚涯之下各阶之上，有这样一个人镇守，你的朋友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当时也没考虑周全，脑子一热就把这个消息发给你了。

　　苏紫垂下眼，认真思考了一下。
　　朋友吗？那些一同奋战，一同嬉闹的日子已经很模糊了，现在回想起来，三年过得太快了！

　　门前一紫：没事！广播叫到我了，我要走了。

　　苏紫所在的备灵室，一道众人等候多时的机械声平稳地响起。
　　“请121至150号启灵者跟随导师至地下启灵室，愿犹他大人保佑，灵能长存。”

　　…… ……
　　穿着精美的刺绣礼服，身姿婀娜的女性导师在前方带头走路。
　　踏过细长的台阶，穿过数条走廊，越往下走，似乎周边的的灯光就愈加暗淡起来。
　　等走到地下二层的时候，就只能隐约看清旁边人的身影了。

　　“好了，各位请靠向四壁，对，就是这样向后退，也可以拉着旁边人的手，站稳了。”
　　随着一道沉重的“嗑哒”声，他们脚下的中心地面像花瓣似得层层剥离开来，快速地在中央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空洞。
　　一个敞开式的灵力流道就这样清晰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在他们脚下二十米的地方。

　　“121号，鹤无双可以下去了。”
　　“下……下去？怎么下去？没……没看到有楼梯啊？”
　　被点到名字的高大男孩手足无措地查看四周。
　　这么黑，怎么找楼梯啊？

　　“没看过测灵事项吗？”导师的声音中带着些不耐烦。
　　初次来八方小樽竟然不看事前须知，不知是哪里来的平民！看来今天又不能按时回家了！
　　最近的加班越来越频繁了，明天一定要换休。
　　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心里已经丧到谷底的邹奈奈收回自己杂七杂八的思绪，用播音员般清脆的嗓音说道；“121号启灵准备，开始！”

　　“这就开始了？我还没……我恐高啊啊啊。”

　　在众人眼里，像是被什么抓住，突然向前飞起的鹤无双在一连串“奶奶救我”的尖声大叫中，直线下落，平稳地停在了无数条流道汇集而成的庞大灵能枢纽中心。

　　苏紫迎着身前的气流，眯着眼睛看着脚底下的情形。

　　鹤无双在将要落地的前一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在半空中，刹那间原本静静流淌的灵能汹涌地溢出流道并快速卷起他的身体，层层缠绕住他。

　　八方小樽的启灵测试竟然跟另一官方机构天差地别，当初难波园的测试……
　　苏紫想了想，当时她进了一个长长的隧道，费了好大劲从肆虐的气流冲击中走出来，随后就收到了D级评价。
　　也不知道这里的评级是怎么样的。

　　在众人的火热视线下，不一会儿，蚕蛹状的丝线逐渐化为缥缈的烟雾，只听到一个重物掉落的声音，从底下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歪曲的C。

　　鹤无双及格了。

　　“恭喜鹤无双通过灵能测试。”邹奈奈轻快的声音点燃了众人高涨的情绪，“好了，休息10分钟，机器调整需要时间，大家耐心在原地等候。”

　　八方小樽，公历3623年由当时西上董事长之子和大银集团创始人玄孙出资，梨士学院第一届灵能战斗系（现更名灵众院）自主设计，三方投资3亿先隆，历时三年建成。
　　值得一提的是，八方小樽的灵能基块创造者为当时即将毕业还默默无闻的犹他所设计，由于其无可复制的独创性，通过当届所有教授的一致认可，在一众学子的设计中脱颖而出，此后更是经由他本人的数次完善，使得八方小樽的灵能基块一跃成为整个星系启灵之最。

　　可以说八方小樽的出现终结了人为判灵的时代，以往由灵士审评资质的年代彻底终结了。

　　回忆着鲸鱼论坛上看到的信息，苏紫陷入了深思。

　　这么一座耗资巨大的建筑，怎么会才使用不到百年就要关闭了呢？
　　……而且，鲸鱼百科里似乎完全没有八方小樽即将到期关闭的相关信息。

　　苏紫又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昨晚看的百科介绍里详细记录了每年发生的大小事件，唯独这件事竟然没有记入在内。
　　映着底下传来的光亮，苏紫打量了下四周，这一批人中一大半是五六岁的小孩，像自己这样的大龄青年只有三个。

　　鹤无双的合格使得原本肃然的气氛一扫而空，不少愁眉不展的孩子都绽开了笑容。

　　经历了第一次启灵失败后再次承载着父母沉重的希望来到这里，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八方小樽关闭运营后，难波园的高昂费用会使得大多数人在第一次启灵失败后就终结自己的灵学之路。

