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秤

　　屏幕的冷光映着宋聆的脸，将他眼底的血丝和眉宇间的执拗照得清晰分明。窗外的城市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零星的车灯划破夜幕。

　　浏览器搜索框里，关键词从“宋冽职业生涯”逐渐转向更深的角落。

　　「宋氏围棋基金会」 「宋守仁」 「宋家围棋世家」 「宋冽家庭背景」 「宋家双胞胎/兄弟」

　　最初的搜索结果大多是光鲜亮丽的报道：基金会的慈善活动、宋守仁在棋坛的泰斗地位、宋冽的辉煌战绩。关于家庭背景，口径统一得近乎刻板：围棋世家，独子，天赋异禀，自幼师从祖父宋守仁。

　　“独子”。

　　这两个字像根尖刺，扎得他眼睛生疼。

　　他尝试组合更具体的关键词，甚至动用了某些需要翻墙才能访问的、早已废弃的围棋论坛存档页面。网络上的信息像被精心筛滤过，关于“另一个孩子”的痕迹几乎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直到他点进一个极其冷门的地方性围棋爱好者博客，一篇发表于十几年前的、记录某次少儿围棋赛的博文。配图是获奖的小选手们，照片模糊不清。文字里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宋老先生的两位小孙儿均表现出色，尤其是哥哥宋冽，已显大将之风……”

　　两位孙儿！

　　宋聆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试图放大那张模糊的合影，却只能看到两个穿着同样小西装的、矮矮的身影轮廓。

　　博客的评论区早已关闭。博主最后更新停留在九年前。

　　线索似乎断了。

　　他不甘心，像是着了魔，一遍遍刷新着页面，尝试着各种可能的拼写错误、谐音、旧称。汗珠从额角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

　　突然，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念头击中了他。

　　养父。林教授。

　　那些老照片。

　　他猛地抓起手机，也顾不得此刻已是深夜，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林教授带着睡意的、温和的声音：“……小聆？这么晚了，比赛结束了吗？结果怎么样？”

　　“爸！”宋聆的声音急促得几乎变调，“我赢了。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老照片！你上次给我看的，还有没有更多的？关于宋家！关于……我和他小时候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睡意似乎清醒了不少。“小聆，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爸，求你了，告诉我！”宋聆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宋冽他……他今天在决赛……他……我需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教授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早已预见的沉重。

　　“那些照片……其实不止那几张。”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你母亲……你的生母，她后来嫁入宋家，并不快乐。她偷偷留下了一些东西，托人辗转交给我保管。她说……如果有一天你问起，或者……或者宋家那边出了什么无法收场的大事，再交给你。”

　　生母？嫁入宋家？

　　宋聆的呼吸骤然屏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故被宋家抛弃，从未想过背后还藏着这样的关系！

　　“是什么东西？爸！是什么？！”

　　“一个旧铁盒。放在我书房书架最顶层，那个装旧乐谱的纸箱后面。”林教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小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许并不是……”

　　“告诉我地址！”宋聆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我现在就回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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