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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
田羽宁的音色低沉,音准尚算及格,只是没经过训练,吐气的方式不对,唱出来的旋律没有变化,又平又直。但他的尾音很干脆,收声也很利落。
子鱼噗的一声喷了,又连忙抿嘴强忍。
被嘲笑了田羽宁并不恼,他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不甚在意。食指拂过鬓发背到身后,松开紧咬的牙关,田羽宁目光静柔,看着子鱼,只看子鱼。
霸麦是展知的基操,而进了KTV连放声高歌一曲都没做,如何能忍?于是,剧组刚撤场,衣服都没换,展知便冲进了一个大包厢,当仁不让把住了一支麦。
摇手花似的对着子鱼招手,“过来,过来,一起唱,一起唱。”
等他走到自己跟前,展知拖着他一边坐下,一边对着麦克风喔哦喔哦乱叫。
子鱼颇有些不知如何才好,自然地将目光移到门边,田羽宁与刘城一起进来了。
田羽宁拎着剧本,抬眼横扫了一圈包厢,比刚才拍戏那间要大一点,银色沙发三面环绕着一张金属矮桌,两块屏幕一前一后挂在墙上。
主灯关了,只有七彩旋球灯一圈圈随机洒落黯淡的彩光,营造着一室昏暗与朦胧。
再配上深情吟唱,嗯,是个挑动人心,营造幻梦的好地方。
“欧~,来,”展知点了一首我们的歌,等着前奏,看见刘城,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右边的空位,“坐我旁边。”
子鱼也跟着收起左边空位上的手机,也跟着拍拍,示以礼貌,要不坐这儿?
刘城绕过沙发侧边,想就近挨着子鱼坐算了。却被紧跟身后的田羽宁两步一跨超了他,挤到子鱼旁边,大模大样坐下。别无他法,刘城只得再往前走,落坐于展知那半边。
田羽宁坐下,把手里的剧本扔在沙发上,揪着手心没扔的一小团纸,一小截一小截地撕,“就两麦啊。”
展知拿一支,子鱼拿另一支,两人对唱,田羽宁有点点不爽。
展知眯眼吼了半句你的脸,百忙之中抽空回他,“换着唱。”
没歌词展知卡了壳,子鱼开嗓接了下去,“怎么听都不会倦,从白天唱到黑夜,一直在身边。”
田羽宁端庄而坐,一手揉捏着纸团,另一手搭在沙发背上,耳朵竖起,不放过一句子鱼的吐息。
展知低头研究半天,终于弄懂手机怎么切换画面,把歌词调了出来,立马假着嗓子引吭高歌,“无论是开心,还是。。。”
展知开始唱歌,子鱼就停了,麦递到左手,送到田羽宁嘴边。
扔掉手里的纸团,田羽宁接过麦克风,很有风度地等着展知换人。哪知展知越唱越high,半天不停。田羽宁就一直等一直等,直视屏幕,眼皮眨都不眨,坐姿郑重自持,肩背微微绷着,袖子被胳膊上的肌肉迸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线条,时刻准备一鸣惊人。
展知花蝴蝶似的递了一圈麦克风,左右让了句把,自己把前一小段都唱完,这才过了瘾,舍得闭嘴让别人唱。
田羽宁当仁不让,拿起麦就接,“情人分分合合,,,”他刻度压了压嗓音,唱出的声音更沉,更像低音炮。
就是可惜调不对,子鱼笑弯了腰坐不住,扶着展知的胳膊身体直发抖。刘城像看见了神,半张着嘴侧头看着田羽宁,佩服又纠结。
田羽宁一点也不慌,坚持唱完这一小段,起的调不对,结的调自然对不上,越唱越高,高得都破了音。
子鱼更乐了,随音乐摇晃身体,双手打着拍握着拳,给田羽宁鼓气加油。
田羽宁更来劲了,唱得好不好不要紧,笑得开不开心最重要。
陆陆续续还有其他人,向乐也被工作人员喊了过来。田羽宁挪了挪位置,跟子鱼挤坐在一块坐垫上,给向乐让了个位置。
向乐眸底闪动连连,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坐下,靠着沙发,鞋底抵着桌子,随大流的笑。
田羽宁越坐离向乐越远,离子鱼越近。大腿贴着大腿,肩膀摩着肩膀,几近要把子鱼挤成饼干里那层夹心。
他又拿起了话筒,“都是因为那灯泡,,,”这首歌展知点的,他不会唱,瞎起哄,纯粹属逗人玩。
子鱼乐不可支,狂点小脑袋,鼓着掌,给田羽宁打call,喊come on。
田羽宁握着话筒凑到子鱼嘴上,让他代自己唱两句。唱到现在小朋友根本没几句,都让给别人了,真是辜负那把好嗓子。
