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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寡欲
萧晏身体一僵,但不敢隐瞒和撒谎,心虚至极地转过身,看到文惜月不知何时又坐到了床上,就坐在他的身边,微微侧头地看着他。
“刚醒。”萧晏在她的注视下扶着墙坐起身,故作平静地说道:“我没看到不该看的,你放心。”
文惜月又皱了下眉,打量了他一眼,犹疑说道:“好吧,那你继续转过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嗯。”萧晏应了一声后,立刻面朝墙壁闭眼恭敬坐着,仿佛得道高僧一般。
屋内再次安静一会,有着清晨特有的安宁。
“萧晏。”文惜月犹豫许久后,叫了他一声,试探性地轻声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萧晏听到她这语气,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她是想问他的心意吗?他该怎么回答?
他担心自己的感情会耽误她的时间,会让她烦心,影响她的未来和前途。
萧晏很清楚文惜月对于考取功名和复仇的渴望,他本想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和她表示自己的心意。
尽管心中兵荒马乱,但萧晏依然假装非常冷静,沉稳应道:“你问吧。”
文惜月顿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没在换衣服,你可以转过来。”
萧晏心中更慌乱了,但只要她问了,他就打算坚定地告诉她关于自己的心意,哪怕她可能无措,但他不能欺骗她说没感情。
他转过身,眼神清醒,仿佛即将迎接一场风暴和大战。
文惜月却没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一旁:“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你问吧,我都会回答你的。”萧晏的眼神更加坚定了,有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
“你们男子……真的忍得住吗?会不会忍得很辛苦?”文惜月虽然声音不大,但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萧晏顿时愣住了,她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他满腔热情瞬间熄灭,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神甚至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但故作单纯地问:“忍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同房了。”文惜月说得反而有些自然了,就像是问想不想吃早饭一样,说完她还补了一句:“但你就算忍得辛苦,你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
昨天李娴问了文惜月此事后,文惜月就一直想着要问一下萧晏,但昨晚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萧晏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愣是把他这个男子搞得不好意思了,而文惜月却好像只是在探讨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之处,语气很平常。
他深呼吸后,整理好合适的词句,认真说道:“忍得住,凡是说忍不住的男子,他们本就不是好人。偶尔会有点辛苦,但是没关系,过一会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两人都是大人了,而且也已经是夫妻,这些事本都可以在实际行动中探索,如今只是交流而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知道了。”文惜月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
她想着等会要和李娴说一下这件事,省得李娴被那些话本误导了。
萧晏不知道文惜月为何突然会问这件事,他思索一番,突然又有些慌乱,急忙问道:“我是昨晚睡着后说了什么梦话吗?”
“没有。”文惜月却觉得不对劲,眉头紧锁地反问道:“为何这么问?你……是梦到过什么吗?”
萧晏顿时怔住了,心如死灰,他刚刚就多嘴一问,有的话还不如不说。
经过一番措辞后,萧晏字正腔圆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分的事情。”
“好吧。”文惜月半信半疑,但她也不过多追究。
萧晏毕竟是成年男子,要是会有一些想法其实也可以理解。要是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文惜月反而要怀疑他是不是正常男子了。
“你转过去打坐吧,我真的要换衣服了。”文惜月轻松说道。
萧晏听话地转了过去,神情甚至有一丝虔诚。
“我这两天给你找几本清心寡欲的佛经吧,可能对你有些帮助。”文惜月边换衣服边说道。
萧晏深呼吸一下,缓缓说道:“贫僧听从夫人安排。”
换好衣物后,文惜月便到门口让宫人取两盆热水来净手洗脸。
萧晏也下床开始换衣服。
文惜月见状,立刻背过身去,认真说道:“我不会看你的。”
“我就换上衣而已,这倒无妨,你可以看。”萧晏笑着逗她道。
文惜月眉头紧锁:“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萧晏沉默片刻,幽幽说道:“过两天你找到佛经后,给我看就可以了,你还是别看了,你已经够清心寡欲了。”
等萧晏换好衣服后,两个宫人刚好将热水装在铜盆里带来了。
文惜月先洗了脸和手,接着又重新坐回镜子前,抽出刚才随手绾入的发簪,开始认真地梳发戴发饰,并且在脸上涂了些淡淡的胭脂水粉,这样看起来气色会好一些。
萧晏不知在忙什么,在屋里走来走去,但眼神一直看向文惜月这边,仿佛对她的很多举动都颇为感兴趣和好奇。
下午,文惜月去李娴屋里写策论了,她想让李娴感受到读书氛围的熏陶,萧晏则独自留在自己房中看书。
午后的秋日阳光极好,整片大地都带着金灿灿的暖意。
这时,李肃主动来找了萧晏。
打开房门,将李肃迎进门后,萧晏给李肃倒了杯茶水,温和说道:“本来我和夫人还想傍晚去拜访您,没想到您亲自来了一趟。”
“我刚刚去过娴儿房间了,见到了惜月,和她聊了些最近的情况。”李肃喝了口茶,说道:“今晚我要和几个同僚一起用晚饭,所以想着现在先来见你们几人一面,省得你们来寻我时,扑了个空。”
萧晏思索一下,询问道:“您是有事要告知我吗?”
