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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别喊名字，”在这种场合突然听到连名带姓的称呼，有种微妙的被冒犯的感觉，尤其是借着身高优势像堵墙一样挡路的时候，身上的发胶气味弄得刺鼻，徐槿时平静的语气下已经暗藏不爽，“我和你很熟？”
“……我们还不算熟？”
“那你挺自来熟的，”徐槿时冷冷地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夜色渐浓。
徐槿时往回走，突然接到来电。
韩峻的。
“喂？什么事？”
对面沉默。
“我在工作，有什么事你说呀。”
“……你生气了吗？”
徐槿时莫名其妙：“怎么了，你又要留工厂加班？”
“工厂？我在工厂？”
“你不在难不成我在？”
“……”韩峻顿了顿，“我今晚回去可以吗？”
“爱回不回，反正对我没影响。”徐槿时想起近来一潭死水般的双人床，依然不爽，“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徐槿时。”
这一声喊的，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熟悉。
韩峻问：“你视力好吗？”
“……1.2，打气球挺准的，打人暂时没试过，还有别的问题吗？”
“……那没事了。”
什么鬼问题，每次和这木头讲话都绕来绕去的，什么都要问，又不给个痛快，麻烦死了。徐槿时烦躁的把手机丢进口袋。
另一边，韩峻的大脑和身体都奔驰在高速上。
实在不知道能问谁了，最后发了消息给莉姐。好歹是传说中带过几百号人的大姐，韩峻认为她的话有借鉴意义。
【韩峻：我在活动现场遇见一个熟人，但对方没认出我，这种情况正常吗？】
【莉姐：？】
【莉姐：你谁啊，跑老娘这装起来了？】
【韩峻：莉姐，我代号司康，你也认不出我了？】
【莉姐：闭嘴吧土狗。】
【韩峻：认识的人没认出我，这种情况正常吗？】
【莉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化妆师发工资？】
【韩峻：所以很多人都会这样。】
【莉姐：并不。化妆是迷惑路人的，熟人就算戴着头套也认得出你。】
【韩峻：那为什么我站在面前她没认出我。】
【莉姐：哦，你以为你变帅了，所以人家认不得了，笑死，你甚至没想过另一个思路。】
【韩峻：什么思路？】
【莉姐：人家跟你不熟啊，凭什么要认出你。】
【韩峻：……不是的，我们很熟。】
【莉姐：闭嘴吧土狗。老娘没有做免费咨询的义务。】
*
韩峻笨拙地摘下隐形眼镜，镜子里自己的眼神有点失焦，韩峻想徐槿时是不熟悉自己不戴框架眼镜的样子的，大家看常年戴眼镜的人不戴眼镜，一时认不出来，这也正常。
他在淋浴间里揉乱涂满发胶的头发，洗了两遍才彻底洗干净，黑直的头发听从地心引力垂落，韩峻本来也觉得正常人的头发就不应该抹了油往上梳，大家看常年头发向下的人头发往上立着，一时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他心里惴惴不安，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徐槿时还没回来，他又坐在家里等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出门看看，门锁突然动了。
徐槿时回家了。
她看到韩峻端坐在客厅，反而有点惊讶，“你还真回来了？”
呼吸间带着些酒气，脸颊也红红的。
“我说过回来的，当然会回，”韩峻问：“怎么喝酒了？”
“庆功宴，”徐槿时懒洋洋地扔包、扔鞋、扔外套，“搞那么麻烦干什么，不方便就别回来了，在哪儿不是睡觉。”
“喝酒对胃不好，你小心……”
“不听不听，不要你管。”
她摇摇晃晃往浴室去，韩峻看她那个样子总不安心，“要我帮你洗吗？”
徐槿时本来已经走进浴室了，扒在门边探了个头出来，不说话，就盯着韩峻看。
僵持着看了好一会儿，她冷笑一声：呵，不必了。
光说不做假把式。关门声盖过了她的碎碎念。
浴室的水气还未散尽，玻璃有刚被擦过的痕迹，徐槿时的指尖拂过湿润的玻璃，想她也没叫他擦玻璃，他怎么就知道要主动做？行动力总用在不重要的地方。
想惩罚他。
想让他也体会到欲求不满的愤怒。
徐槿时大喇喇裹着浴巾回卧室，好不容易把自己拾掇好了，正掀开自己那半边泾渭分明的被子，却猝不及防被拉上了床。
马里亚纳大海沟凌乱了。
韩峻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书，摘下了眼镜，他把徐槿时圈在怀里，离得很近，语气很庄重地喊她名字。
“干嘛。”他用的力气有点大，徐槿时有点兴奋，但压住了嘴角。
韩峻的脸又靠近了一点，“你看看我。”循循善诱的语气在耳边，挠人一样。
徐槿时眨了眨眼：突然这么会，他开窍了？
韩峻凝视她茫然的眼神许久，轻叹一口气，手臂紧了紧，温热的躯体隔着睡衣贴上她的皮肤，徐槿时重新闻到熟悉的气味，心神荡漾，又上头地想往里钻，却听韩峻在她耳边轻声说——
