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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平安
产婆触柱而亡带来的死寂与骇人,终究被内室里传出的微弱婴儿啼哭声打破。
那哭声细细弱弱,却像一道光,勉强劈开了衡芜院内浓重的阴霾。
门帘再次掀开,一个疲惫却带着笑意的丫鬟抱着襁褓出来,对着几乎站立不稳的秦知巍福身:“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平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秦知巍听到这话,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踉跄了一下,被身旁小厮赶紧扶住。他哪里顾得上看孩子,推开搀扶就要往里冲,“南珠!南珠怎么样了!”
“世子爷留步!”孙女医急忙出来拦在门口,语气虽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世子妃力竭昏睡,此刻万万不可惊扰,更不能见风!需得让她好生静养恢复!”
秦知巍立刻刹住脚步,连连点头,声音都带了哽咽:“好,好,听您的,都听您的!只要她平安……”他这才有心思,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被包裹得严实的小小襁褓。
里面的小人儿红彤彤、皱巴巴,像只小猴子,实在说不上好看。秦知巍却看得眼眶发热,低声道:“丑点儿好,丑点儿结实……跟珂儿刚生下来时一模一样……”当年长子秦珂出生时,他正奉旨在外公干,未能守在妻子身边,一直是他心中大憾。这一次,他总算在了。
狂喜与后怕交织,让他抱着幼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角落里那片冰冷的阴影所覆盖。他的目光越过孩子的襁褓,落在了被几个婆子“请”到廊下看管着的翁萍洲身上。
翁萍洲依旧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仿佛还没从产婆那石破天惊的指控和惨烈自尽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连辩解都忘了。
秦知巍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无论真相如何,产婆临死前指着鼻子攀咬,众目睽睽之下,他绝不能轻轻放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沉冷地吩咐道:“送三奶奶回锦瑟院休息,没有我的吩咐,好生‘伺候’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是要将翁萍洲软禁了。
在场众人心下凛然,却无人敢出声。情理之中,嫌疑最大之人,自然要先控制起来。只是世子妃顺利生产的喜悦,也因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不祥阴霾。
所有知情者都三缄其口,气氛压抑得可怕。下人们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几位奶奶脸色各异,谢婉担忧地蹙着眉,白溪涧则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窃窃私语在沉默中无声流淌:三爷本就是庶出,平日里只管外头庶务,与嫡出的世子爷本就隔了一层。三奶奶翁萍洲又因自身不能生育,性子历来掐尖要强,莫非真是忮忌世子妃老蚌生珠,再度得子,地位愈发稳固,才对大嫂下了毒手?
难道一向表面还算和睦的大房与三房,竟要因此而彻底撕破脸了吗?
白溪涧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不对。
这栽赃,未免也太明显、太拙劣了。
按照她对翁萍洲的了解,这位三嫂或许性子倨傲,说话不中听,也或许因自身遭遇而对有孕的丁南珠心存复杂之感,但她绝不是个蠢人。
相反,她极其精明,善于算计,最是清楚利弊得失。她就算真要动手,也绝无可能用如此直白、如此容易暴露自己的方式——找一个能当众攀咬出自己的产婆?还在事未成时就急着灭口(如果那产婆之死是灭口的话)?这简直是把“凶手是我”四个字写在脸上。
翁萍洲掌管着国公府部分产业,手中有的是人脉和银钱,若真想做点什么,完全可以用更隐蔽、更不着痕迹的手段,何必如此授人以柄?
而且,看翁萍洲方才那震惊失措、甚至透着一丝恐惧的模样,不像是阴谋被戳穿的惊慌,反倒更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场景或回忆击中,以至于失了方寸。
白溪涧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根染血的柱子和已经被拖走的产婆尸体上。
这件事,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产婆临死前,为何独独精准地指向翁萍洲?是随机攀咬,还是受人指使?指使她的人,是真的想陷害翁萍洲,还是……想借翁萍洲来掩盖真正的目标?
真正的目标,是丁南珠和她孩子的性命?还是……另有所图?
白溪涧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国公府的深宅之内,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看来,她之前的安稳日子,怕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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