李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应道:“之前和你说过开官家铁匠调查文书一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以刑部的公家之名给你私自开调查令,多少有些不妥。于是,我亲自去了官铁坊一趟,查看了当年铁火石的调用记录。”
萧晏神情严肃许多,立刻追问道:“情况如何?”
李肃看向萧晏,缓缓说道:“永济仓着火的半月之前,宋获确实曾在官铁坊调取了五个铁火石。”
宋获便是当年崔相国的手下,永济仓着火那夜,此人借着清点粮食为由,曾与萧洪在粮仓里见过面。
不久后,永济仓便着了大火。
而粮仓着火次日,宋获便在客栈中身亡,屋里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一个空信封,其封口处有半个印章的图案。
李肃继续说道:“我已经将官铁坊的这份调用记录留了底,此时存在刑部之中。”
“如今已有铁火石残骸和调用记录为物证,加上永济仓之事当晚,你亲眼看见宋获曾与萧洪在永济仓中见过面,这便是人证。”
“如此一来,可以凭这些证据上诉重审此案,将永济仓之事定为蓄意纵火。虽然萧老将军依然存在看管不力的罪责,但不再是主犯,算是可以洗脱一些冤屈了。”
李肃说完这番话后,萧晏沉默许久。
“按目前来看,还是不能将崔相国定罪是吗?”萧晏开口时,声音有些沉。
李肃再次轻轻叹了口气,应道:“虽然宋获曾为崔相国手下,但终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相国和永济仓之事有联系。
“倘若当真能证明,那个信封上的半枚印章痕迹为相国私印,或许还能对崔相国提出审讯,但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将他定罪,毕竟只是一个空信封而已,不能证明信的内容与指使纵火有关。”
“更何况……永济仓之事已过去三年,崔相国很可能早已将那枚印章销毁,更难将此事与他扯上关系了。”
李肃在刑部多年,对于案件的定罪流程很是熟悉,他的话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萧晏听后垂眸片刻,随后看向李肃,尽量平和应道:“好,我知道了。辛苦您费了这么多心思,晚辈感激不尽。”
李肃语气沉稳,劝着萧晏:“依我所见,永济仓着火一案,结束在宋获身上就足够了,已经能为萧老将军沉冤昭雪。在此案上,想将相国定罪实在有难度,这条路很可能走不通。”
“我知道,可能你已经想好,要不惜一切为父亲报仇,可是……”李肃声音有些沉,看着萧晏的眼睛说道:“你要是出事了,惜月可能也会有危险。”
李肃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现在你和惜月都平安无事,这已经是万幸。亲人已经故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死而复生,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才是。此事到此为止吧,你就当是为了惜月,也当是我的一个请求吧。”
在李肃心里,文惜月比萧晏更重要。
文惜月和萧晏既然已成夫妻,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旦有人对萧晏出手,只怕会将文惜月一起解决,以绝后患。
李肃不希望因为萧晏的事情,而害了文惜月。
萧晏确实已经做好准备,打算为报仇而付出所有代价,甚至他愿意让自己获罪,直接去刺杀崔相国。
可是,当李肃提到文惜月的那一刻,萧晏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从对相国的恨意中抽离,心中猛地被触动。
是啊,要是他因此入了大狱,文惜月又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牵连?会不会因此再也无法入朝为官,甚至……她会不会因为他,而失去性命?
自从父亲离世后,萧晏像是活在世间的孤魂,早已无所畏惧。
可这些日子,他仿佛又有了软肋,有了牵挂的人。
无论如何,萧晏都不能让文惜月出事。
萧晏调整好情绪和气息,像是立誓般,对李肃郑重说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文惜月因此事而受影响,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护她周全。”
李肃并不知道萧晏对文惜月到底有没有感情,但他知道萧晏为人稳重可靠,萧晏的承诺有一定信服力。
准备离开此处的时候,李肃走到门口,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最终给萧晏指了另一条路:“倘若你当真想让相国得到一些惩罚,或许可以试着从惜月那边入手,用文家父母的命案让相国入狱定罪,此事可能更容易成功一些。”
萧晏将李肃送出房门后,他便将房门关上,一直坐着垂眸深思,想着很多事情。
而李肃的思绪同样非常复杂。
回到自己房间后,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坐在书桌前,远眺窗外的景色,眼神深沉。
他的鬓发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花白,手无意识地攥紧桌上空白的宣纸,将纸揉成一团。
或许……他这么做是对的吧,有时候真相未必都有意义。
永济仓的那场大火,已经被扑灭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里,萧晏没事,镇西军也没事,可能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永济仓的案子不能再往下查了,必须到此为止,否则……
倘若他早知道永济仓着火案背后有这么大的计划,当时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文惜月嫁入定远侯府。
窗外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山林之景宛如秋日画卷一般,美不胜收。
但李肃看着远方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群山,面色格外凝重。
如今,他能做的事,也只有让萧晏收手,不再追查此事了,或许这样才能保住文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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