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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你们非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吗?”戈登无奈道。
他小心避开横亘地面的一条树根,走到花架旁边,对猫说:“你被吓到了吗?”
猫探出爪子,方便鉴识科的警员用棉签采集她爪缝里的泥土,傲慢地瞥了戈登一眼。
戈登自说自话,“好吧,你没有吓到。”
“我更关心她是怎么在如此血腥的现场,保证自己的毛发没有沾上一滴血的。”重案组警员克里斯珀斯说。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围着猫认认真真地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丁点红色。
“管他呢。”芮妮叉着腰,“这案子结束了,凶手成了人体花盆——有点恶心,我想说。但我不会为他感到可惜的。”
“别在媒体面前这么说。”戈登用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蒙托亚,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芮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完全不惧戈登的威胁。
等警员用消毒湿巾替她擦干净爪子,猫踩着戈登的肩膀和克里斯珀斯的肩膀,不着地面地离开温室。
她事不关己地走远,没有半点继续为哥谭警察局服务的意识。案子破了呀,至于真凶是死是活,小问题,无伤大雅。
她走了几步,停住,抬头,一只花里胡哨的鸟正蹲在上方冲猫招手。
猫爬上墙壁,小跑到夜翼旁边。夜翼用手搓了搓她的下巴,只来得及摸一下就被猫用爪子挡开。
“哇!”
“别生气,小雪花。”夜翼收回手,又试图去摸猫的脑袋,“我们的老大要去找艾薇聊聊,哎呀,我看看这里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猫没有忽略“小雪花”这个称呼,她挪开几个身位,用屁股对着夜翼,假装自己正专注地在舔毛。
夜翼试探的手鬼鬼祟祟,被猫飞快地殴打了。
“你不喜欢‘小雪花’,那我叫你‘白翼’怎么样?”他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猫,“夜翼,白翼,我们是黑白组合!”
猫停下舔毛的动作,退开更远的距离,远离这个自恋的人。
夜翼浮夸地捂住心口,“你伤害到我了,白翼。”
“别这样吗,伙伴。”他笑眯眯地凑近,“我来给你送点情报。小芭——蝙蝠少女发现德韦恩的温室里少了点东西。”
“在培育圣诞玫瑰之前,德韦恩是种植兰花的专家。他曾经培育出一株会发光的蓝色兰花,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报道说,那株兰花会在月光下唱歌。”
猫的耳朵咻地竖起来,尾巴在半空中勾来勾去。她很确定自己是第一个到达温室的生物,比诺里斯更快,比毒藤女更快,也比蝙蝠更快。
她可从来没有在温室里见到能发光会唱歌的兰花。
夜翼趁机凑近,贴着毛茸茸的猫蹲下,“这花不在艾薇手里,她关心她们,不会隐瞒她们的去向。”
他点了点猫的鼻尖,猫后仰,喉咙里发出不高兴的“咕噜”声。
夜翼的微笑黯淡了一些,不是针对猫,而是为德韦恩,一个善良的人为正义牺牲了自己。
“这株兰花会很值钱,德韦恩的妻子没有工作,我想找回兰花,会对她和孩子接下来的生活有帮助。”
他掌心向上,递到猫面前,“你愿意帮我吗?”
猫矜持地等了一会儿,肉垫按住夜翼的掌心。一人一猫庄严地握手结盟。
看在你态度很好的份上,当然可以,花花人类。
“合作愉快,爪爪侦探。”
猫嫌弃地扭开头,没有反驳这个幼稚的称呼。
他们首先想到的嫌疑人是尸体刚刚抬回哥谭警察局的凶手诺里斯。他直奔温室花园,明显不是第一次到“翡翠梦境”园艺公司来。
他早已决定杀死德韦恩,既然如此,接收德韦恩遗产也不过是顺手的事。
夜翼耐心地等到哥谭警察局撤离温室,他和猫在园艺公司的前端收集线索,很快注意到墙上悬挂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德韦恩与他妻女的合照,一家三口围着一盆看似平平无奇的兰花展露笑容,背景正是后方的温室花园。
夜翼奇怪道:“单看照片,这盆兰花没有哪里很特殊啊。”
猫的视角很低,她扒拉了两下夜翼的小腿,夜翼自觉托起猫的腋下,把她提到照片前。
猫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能变得和人一样高、一样大,她要利用体型狠狠蹂躏这些可恶的人类!
