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女子上位记

　　王聆仪是今早在昭阳殿的时候才知道有倾国郡主此人，认不出来一点不奇怪。怪不得说好要来的人一直没出现，原来是去了台上献舞。

　　被人叫破后，这位倾国郡主也只是盈盈福身，朝着皇帝笑。笑完了，她继续和舞姬们舞动。

　　没有了外面舞衣的束缚后，戏台上所有人的动作都能看得清。不过王聆仪发现，不管她们的动作多妖娆，已经坐下来的皇帝都没露出什么表情来。

　　见状，娘娘们也坐稳了，不再担心。

　　只有朱贤妃看着台上，心里猜测着这位倾国郡主以此等模样出现，是看上了朱敏昭仪去后空出来的春晖殿吗？真是这样，倒是棘手。

　　朱敏昭仪生前虽也是宗室，可到底没被封为郡主。

　　这么想着，台上曲罢，舞姬们纷纷下场，唯有倾国郡主留了下来。

　　“陛下，端午安康。”这位郡主从台上下来，顺便拿走了边上宫女手中的一壶酒，“我给您倒酒。”

　　“詹大福，送郡主出宫。”兴平帝没看人，直接吩咐起了詹公公。

　　“陛下——”倾国郡主的笑一下子凝在了脸上，不敢相信。

　　她都等了这么多年，现在四昭仪有了空缺，她补上有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宗室的昭仪位，她这个该当皇后的人来，已经是万分屈就了。

　　就这样，陛下也要当众拂了她的脸面？！

　　“天和五年之事，朕不会重蹈覆辙。”先帝一家全部死在了那年的冬至宴，“来人，去查清楚，倾国郡主从进宫到出现在戏台上，都有多少人知道！”

　　王聆仪跟着大家跪在了地上，天和五年之事她听说过。先帝也就是厉帝五岁被立为太子，往后三十年一直奢靡至极。他的父亲荒帝崩后，厉帝还指定了几位先帝后妃一同陪葬。

　　登基五年后，天和宫变至。

　　兴平帝的话说完，戏台上再没有丝竹之音，就连戏台下，所有人也都矮上了一截。

　　尽管如此，王聆仪依旧能感受到皇帝离开时她亲手给换上的常服带出来的凌冽。刚刚的端午宴有多和睦，现在的气氛就有多僵硬。

　　或许，还带点肃杀。

　　“今日之事，望诸位夫人审慎待之。”王贵妃最先起来，她敲打了进宫来的亲眷们，然后才让人都送出宫去。

　　这样的事情一发生，端午宴自是办不下去了。

　　“妹妹们也都回去吧，头彩的事，本宫过几日会问陛下。”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她再交代。

　　戏台就搭在御花园南面，王聆仪要回绛云轩反倒是方便了些。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谨慎到了极点。

　　或许没人知道那场宫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仅仅是倾国郡主出现在戏台上就让皇帝这么生气，可见宫变之事影响很大。

　　回到绛云轩，王聆仪本来还想问问香染的。然而想了想，她还是不问了。真要问，也得等这事过去之后。

　　不到两个时辰，紫宸宫就派了人来。

　　“美人不必多礼，杂家就是过来传个话。今日事，陛下已然知晓，此刻便将处置结果告知美人。”

　　端午宴能进宫的人都在前几日报到了昭阳宫王贵妃处，倾国郡主不在其中。在去昭阳殿前，朱贤妃已然知道，却没有拦着。而王贵妃知道了，也没细细问询一番，这才让人有机可趁混入了舞姬中。

　　此番为了进宫，倾国郡主更是买通了神武门守卫、教坊司之人，实不堪为皇家郡主。

　　“陛下夺了朱氏郡主封号，收回了一应封赏。神武门守卫之人撤了，教坊司也会在慎行司的监督下开始整顿。”紫宸宫的内侍还提到了另两位，“贵妃娘娘暂时被收回了宫权，贤妃娘娘也得到了训斥。”

　　“美人，往后逢五逢十的日子，您就不必往昭阳宫去了。”除非，王贵妃拿回了宫权。

　　短短三日，王贵妃先是失去了彤史，如今连宫权都丢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王聆仪送走了内侍，有点担心变动太快。

　　按照皇帝透露出来的意思，他确实是想动后宫来着。前面范庶人之事连累了王贵妃，这还情有可原。现在就因为前倾国郡主进宫要收回贵妃宫权，怕是会给人留下把柄。

　　昭阳殿里，王贵妃愣愣地坐在那里。祸从天上来是什么感觉，她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执掌宫权两年多来，她虽做得不够好，但也足够尽心尽力，将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眼下，陛下就为了那朱氏贸然进宫的事问罪于她？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盛德妃之前安静离开，这会儿又大阵仗地来到了昭阳宫。没办法，谁让陛下信任她，要将宫权交给她呢！

