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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
况且,以连鞑现在的状况,萧拓南下的路上还带着他,怎么看都会是个麻烦。
萧拓下令甲士收起帐篷,一队人前去山中收回捕猎陷阱。
他将剩下的干草用兽皮捆起,扔到一旁,道:“他没死成,却也没能顺利魔化,车牧一定会顺着他的踪迹再找过来。”
听他语气笃定,沈行约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时,一侧林中忽然传出响动,麒麟石兽慢吞吞地从树洞内钻出,喷薄着粗重的鼻息,来到沈行约身后数丈的位置,踞坐等待,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动向。
萧拓看了眼石兽,在沈行约身旁屈膝坐下,三言两语说起了那日老阎都暴毙,王庭权利倾轧的经过,最后他道:“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何车牧不会放过他。”
以连鞑今日的处境,求生不得,求死而不能,因为一旦完成魔化,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而且,”萧拓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侧目看向连鞑的身影,又道:“或许正因为,他的身体魔化不够完全,当与魔物同处一个地点时,连鞑被魔化的那部分身体,能够发出相应的感应。”
“啊?”沈行约不禁感到诧异:“还能这样?”
这么说来,此行带上连鞑的作用不光作为诱饵这一项,实际上竟与萧拓所持的祭旗有着类似的效果——能够感应到魔的存在。如此这便也解释了,为何景望之前带队单独行动,也能排查魔的踪迹。
而萧拓那态度很明显,他并不在意连鞑的死活,能用则用,若死便死了。
看那样子,连给他收尸的意愿都没有。
沈行约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这时景望将煮好的粥糜端来,卫队已经集结完毕,围在不远处的锅灶前大快朵颐。沈行约昨夜没怎么睡好,午饭只用了些粥和饼,充饥后准备与萧拓前往下一处地点。
最后一处标记地点位于荒山山坳深处,马队赶到,面前现出一处封冻的湖泊。
冬日凛冽的寒风从四方吹袭而来,风中还飘荡着细碎的霜花。
众人下马,萧拓的亲卫奔走散开,谨慎地探查着山坳各处。
连鞑被甲士拖下马背,与前头亲卫的方向一道而去。
沈行约下马后便四处寻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头顶的日光渐渐稀薄,阴沉沉的天穹笼罩在周围的密林上方。
“你刚才说……如果此地有魔现身,他身体上被魔化那部分也会有所感应,”沈行约跟随众人,朝湖泊的方向走,随口问道:“那是什么样?”
萧拓一手握着祭旗旗骨,走在沈行约身侧,眉目间始终带着冷峻之色。
正要开口解释时,手掌中祭旗一震,泠然发生了变化。
“来了!”萧拓沉声定神,祭旗旗伞荡出,将沈行约护在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四周的卫队有所觉察,同时抽刀戒备。挟住连鞑的两名甲士也在同时停住脚步,便见连鞑身形僵停,脸上逐渐流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胸膛靠近左边位置,他的心脏开始了剧烈搏动,牵扯伤口再度破裂,顺着兽袍襟龄,不断淌出黑血。
“王上……”景望脸色肃然,朝不远处眼神请示。
“先别妄动。”
萧拓与沈行约相视一眼,仔细感知那魔气来源的方位。
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便他们在此地与魔物正面遭遇,也很难激起冲突,大概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魔族尚不能在人间肆意杀戮,所以双方相遇的结果,往往是以魔的遁走而告终。
而萧拓此行为了寻仇,自然不只寻常的追踪这么简单。
他的目的是设法寻到魔的踪迹,更进一步,则是寻找到开启通往魔域的通道。
一时间,所有人屏住呼吸,静听那霜雪飘落的冰湖中央,寂静之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怪异气氛蔓延开来。
“有、有声响……”沈行约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冷风吹得他发丝凌乱,耳廓稍动,捕捉到了来自冰层深处,声声撞击的响动。
数秒的判断过后,沈行约脸色倏变:“是妖——!”