她的耳朵背在脑后,不情不愿地看照片。
猫抻长脖子,像一条蛇似地凑去脑袋。
“啊!”她对夜翼叫。
他们重返乱七八糟、血污满地的温室,猫领着夜翼回到自己刨出密封袋的位置。在猫到达时,那是一块空地,整齐排列的圣诞玫瑰中缺了一个口,因此猫一眼就察觉到土壤下的不对劲。
现在看来,一切顺理成章。
德韦恩把诺里斯为恶的证据藏在了自己最心爱的兰花的花盆下。小偷偷走了兰花,导致温室的花丛中出现空缺,被后来的猫找到了存放证据的密封袋。
如此一来,诺里斯的嫌疑就大大降低了。假如是他偷走了兰花,他应该当时就能发现兰花花盆下的证据。
夜翼检查了“翡翠梦境”园艺公司的门锁,可惜的是诺里斯潜入时撬坏了公司大门,再想找之前留下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猫“呜呜”一声,夜翼边翻员工名单,边挫败地抓抓头发,“你是对的,只要持续关注黑市上的动静,我们总能找回那盆兰花。”
“但是,”他轻声说,“那是德韦恩最珍爱的花。他的孩子失去了父亲,他的妻子失去了丈夫,我觉得现在就是她们最需要安慰的时刻。”
“……我只是希望她们能高兴一点。”
一个人的离去带来了更多人的伤痛,死亡贯穿了德韦恩的胸口,也穿透了另外两人的心脏。她们连复仇都做不到,凶手早已被毒藤女碾作血肉一团,留给受害者们的只剩下深深的空虚。
他只是希望她们能高兴一点,早点摆脱那种空虚。
猫不明白夜翼的感同身受,她只是嗅到了悲伤的气味,很浅,风一吹就散开了。
猫撑住夜翼的手臂人立而起,慈爱地舔舐他多米诺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
舔了两口,她眉头大皱,呸呸呸好几下,缩成一块吐司面包。
怎么会有人往自己的脸上喷香水,嗯?
夜翼没看懂猫的嫌弃,他感动地摸了猫两把,猫一口咬住他的手背,不痛不痒。
他哼哼两声,“有点可疑。”
他把员工名册在猫面前摊开,德韦恩的园艺公司算上保洁阿姨一共也只有十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从五天前起,就没到公司报道过。
他是“翡翠梦境”的园丁之一,负责在德韦恩不在时照顾温室里的花朵。排班表上显示他最近都没有放假。
“很好,黑白组合收获丰富。”夜翼扛起猫,“干得漂亮,爪爪侦探!”
猫鄙夷地瞥他,不屑与低智儿童争高低。
哈克斯是一所园艺公司的雇员。话虽如此,他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上班了,也许他下一次踏进公司,就是他被开除的时候。
他回到家,摔进脏兮兮的沙发里,顺手往茶几下摸啤酒。
“哈克斯。”他背后的人说着,铁钳似的手抓住他的衣领,“也许你能和我交代一下这五天里你的动向。”
哈克斯浑身一颤,他顺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看去,浅蓝的手套,深蓝的制服,亮闪闪的金色花纹……以及蹲在肩上的一只白猫。
那只猫是在皱眉吗?
这套表演服一下把夜翼苦心营造的恐怖氛围打回原型。哈克斯小心地解开他的手,解不动。
他紧张道:“呃……你的胸口不冷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夜翼怪叫道,“就算比不上蝙蝠,哪怕给我一点身为超级英雄的尊重呢,我也是埋伏深夜工作多年的老员工啊!”
猫从他的肩上跳下来,一脚踩中哈克斯的脸,在屋里踱来踱去。
夜翼松开手,抱臂站着,“听着,我不想动手。但你的老东家丢了一盆价值连城的兰花,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哈克斯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煞白,“月光兰丢了?”