子鱼右手前翻,食指凌空勾勾划划,替田羽宁补了半句,“都是因为这场雨”。他的气息转换自如,接续有致,不像田羽宁那样唱一半气都喘不上来。
谁知展知又抢了麦,吼出下一句。子鱼声太小,开口别人也听不见,惯性止住不唱,再次当起了气氛组。
田羽宁就想换几首歌,几首小孩爱的歌。小孩很爱唱歌,休息时会一个人小声地哼,直播时会特别应粉丝要求学新歌,中文外文,抒情摇滚,涉猎极广。
原本田羽宁想着借展知手机点几首省事,谁曾想按着子鱼大腿人脸识别半天都没解开展知的手机锁屏。
田羽宁张嘴舔起了后槽牙,子鱼拍拍他,让他别试了。
行,不试了,点歌不管别人死活,一心只顾自己快活。田羽宁回头望望,不想跟向乐借道,干脆起身踩桌子出来,跑去点播机那里加歌。
加了一首求佛,一首大城小爱,又选了几首英文歌,田羽宁抬眼回眸,第一眼便是小孩乖乖坐在沙发上左右晃着身体,含笑看着他,等他回去。
灯下美人,雪肤微光,盈盈而笑,如月神遗世,清辉独照人。
田羽宁原本还能维持平静的心脏,这一刻疯狂加速,马上就要从胸腔冲出,直奔某人而去。不堪负荷,他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指掐紧指根,呼吸渐趁粗重。
子鱼脸上闪过疑惑,张口说了一句话。可是室内太吵,听不清。
田羽宁指根掐出红痕,面上却挤出笑容,如常走回原位,顶着腮坐下。
那一晚后来的时间对田羽宁有些难熬,美人在侧,玉颜皎皎,却围着一群碍事的人。还有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声,响锣一般,离得稍近就会被子鱼发现。
只能看不能碰,保持距离的煎熬令田羽宁沉默许多,不像前半场那么积极,那么放得开。
子鱼时不时撇一眼田羽宁,似是有所不解。唱完田羽宁特别加的那几首,他放下麦,借口累了,让给别人。
一时间沙发中央这个小角落安静沉默,田羽宁大腿挨着子鱼大腿,一只手拖着侧脸抵在膝上,微微侧身,柔软目光笼罩着子鱼。子鱼眼神闪烁,略有些不自在,左手搭在自己大腿上,离田羽宁的右手仅半掌之遥。
集体活动没持续多久,剧组包场只到晚八点,之后大家就散了。
照旧是田羽宁载子鱼回去。车里,田羽宁问子鱼,“待会儿回酒店?还是去喝酒?”
回酒店对词,或是去小公园吹风喝啤酒,是他俩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消遣活动。
KTV里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车上,子鱼意味不明地看着车窗外的暗夜,好半晌才回答,“对戏吧,过两天要拍武戏了。”
田羽宁双手一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摩擦生响,在安静的车里分外明显。
子鱼眼珠转动,斜眼瞄着方向盘,还有紧握着它青筋暴出的大手,随即又转回来,仍旧对着车窗外。
“好。”田羽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其他什么也没说。车外明明灭灭的光线透过前窗落在他的眼睛里,然后被困其中,聚集出一簇焰火,幽暗明亮,热得可怕。
紧挨的两间房,子鱼脚步未停,径自进了第一间。田羽宁在子鱼房前顿了一下,越过,回了自己屋。
扔下钥匙和外套,拧开一盏小灯,他拉开书桌前椅子坐下,右胳膊搭在桌面上,静静等着子鱼出现。
闭上眼,一下两下三下,数着心跳数着脉搏,拼尽全力抑制幻想。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柔软的触感回荡在脑海与唇上,恍如实质。
眉尖渐趁靠近,眉峰隆起,焦躁与怒意一触即发,田羽宁对自己生起气来,吓到人了怎么办。
自己跟自己较着劲,房门喀嗒轻响,子鱼推门而入,惊讶询问,“咋就开这么盏灯?”紧接着看见田羽宁刚睁开的眼,“你累了?那要不今晚算了。”
田羽宁眼里精光瞬起即灭,迎上前,“没,闭了下眼,进来。”
子鱼顺手按下大灯,室内光明大放,亮白如昼,驱走一切见不了光的幽暗。手里拿着两瓶啤酒,duang一声放在桌上,“罗,补偿你的。”
田羽宁把自己刚才坐的椅子让给子鱼,自己搬过一只塑料凳。又取来一直摆在书桌一侧的两本剧本,递给子鱼一本。
忙完这一切,田羽宁坐下打开剧本,纸张翻动的哗啦声瞬间充斥室内,盖住了子鱼拉开啤酒接环的声音。