　　…… ……
　　地下三层的监测室里，八方小樽的各项数据监控画面一片雪花。

　　“怎么回事？！”曾海的一瓶速效救心丸刚见了底，才压下去的心悸又涌了上来，“拜尔德！拜尔德呢?”
　　“别喊了，在这儿呢！”门猛地被推开，冲进来一个头发蓬乱的人。
　　“昨天送到的灵能基块多少个来着？算了，没时间了，你安排人把它们全部运到一级灵储室，快点！”
　　拜尔德的头发似乎烧焦了一块，此时正冒着烟，他风急火燎地从工作台上随手拿起一个水杯浇在自己头上。

　　曾海垮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刚刚换上去的灵块……又报废了？”

　　“报废？呵……比这个更糟！融化了，你知道吗！瞬时温度900℃，嗞得一声，什么都不剩了。”拜尔德冷笑着，抹了一把滴着茶水的头发，“什么精度提高，不知道哪里的回路出了问题造成线路过载，刚刚老子差点死了！”

　　不可能，研究院既然传来了确切的好消息，这笔新货的确比上几次做得更加精细，曾海自己也是拿到手上看过的。

　　“我再去检查看看烧坏了多少，你把技术科的崔浩调过来，他对烧损修复比较在行……”

　　曾海已经没有在听了，他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最近几批灵能基块的外观构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曾海，我看你还是早些准备好工具吧。”
　　“什么工具？” 曾海随口问道。
　　最近几个月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已经买了不少修理用的工具了，也不差再多几个。

　　“供你在凯奇大陆挖矿的工具，最好是省力轻便，坚固耐用的那种。”
　　“……”曾海眼前一黑。

　　“儿童妇女用的型号比较少，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相识的店铺，量身定做，保管质量上乘，不伤手不费力。对了，你有几个孩子？”补上最后一刀。

　　“馆长，馆长，你怎么了？来人，快叫医务室的张医生过来，馆长心脏病犯了……什么？馆长，你说什么？”监控室的操作员手忙脚乱地扶着突然倒地的馆长，一个个脑袋都凑到曾海身边。

　　“我说……别管我……先把技术部的崔浩叫过来，让他去帮拜尔德……”

　　对于曾海是真的心脏病复发，还是因为想到他黑暗的未来而昏倒这件事，拜尔德并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刚才的启灵测试回放上。

　　为了避免纠纷，不论成败，每个在八方小樽启灵的人都有最低10年期限的启灵保存录像。

　　在无人注意的一角，一个监控画面上正不断循环播放着刚才的启灵过程。
　　C级的灵体会有这么强的引灵效果吗？
　　拜尔德不解地看着环绕在男孩身上的密集灵能，都已经实化成这种程度的话，最少也是B级以上吧？

　　八方小樽的测试真是越来越不稳定了，他晃了晃脑袋，没有继续多想就走出了检测室。

　　…… ……
　　当说好的十分钟延迟到二十分钟，甚至再次拖延到三十分钟都没有动静的时候，每一秒的超时等待就变得格外漫长。
　　鹤无双归队带来的兴奋也渐渐冷却了下来，每个人脸上多少都有了点急迫感。

　　而在众人连番恭贺下的鹤无双早已走到一个光线暗淡的角落区域，力求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在我测试的时候。”
　　好一会儿没有回音，说话人不放弃地又接上一句：“有听到吗？”

　　苏紫站得位置不太好，落脚点不足半米，要不是身前有气流形成的围栏阻挡，这个位置绝对是容易掉下去的。
　　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偏偏挤到她旁边？她没好气地想着。
　　“你的尖叫声大概地上四层的人都听见了吧，包括你的奶奶。”

　　这不是事出突然嘛！
　　鹤无双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向她靠近几步，愉快地说道：“是你啊？！又遇见你了！在上面备灵室的时候，真的太谢谢你了……”

　　苏紫撇撇嘴，郁闷地想着，机器调整的时间似乎也太久了吧……

　　“说真的，我在下面启灵的时候，中途似乎听见一个人的叹息声。”耳边飘来鹤无双的喃喃自语。

　　“你一定是听错了……”
　　从启灵中心点向外延伸10米都加了禁制，不可能有人接近，更别说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是我太紧张幻听了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在上面看到你戴着曲式仪的，我们互加好友吧！”

　　……现在的人，思维跳跃怎么都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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