“徐槿时，和我聊聊你的工作吧。”
徐槿时：………………
原来萎了是这种感觉啊。
“韩峻，不会聊天可以不聊的。”
“但是我想听。”
“你想听，我不想说，”徐槿时合上眼，“要不你聊聊自己发论文的进度？”
“……我明白了。”
似乎是有些失落，他把头搁在徐槿时的肩膀上，那一瞬间像是两个都萎了的人在互相取暖，徐槿时无奈道：“除了工作就没别的好谈了？怎么突然想聊这个。”
“好奇，想知道你每天忙什么，遇见什么人。”
“那可真是一言难尽，”徐槿时摇了摇头，似乎能手动把工作的画面摇碎掉似的，“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过了就过了。”
“无关紧要，但你每天花很多时间在工作上，我以为你很喜欢工作。”
“喜欢结果，但不喜欢过程。”
韩峻在她肩上点了点头，“我喜欢过程，不喜欢结果。”
科研嘛，有结果太难了，徐槿时很理解，但这话题让她本来就不大清醒的脑子更犯困了，她索性放松身体，把全部重量靠在韩峻身上，但韩峻似乎还没聊够，“你最近睡的很早。”
“都睡素觉了，可不得早点。”徐槿时嘟囔。
“什么？”
“没什么！”不提还好，一提浑身冒火气，徐槿时翻身钻进被窝里，却见韩峻十分配合地帮她掖被子，更火大了，直接背过身去。
“……可你一睡觉就很生气的样子。”韩峻的声音有点委屈。
“哦？你还看得出生气了。”
“嗯，被窝在冒烟。”
徐槿时转头瞪他，“你才冒烟。”
韩峻垂下头，一副认错的姿态，“我冒烟，你别生气了。”
“你叫我别气我就不气了？有你这么哄人的吗韩峻？”徐槿时把被子一掀，借着未散的酒劲干脆坐起来跟他掰扯掰扯：“还博士呢，什么鬼逻辑——我生气，你应对的方法居然是让我别生气，你要解决的是我吗？难道不应该解决你自己别让我生气吗？我……我可是受害者！”
“……好，是我的错，你气我什么？”
被指着鼻子喷，他语气居然还挺平和的。
甚至有空把被子披在徐槿时的背上——这人怎么对被子的执念如此之深！
“气你……说话不算话！气你没有主观能动性！气你……”徐槿时像个要扔炮仗的熊孩子，明知这话过分，却还是抗不出想甩出这句话的冲动，“气你不是男人！”
“我为什么不是男人？”
“你不是，每次都是我主动，每一次！”徐槿时瘪嘴道：“搞得我像个采花大盗！”
她郁闷地把头拱进被子里，像只鸵鸟一样不看韩峻的脸，“你对我没有想法，这不公平，强扭的瓜不甜你不喜欢我就早点走，我不想跟你玩强取豪夺那出……”
全说出来了。
是有些丢人的，她埋着头，也不想面对此刻的自己，把“你对我没有想法”这样赤裸的事实摆上台面来说太不体面了，做人要给自己给别人留余地，她知道的。
但她介意了，介意像根刺，不拔出来就继续划伤自己。
比起韩峻不喜欢她，她想自己或许更不能接受他虽然不喜欢她，但在表演配合她——一旦想象那些温存中虚假的成分，徐槿时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虽然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各方面都合适，但这事儿可能一两次看不出来，刚开始和谐后来不和谐的夫妻也很多，你要不喜欢我我就不强迫你了……”
徐槿时破罐子破摔念叨着，突然却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温暖熟悉的手引导她向前。
韩峻闷哼一声。
徐槿时反应过来，老脸一红，缩回被子里面，“你干嘛！”
“我喜欢你的，”昏暗房间里，韩峻侧过头，声音像暗涌的海潮，深沉低哑，“徐槿时，我能证明。”
“我不信，假的，你那是被逼的，”徐槿时否认三连，逻辑清晰，“我跟你谈主动你不要给我扯被动，我不是没上过生物课的人……”
话音未落，徐槿时腾空了。
一双手拢在她腰上，把她像个小花瓶一样提起来，面对面放在韩峻的腿上——徐槿时都懵了，她不是个一百来斤的人吗？韩峻抱她怎么跟玩儿似的？慌乱之中她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韩峻的双臂牢牢将她禁锢在身前。
“知道为什么不主动吗……因为我不敢。”
温热变成了燥热，急速升温。
“徐槿时，我在一直等你想的时候。”手像蛇一样，顺着脊柱一节节攀爬，耳边的低语让徐槿时战栗，为什么？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像夜行的船，摇摆不定，不知何处是岸。
“……因为我随时都想。”
如船撞上了岸，退无可退时，睡衣的纽扣被撕咬崩开。
“要怎么主动你才满意？”作恶的野兽似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它原来一点也不温吞不内敛，它唇齿霸道，掌心野蛮，它仿佛非要赢下这场决斗一般逼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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