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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日记本(一)
回到病房,我拿着经过检查的日记本,翻看了起来。
日记本的扉页上,用熟悉而稚嫩的字体写着:
“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以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小哥哥,你不冷吗,这个围巾给你。”
“小哥哥,我买了新的课外书,我们一起看吧。”
……
这好像是我的字。
我怀抱着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我叫李晏清,取自海晏河清之意。
曾经我有一个温柔的母亲和一个严肃但很疼爱我的父亲。
直到我八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我的父母,我变成了一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今天住这家,明天住那家,偶尔的温情,也不过是为了掏空父母留下的财产和赔偿款。
可即便是饮鸩止渴,我仍愿意为了那一点点的关怀,付出高昂的费用。
代价就是,在我十岁的那年,我像垃圾一样被踢出了门。
我每天只能住桥洞,用纸板挡风雨,和野狗抢饭吃。
后来,路过的好心人看出我是个小孩,给我报了警,我又被送回那些亲戚家。
可警察一走,他们就又把我踢出了家门。
这次,他们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直接把我送去了孤儿院。
那一年,我十一岁。
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她,真幸福啊,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真想让她像我一样,落到泥里,尝尝泥土的滋味。
她和她的母亲经常来孤儿院,美其名曰送温暖,我看就是想从我们这些人身上获得优越感罢了。
她常常围着我转,左一个小哥哥,右一个小哥哥,不过就是贪恋我这副皮囊。
这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孤儿院就是一个小社会,那些小孩个顶个精,我年纪又大来得又晚,他们总能在阿姨们的眼皮底下,想着法子联合起来磋磨我。
我想着如果我一直不理她,她应该就不会再围着我转了吧。
可是没有,她就像一条非要上钩的鱼,哪怕不撒饵,也要往钩上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硬的心也会变软。
真正地接纳她,是在2008年,她们家出资给孤儿院的小孩拍照片,一是为了纪念,二是方便领养。
但最终的拍照名单里没有我,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不再会有人领养我了,何必浪费胶卷呢。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擦拭着房间里的桌椅。
窗外传来那些孩子们的笑闹声,甚至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令人厌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扇扇门被推开的声音,混杂在其中,不知道又是哪个小屁孩走丢了。
直到我房间的那扇门被推开,我不耐烦地抬起头,阳光刚好透过打开的窗照在她身上,散发着金色的温暖的光芒。
我还记得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上带着白色的发箍,像个天使一样向我一步步走来。
她一边拿过我手里的抹布扔进水桶,一边拉着我往门外走去,嘴里还说着:“你怎么还在这,要拍照了,还不出去。”
到了拍摄场地,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剩在收拾东西的摄像师和她不快的母亲。
她将我推到摄像机前,说道:“叔叔,这里还有一个呢,等等再走。”
可摄像师却不愿意再摆设备,推脱着拒绝了。
她却倔强地拿过摄像师手里的相机,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哥哥,笑一笑,他们不给你拍,我给你拍。”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努力地挤出笑容,拍下了我八岁后的第一张照片。
后来,她没有再来过,听说是举家去了别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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