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预制人生

　　S市的冬季来得有些快，一夜之间，温度从两位数跌至个位，人们脱下了短袖，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毛衣外套。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在寒风的吹拂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棠藜在次日是被冻醒的，他拿起手机看着气象预测，打开瞿崧的聊天窗口后又关闭，最终将那句“降温注意保暖”的消息给删除。

　　他叹了一口气起床，挠乱了头发，一副睡眼蒙眬的模样。

　　自那天清吧之后，棠藜和瞿崧便只有工作上的往来。两人在医院中又相处了大半个月，如今的瞿崧请了一周的假，准备开始着手拍摄。

　　棠藜偶尔会怀疑自己，怀疑对方听懂了那首歌，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后便开始疏远。他的心情有些苦恼，想起两人未曾说话过话的一周，不由得将对方的位置操作成了“不显示”。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

　　棠藜又想，这都是生活的常态，自己过好就行。

　　起床后，棠藜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他坐在餐厅中翻阅着手机新闻，忽然瞧见一篇报道，阐述了当今脑机接口技术的又一大突破。

　　棠藜的课题方向便是此，他点开页面仔细研读着，顺手将文章发给了同事王磊。

　　“磊哥，你看看这篇论文。”棠藜下意识地点开聊天框，直接发送了一段语音，“这个是非侵入式的脑机接口，通过神经信号的释放，通过外部设备的解读，来整合成新的感官信息，最终反馈到患者大脑的一个过程。你说我们的试验组和对照组数据是不是也能佐证这篇文章里的一些结论？”

　　棠藜的家中摆放着一些专业书，他挑出几本翻阅查看，坐在秋末的暖阳下，身着一件居家毛衣。他的手中捧着一杯热牛奶，身子因为寒冷蜷缩在沙发躺椅上，书被搁置在膝盖上。

　　手机在片刻后似乎收到了消息的回复，棠藜打开一看，微信里收到了好几条瞿崧发来的消息。

　　棠藜疑惑，打开手机的那一刻，看见瞿崧在十分钟前给自己发送了一张图片，而自己竟在同一时间，无意间将论文与语音转发给了瞿崧。

　　瞿崧：[图片]
　　瞿崧：发错消息了棠老师
　　瞿崧：[文件]
　　瞿崧：你有空了看一下这个文档，差不多明天我们准备开始拍摄了，想要再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棠藜在回复前打开了瞿崧发来的文件，其中设计了一些分镜与拍摄思路，他从头翻阅至尾，直至最后总结了几句话。

　　棠藜：不好意思，不小心发错地方了
　　棠藜：我看着挺不错的，很厉害[赞]
　　棠藜：瞿老师，我转发给我们主任和同事了解一下，如果他觉得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到时候转发给您

　　这个回复过于标准，瞿崧编辑了片刻，一时之间没能找到措辞答复。棠藜在那次聚会之后便再一次有意识地与周围人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感——并不疏冷，也未过分亲热。

　　瞿崧简简单单只回复了一句“收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便就此结束。棠藜再一次回到了一个人的小世界中，他坐到电脑桌前，甫一拉开窗帘，阳光正正好好撒在他的肩头。

　　网瘾太重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刚被打开的剑网3又被人关闭，休息日的太阳正好，他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

　　棠藜很喜欢这个时节的天气，冷得不彻底，阳光洒在身上又有暖意。在商场里自提了一杯咖啡，他走到了滨江沿线。S市的滨江热闹，不论工作日与否，带着猫狗出门遛弯的市民总是络绎不绝。

　　虽然喜欢，但棠藜始终没有饲养的打算。他独自一人坐在宠物乐园门前的板凳上，不远处的栅栏将一块绿茵草地围起，他静静发着呆，看着那些生命自由地奔跑与绽放。

　　棠藜经常来到这里放空自己，直到手中的咖啡见了底，忽然一只雪白的长毛猫，缓缓走到了他的脚边，用尾巴缠绕住他的小腿。

　　猫对他的态度十分亲昵，斜着身用脸轻蹭着棠藜的裤子。

　　棠藜低头与猫对上了眼，才发现这竟是一只异瞳狮子猫。

　　流浪猫？

　　他伸出手来的那一刻，白猫上前一步，将头轻轻搁置在了棠藜的掌心。

　　不太像，挺干净的。

　　棠藜环视着四周，并不知道他的主人身在何处。

　　“点雪！”忽然有呼唤声传来，棠藜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正四处张望着，也不知对方口中唤的名字是什么，他低头，瞧见脚边的小猫一跃而上，盘在自己的大腿上摇起了尾巴。

　　“点雪！”那人再一次呼喊道，怀中的小猫轻应了一声。

　　棠藜在此刻确认了小猫的身份，他起身抱着白猫上前，猫尾扬在半空悠悠摇摆。

　　“你的猫吗？棠藜问，“它跑到我这来了。”

