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落满旧校服

　　宋砚书的目光钉在笔记本的字迹上，连呼吸都忘了。浅蓝色的墨水和许知意平时写作业的笔迹一样，带着点俏皮的弧度，尤其是“好像”两个字，被她用圆圈圈了又圈，像是藏不住的心事在纸上跳脱。他抬起头时，正好撞进许知意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和窗外雨雾不同的暖光，把他刚才没说出口的紧张全都融成了柔软的欢喜。
　　“你……你什么时候写的？”他的声音还有点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想起当年还偷偷懊恼过，没在那本笔记本里找到一点关于自己的痕迹。
　　“就是你把笔记本还给我的第二天啊。”许知意把笔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指尖划过那只鸽子的翅膀，“那天你红着脸跑开，我翻开本子就看见这页空白，想着反正没人看见，就写下来了。没想到……要等这么久才能告诉你。”
　　宋砚书伸手碰了碰笔记本的纸页，薄薄的纸张像是承着千斤重的心意，让他指尖都发颤。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心里种着秘密，那些他以为只有自己记得的瞬间——讲题时她咬笔头的模样、放学路上并肩走的沉默、图书馆里偶然对视的慌乱，竟然都被她悄悄收在了本子里。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书架尽头传来，伴随着清脆的呼喊：“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许知意抬头，无奈地笑了笑。宋砚书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快步走过来，扎着高高的马尾，发梢还沾着点雨珠，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漫画书，正是许知意的堂妹许星眠。
　　“星眠？你怎么来了？”许知意伸手帮她拂掉发梢的水珠，“不是说今天要在家写作业吗？”
　　许星眠把漫画书往桌上一放，眼睛先好奇地扫过宋砚书，又落在许知意手边的浅棕色信封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我这不是怕姐你一个人来图书馆无聊嘛！不过看现在这样，好像是我打扰了？”她说着，故意朝许知意挤了挤眼睛，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许知意的脸颊瞬间又红了，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别胡说，我和宋砚书就是来一起看书的。”
　　“看书需要带信封吗？”许星眠凑过去，用指尖碰了碰信封的边角，“而且姐你耳朵都红了，砚书哥也是——你们该不会是……”
　　“星眠！”许知意赶紧打断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更直白的话，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问姑姑的呀！”许星眠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漫画书翻了两页，眼神却还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姑姑说你一早就出门了，肯定是来图书馆找砚书哥。我想着反正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就过来找你们，顺便借本漫画回去。”
　　许知意把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又瞪了她一眼，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宋砚书看着姐妹俩的互动，心里的紧张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踏实感——原来他的心意，不仅被许知意接纳，还能被这样直白地调侃，像是融入了她的生活里，不再是独自揣着的秘密。
　　许星眠嚼着巧克力，眼睛还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忽然指着窗外说：“哇！雨停了！还出太阳了呢！”
　　宋砚书和许知意同时看向窗外，只见刚才还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暖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正好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把浅蓝色的信纸和画着鸽子的笔记本都染成了暖色调。窗外的香樟树被雨水洗过，叶子绿得发亮，阳光穿过叶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要一直下雨呢！”许星眠兴奋地站起来，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姐，砚书哥，既然雨停了，我们要不要去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逛逛？我昨天听同学说，那里的腊梅开了几朵，可香了！”
　　许知意看向宋砚书，眼里带着询问的笑意。宋砚书点点头，心里的欢喜像是被阳光晒得发暖：“好啊，正好也看了一会儿书，去走走也好。”
　　三人收拾好东西，许星眠抱着漫画书走在前面，像个小向导一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一会儿说图书馆新到的漫画有多好看，一会儿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偶尔还会回头朝两人挤眼睛，故意放慢脚步，让他们能并肩走在后面。
　　宋砚书和许知意走在后面，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阳光落在许知意的发梢上，染出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她的红色围巾被风吹得轻轻飘，偶尔会碰到他的袖子，带来一阵细微的暖意。
　　“刚才星眠说的腊梅，应该是在小花园的西北角。”许知意轻声说，目光落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许星眠身上，“她从小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每年腊梅开的时候，都要拉着我来看。”
　　“那正好，我还没见过冬天开的腊梅呢。”宋砚书说，想起自己以前冬天总是待在家里画画，很少出来逛，“以前只在画里见过，不知道真的腊梅是什么样子。”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特别香，而且花瓣是那种淡淡的黄色，在冬天里看着特别暖和。”许知意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到他面前，“给你，刚才星眠给我的，我不爱吃薄荷味的。”
　　宋砚书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指尖，传来一阵微凉的暖意。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口腔里散开，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让刚才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脸颊舒服了不少。
　　走到小花园门口时，许星眠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还拿着一片刚捡的枫叶，见他们过来，赶紧招手：“姐！砚书哥！快过来！腊梅就在前面！”
　　两人走过去，果然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顺着香味看去，只见小花园的西北角种着几株腊梅，枝头已经开了不少花苞，有几朵已经绽放，淡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嫩，像是冬天里不小心落下的阳光。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许知意指着腊梅，眼里满是欢喜，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每年冬天我都要来这儿看几次，感觉只要看到腊梅开了，冬天就没那么冷了。”
　　宋砚书看着她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带着笑意，比枝头的腊梅还要好看。他忽然想起自己写在信里的话——“你就像冬天里的腊梅，看着清冷，却带着让人温暖的力量”，原来他早就把她比作了腊梅，而现在，他终于能站在她身边，一起看这冬天里的暖光。
　　许星眠在旁边看着两人的样子，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腊梅的清香萦绕在周围，像是把整个冬天的温暖都定格在了这一刻。她收起手机，笑着跑开：“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石头，你们慢慢看！”
　　看着许星眠跑远的背影，许知意忽然转过头，看向宋砚书，眼里带着认真的笑意：“宋砚书，其实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宋砚书的心跳瞬间又加快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说，我听着。”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许知意说着，脸颊又红了红，“从初三那年你总是帮我占图书馆的位置，到后来每次放学都故意等我一起走，还有上次我生病，你冒着雨给我送作业……这些我都知道。”
　　宋砚书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想到都被她看在了眼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没发现……”
　　“怎么会没发现呢？”许知意笑着说，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抠书包带，还有耳朵会红，这些我都记得。其实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一直没敢告诉你，怕你只是把我当朋友。”
　　“不是的！”宋砚书赶紧抬头，眼里满是认真，“我不是把你当朋友，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初二那年捡到你的笔记本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许知意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都知道。其实昨天收到你的消息，我高兴了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你会不会跟我表白，没想到你真的……”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宋砚书看着她的样子，忽然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很软，被他握住的瞬间，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还有因为紧张而微微加快的心跳，和他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
　　“许知意，”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看腊梅，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放学回家吗？”
　　许知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笑意，用力点了点头：“好啊，以后我们都一起。”
　　阳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腊梅的清香萦绕在周围，远处传来许星眠欢快的呼喊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轻响，像是整个冬天都在为他们祝福。宋砚书看着身边的许知意，心里满是欢喜，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青春里，不再只有秘密，还有了和她一起的温暖时光，就像那枝头的腊梅，在冬天里绽放出最暖的光，也像那湛蓝的天空，终于有了可以一起翱翔的飞鸟。
　　许星眠在远处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势，又拿出手机，对着枝头的腊梅拍了一张照片，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送给堂姐和砚书哥，就当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啦！而此刻的宋砚书和许知意，还沉浸在彼此的心意里，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小身影，只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枝头的腊梅，感受着冬天里最温暖的阳光，还有青春里最真挚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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