　　“贵妃娘娘，妾接了陛下的口谕，往后的日子啊，这宫权就由妹妹代为管理了。”此时过来，她就是来要宫印的，“姐姐别这么瞪着妾，又不是妹妹的错。”

　　“姐姐怕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生气吧？妾倒是知道一二，姐姐不妨写信问问家里。哦，如今写信怕也是不成的。等妹妹掌了这宫权，宫里宫外的书信往来，妾都会着人好好查验。”

　　“贵妃姐姐，妹妹都说了这么多了，宫印呢？”

　　连续一个月，王聆仪都在绛云轩里，哪里都没有去。自打王贵妃被夺了权，盛德妃拿到宫印之时就说了，没事不要去重华宫打扰她，她忙着整顿宫务呢！

　　就是这整顿着整顿着，美人的膳食都快比不上四月时官女子的例了，这就是整顿后的结果吗？

　　“香染，彩玉，我这些日子是不是瘦了些？”王聆仪摸摸自己的脸，她承认她想念紫宸宫御膳房的膳食了。

　　只是这一个月来，皇帝一直没召人，他忙着和前朝大臣们斗智斗勇呢。王贵妃失势，盛德妃风光无限，自然会带动文臣武将之间的摩擦。

　　“美人是长高了，才会看着瘦了点。”香染每天跟在身边，自是知晓美人身体上的变化。

　　“那也是瘦了。”都过去了一个月，想必皇帝对那日端午宴发生之事没那么生气了。而她刚好想到了一些有关于广元县和粱米县的情况，过去一趟应是安全的。

　　反复想了几遍，时间也来到了快用膳前。

　　“走吧，去紫宸宫。”王聆仪今日穿得素了些，因为盛德妃提倡节俭，故而六月初内廷司送来的衣物都没了往日里的重彩。

　　不过也有好处，夏日里热，浅色的看着更舒心些。

　　得知王美人到来，兴平帝看着传上来的膳食，一时有些犹豫。王宣出现了，他也见了人。既然有了王宣在，那么王美人的用处小了很多。加上端午宴那一出，他找到了更好的发作方式，自是不必在人前扮演君王和宠妃之间的戏码。

　　念在王宣有功，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封个昭仪就是了。

　　“让她过来吧。”这么想着，兴平帝也看向了门口。一个月没见，王美人这是抽条了？

　　“陛下——”王聆仪行完礼，没被叫起。

　　“坐吧，一起用膳。”有什么事，膳毕再说。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王聆仪坐下，熟练地让人布起了膳食。一边用，她还一边注意着上首。她现在可是和皇帝坐在一起，自然不能全然顾着自己。

　　就是，皇帝此刻有点严肃，直接说广元县和粱米县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太直接了？

　　“好了，人都出去了，你有话就说吧。”用膳时，王美人一直欲言又止的，显然是有事找来。

　　“陛下，妾就是想问问当日端午宴的头彩之事，如今可有了结果？”还是先说点别的，王聆仪打算探探这个结果再做打算。

　　“原来是这事，也是，那日朕走得早，后来就忘了。”既然美人上门来讨，兴平帝也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今日你就留下来吧，朕晚点回来。”

　　等等，她不是这个意思！

　　王聆仪过来不是来侍寝的，她就是借着说事的名义来改善下这些日子以来的膳食。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方才应该多用一点才是。

　　“美人，汤池准备好了。”香染进来，她倒是欢喜美人被留下来。一个多月以来陛下都没进后宫，美人一来就能留下，可见陛下的看重。

　　就是太看重了，兴平帝才会在看完王宣的奏折后，直奔后寝殿来。

　　没想到王宣竟会将如此重要之事交给他的女儿，皇帝原先的打算还得变一变，王美人的用处一点不会小。

　　被惦记的王聆仪等着快要睡着了，香染跟她说话，给她提神，她都听成了小曲儿。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

　　“美人，美人——”香染本来还小声叫着，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不得不叫得大声点。

　　可惜，用处不大。

　　不过陛下看上去并没有生气，她也只能跟着离开。

　　关上了门，兴平帝站着看睡在罗汉床上的美人。天气热了，她只穿着下裙，上身的短襦是盖在身上的。

　　王美人的长相不算是出挑，顶多珠圆玉润。这一点，皇帝亲自体会过，味道是不错。

　　下一刻，那件短襦被挑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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