　　“我朋友的。”迎面走来的男人染了一头绿毛，他的头发微长，在脑后扎起一股小辫，额前的碎发用一枚黑色发箍箍起。

　　他看着棠藜手中的白猫，不由得惊讶道：“这小兔崽子怎么跑那么远？”

　　棠藜将白猫交回，它离开的时候，轻叫两声似乎在发出抗议。男人不满手中白猫的挣扎，却也待它无可奈何。他说：“点雪，再不回去你爸把你今晚的口粮全都扣完。”

　　说完，他抬头看向棠藜：“点雪脾气燥得很，很少亲近外人，没想到他还挺喜欢你。”

　　棠藜同样感到意外：“看来我和它还挺有缘。”

　　话音刚落，点雪从男人的怀中挣扎而出，他轻巧地落于地面，围绕着棠藜走上一圈，随后将身子掩于棠藜的身后，似乎并不愿意回家。

　　男人无奈，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崧哥，点雪碰瓷别人，不和我回去。”电话接通，男人道，“诶，对，你往前走，在宠物乐园前面，那一排板凳这。”

　　松哥？

　　棠藜忽然想起了李山松，接触得久了，他竟下意识地跟着自己的亲友们一起喊起这个称呼。

　　“崧哥，你再往前走点，我看见你了。”身旁的男人挥起手，他召唤着自己的朋友过来。

　　棠藜顺着男人目光的方向望去，霎时间愣在了原地——居然是瞿崧？

　　“瞿，瞿老师。”棠藜点头示意。

　　“瞿崧。”对方开口道，“上次说了，不用这么生分的。”顿了顿，瞿崧指着男人介绍道：“赵立盼，我朋友。”

　　棠藜看向赵立盼，似乎还有些在情况之外。

　　“崧哥，你俩认识啊？”赵立盼笑了笑，“早说嘛，我想点雪怎么会对陌生人这么热情。”

　　“点雪没见过他。”从棠藜的手中接过白猫，窝在了主人的怀中，这一次点雪不再叫唤，瞿崧打笑赵立盼道，“他好像只是针对你。”

　　赵立盼咕哝：“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对于这一次偶遇，两人显然都非常意外。

　　“没想到这么巧。”棠藜说。

　　“片子的事还有段时间，我在附近租了房，应该离你不算很远。”瞿崧只想不远处，问道，“点雪是我捡来的流浪猫，挺喜欢出门的，天气好我会带他出来晒晒太阳，要来坐一会吗？”

　　“啊？”

　　棠藜还没回答，赵立盼便替瞿崧招呼起来：“崧哥难得开口，你就一起来吧。”

　　被赵立盼带着向前走去，直到棠藜看到了绿茵地上的那块野餐布，才发现“一起”人的数量，竟有六七位。

　　这么多人？

　　棠藜后悔跟着上前，听见瞿崧在一旁介绍道：“都是我以前的同学。”

　　“崧哥，你朋友？”
　　“来来来，坐我们旁边来。”
　　“瞿崧，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不对啊瞿崧，之前几次来聚会都不叫朋友来的。”

　　瞿崧的朋友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棠藜环顾四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没有走上前，瞿崧却一步挡在棠藜的前方，说道：“行了，你们别吓着别人。”

　　棠藜朝着瞿崧的背影望去，瞿崧怀中的点雪却在此刻回望向了棠藜。

　　“别拘束。”瞿崧说，“他们没有恶意的，你坐我旁边吧。”

　　似乎瞧出了棠藜的尴尬，瞿崧将怀中的白猫递到对方的怀中，点雪似乎十分喜爱棠藜味道，将头埋在他的衣襟之中，雪白的猫尾不断左右摇晃。

　　“他很喜欢你。”瞿崧坐在棠藜的身边，“想让你摸他的下巴。”

　　棠藜照着瞿崧所说的去做，果不其然听见了白猫发出了微乎其微的呼噜声。

　　“它真可爱。”棠藜夸奖道，“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瞿崧侧身，伸出手来同样轻抚着点雪，“在家里的时候，他脾气没那么好。”

　　“没想到你出差还带着他。”

　　“这次时间比较长吧。”瞿崧说，“而且我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棠藜又问：“那你公司没问题？”

　　“二把手的管理能力比我要强。”瞿崧思考了片刻，“我虽然是老板，本质上还是个破拍照的。”

　　“已经很强了。”棠藜不由地夸赞，“我看了你发来的文档，我不是很懂这方面，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心。而且看上去挑不出什么毛病。”

　　瞿崧侧头，他看着棠藜忽然笑出了声。

　　“看来棠老师不太会夸人。”瞿崧说。

　　棠藜微微皱眉，想要反驳，最后只是出口道：“棠藜。我也说过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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