子鱼在他左手边放下一瓶酒,自己也跟着坐下来,捻起纸张往后翻,“嘻嘻,明天是他俩拍亲密戏啊。”
田羽宁嗯了一声,拿起酒倒进嘴里。
看到池骋的戏份,子鱼眼前一亮,“明天有你的戏啊,记得围观,回来分享啊。”
田羽宁又嗯了一声,再喝了一大口酒,他手里的剧本很久没翻动了,固定在某一页上。
子鱼咂舌,颇为无趣,哗哗后翻,然后定住。后天公休,公休之后就是武戏,第一场激情戏,比天台初吻更重更欲。
喃喃自语,“公休过后就拍了啊。”
田羽宁手一抖,啤酒溢出,顺着下巴滴滴答答下落,浸湿了T恤胸口。
子鱼瞅他,了然,翘起一边嘴角喝一口酒,又含着神秘笑意地问,“哥,我们对对武戏吧。”
刺啦,田羽宁左手一用力,铝罐捏变了形,啤酒喷溅而出,兜头兜脸淋了他一身。
子鱼吓了一跳,蹦起来,跶跶小跑去拿抽纸,“擦擦,擦擦。”
这个小意外唤醒了田羽宁一直迷蒙的神志,他拦住子鱼帮他擦拭,自己扯了好几张纸收拾着,急剧跳动的心脏回落,脑子没刚才那么迷糊了。
被这么一打岔,子鱼的提议不了了之。再坐回桌边的两人不约而同跳过那一场,你一言我一语扮着池畏演起吵架。
“我嫌你脏,嫌你脏,嫌你脏。”子鱼声情并茂,控诉着池骋,双眼怒火熊熊,似假还真。
田羽宁抬头望去,被子鱼双眼所摄,分毫不缺地接收着吴所畏的愤怒与嫉妒,还有强烈的不安,心神激荡。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不是池骋,也永不可能变成池骋那样的人。
咳~咳~,气管被情绪所激,田羽宁偏过头捂着嘴咳嗽,好几声都没停下。
子鱼又小跑着去拿了一瓶水,打开递给田羽宁顺气。
几口水后,田羽宁缓过气,喘着粗气闭闭眼,几秒后低沉地对子鱼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你没场,好好睡一觉。”
子鱼抬起手表,快十一点了,确实不早,也不继续赖在田羽宁房间,“嗯,那回了,你洗澡吧。”
扔掉啤酒瓶,子鱼简短道了个晚安就走了。关门的间隙,对上门里站着目送他离开的田羽宁,嘴角弯起如新月,脉脉含情。
同样喀嗒声响,明月来了又走了。
田羽宁站在书桌旁,对着房门,姿势不变,一动不动。左手慢慢抬起捂住右胸,用力抠下,却怎么也止不住因子鱼一个笑又狂跳不休的心脏。
第二天主要的戏份都是郭姜二人,池骋客串。
子鱼不在,田羽宁就放纵许多,不用维持形象,魔童般闹人。
拉下道具人的裙子,遮住秘密处,田羽宁趴在床上,朝工作人员要手机,“哥,手机。”
他要把这一段拍下来,回头好跟子鱼一起嘲笑两人,以报平时被围观讽刺之仇。
展知被他闹得不行,嚷嚷着让刘城拍照,“你给吴所畏拍张照发过去,让他好好看看。”小样,我还治不了田羽宁你,子鱼就是你的命门。
此言一出,田羽宁果然安分了许多,也不闹腾了,也不搅混水了,拎着道具人的两只胳膊温良恭俭让,亲切有礼。
但田羽宁这人,吃软不吃硬。展知威胁他,他也不恼。取而代之,他拍视频。亲吻的,吵架的,煽情的,搞笑的,通通都记下来,留作证据,且看以后。
子鱼没在片场,田羽宁也没留下来吃晚饭。拍完就火急火燎赶回去,约子鱼一起共进晚餐。也没吃什么大餐,就楼下小饭馆,一人一份打包饭,喂饱了肚子。
“明天公休,你做什么?”田羽宁拌着饭,问子鱼。
子鱼揉揉眼,拿过旁边的柠檬水喝一口,“我约了摄影师拍照,没存货了,再不拍不能营业了。”
说到这里,像是刚想起来,子鱼随口问田羽宁,“你去不去?顺便逛逛。”
田羽宁抬眼瞄对面小孩一眼,低下头舀起盘子里的饭,“嗯,去。”
子鱼顿时笑了,叽哩哇啦,“前天楼下小超市老板给我指了个路,附近有个庙会街,有好吃的好玩的,晚上还搞活动。还有家开在小区里的咖啡馆,特有情调,拍出来的照片好看。”
田羽宁扒着饭,不时抬头认真地听,听两句又低头吃一口,“明天一天?”
“什么?哦,没一天,摄摄影师就下午过来。”
田羽宁想了想,“那我们中午过去吃饭,下午你拍照,晚上玩。”
“好。”子鱼的声音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田羽宁心下柔软,果然还是个孩子,说到玩就这么高兴。转瞬想到明天一整天的单独相处,没有剧组没有摄像头,只有自己和子鱼,心底又一片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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