夜翼不动声色,“很巧,那段时间你没有一天到岗。更巧的是,你有能自由出入温室的钥匙。”
“我……不是我偷的。”哈克斯从沙发上弹起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又抓着衣服坐下,“完了,全完了。月光兰丢了,我要为此负责的,你知道那要付多少钱吗?!”
“这么说,它不是你偷的?”
“我也是培育月光兰的科研成员之一。”哈克斯愤愤地道,“卖出我们的作品,对我有什么好处?想要钱,我大可以带着月光兰的培育技术跳槽!”
这话说得不错,但还不能让夜翼完全信任他。
“这五天你没有去公司,也没有放假,你在干什么?”
哈克斯脸色一僵,移开视线。
“我——”他绞尽脑汁,要编一个借口,“我——”
“嗷。”猫轻快地叫道,从哈克斯家的茶几底下拽出一样东西,扔到两人脚边。
一颗麻将咕噜咕噜滚到夜翼脚边。很多私人赌场会分发类似的凭证给常客,既作为纪念品,也作为送给常客的入场券,方便赌场安保分辨出假扮成客人潜入内场的警察。
夜翼严肃道:“你在唐人街的赌场打麻将,打了整整五天!”
“是六天。”哈克斯深吸一口气,“下班后的第一个小时,我就在唐人街的牌桌上坐着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牌友都可以替我作证。”
夜翼缓缓闭上眼睛,简直要被气笑了。
但眼下还不到他放弃的时候,他又问:“除你之外,还有谁拥有自由进出温室的钥匙。”
“德韦恩。”哈克斯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观察夜翼的表情,谨慎道:“不可能是德韦恩监守自盗,那盆花就是他的宝贝。”
夜翼扶住额头,长叹。半晌后,他说:“老实点,别再去赌博了,你的账户不太富裕。”
他抓住猫,从哈克斯家的窗户里飞出去。半空滑过一道暴怒的猫叫。
线索似乎在温室中断了。
夜翼摸着被猫狠狠咬了一口的手背。猫背对他坐着,非常生气,太了不起了,连布鲁斯的两个身份都没达成如此成就。
猫在温室里翻翻找找,她实在找不到线索,毒藤女指挥温室里的植物把整片温室都犁过一遍,再多线索都被埋进了疏松的腐殖土下。
砰。
蝙蝠从他自己砸出来的破口中落地,披风像一道沉闷的影子。
“不用找了。”他说,“我调查了德韦恩的账户,五天前,他把月光兰卖给了大都会的一位富商。那盆兰花现在正沐浴着大都会的月光。”
“为什么?”夜翼惊道,“月光兰是他的心血,他何必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摸清了德韦恩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在诺里斯手上,所以他卖掉了自己最喜欢的花,为妻女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让她们在失去他的日子里也能好好生活。
那笔钱如今已经打到了德韦恩的账上,是他留给妻女的最后的礼物。
这起关于花朵、植物与毒素的案件就此落下帷幕。哥谭警察局清理了诺里斯的实验室,将所有相关人员逮捕归案。
确认安全后,德韦恩的妻女也离开了毒藤女的庇护,回到了家中。
或许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她们不该回家,房子里的每一处都有丈夫与父亲的痕迹。妇人与女孩不过走进家门片刻,便以潸然泪下。
女孩替母亲擦干眼泪,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在昨夜便下定决心要振作,照顾好自己和母亲。
她走到窗边,想推开窗户通风,忽然惊讶地叫出声。
“妈妈,快来!”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下来,“妈妈!”
她的母亲急忙过来,在窗前愣住。
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花。她的枝叶修长,花朵紧促地挤在枝头,月光落下,洁白的花瓣泛起幽幽蓝光。
明,暗,明,暗。
蓝光一起一落,有她自己的节奏,仿佛在呼吸,仿佛在歌唱。
兰花用光影明暗奏响的乐曲照亮女孩的眼睛,它随风飘到天边,升入远端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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