湖心的冰层炸裂,轰然间崛地而起,拔高数丈,所有人同时退后,只见冰湖中央的位置,一只鱼妖的身影破冰而出,冰凉刺骨的湖水随之带出,顷刻间化为冰刃,朝着四面八方袭来。
萧拓挥动祭旗于半空,挡下了这铺天盖地的冰刃,正要回击时,却见鱼妖落地便幻化出人形,布满鱼鳞的双腿旋如疾风,直朝林地奔走而去。
“追!”沈行约与萧拓几乎同步追了出去。
在余人尚未作出反应之际,连鞑的身躯如朽木般倒塌,颓然跪在塌裂的冰面上。
景望正要追赶,便听萧拓的声音远远传来:
“看着他——!”
“留在原地继续探查魔的行踪,若连鞑有进一步魔化的征兆,你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话音飘落,人影早已不见,只余空山中林鸟飞旋,厉声鸣叫。
鱼妖在陆地上的行动十分迅捷,转眼间便隐入密林中,一直蛰伏于众人身后的麒麟石兽横空窜出,石爪拍断耸立的山石,紧跟着二人追索的方向。
沈行约于飞步之间示意萧拓,两人从不同方向追去,好能制造机会,提前截住鱼妖。然而对方却会错了意,出手揽过他的肩侧。
一声马嘶从山谷间的羊肠小道上传来,萧拓带着他纵身一跃,跳下山谷高处,稳稳落在疾驰的马背上。
“深冬腊月的,连冰封的鱼妖都出动了?”
沈行约在萧拓怀中探出目光,指挥他道:“前方没路了!西北方向!调头!”
萧拓当即勒马调头,骏马载着两人,一路穿过封冻的溪流、峡谷,来到一处石洞旁,鱼妖逃走的另一条路被突然窜出的石兽提前拦住,不得已暴露了预设的行迹,钻入枝桠交错的荒林。
无数怪异的声音萦绕耳侧,萧拓纵马提速,随之马蹄冲入,却意外撞进了近百只妖兽聚集的一处空地。
此处空地正是深山荒洞的延伸地带,放眼望去,无数长相奇特,形状狰狞的妖兽在一瞬间停止喧嚣,同时转过身来。
而在此刻,萧拓所持的祭旗脱手飞出,轰然间迸发出玄鸟的神光,光纹覆盖之处,妖兽倾巢逃窜。
麒麟石兽身形涨大数倍,嘶吼着冲入妖兽群,山地发出隆隆的声响。
“那、那是——”
沈行约跃下马背,满眼不敢置信之色,萧拓却怒不可遏,已然拔刀冲了上去。
他的身影快似闪电,足下踏过洞口的垒石,迅速抽身而上,金刀唰然斩破了那飘荡半空,成团的黑雾。
落刀时,飞雪旋成一道气流,轰然散开。
而随之另一道人影却在他的后方渐渐凝聚成形。
“我说呢……怎么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杀气。”
在沈行约充满震惊的目光中,半空那团黑影如雾般凝聚,幻化成车牧的模样,他的脸依旧如生前那般,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而身体却被黑雾侵染,带着一种无比阴毒的诡异之感。
“没想到啊……你还把连鞑那混小子带来了?”
车牧的魔影飘荡于半空,兴奋地瞪大了双眼,似是根本没发现沈行约也在场,朝萧拓道:“既然在这遇上,不如把他交给我,他有他自己的去……”
“败类!”
话未说完,萧拓怒吼一声,又积蓄起石破天惊的一刀,从洞顶高处劈下。
车牧脸色微变,却仍显得云淡风轻,身影再度化为无形。
再现身时,萧拓另一手手掌中却突然召出祭旗,旗骨旋动,猛然插|入车牧胸腹的位置,缭绕的黑雾顷刻间散开,中伤的位置散发出灼烧般的白雾与咝声。
“你……”车牧眼含震怒,双掌凝聚起汹涌的魔雾,猛然间负于伤处,身影虚晃,勉强抽身而退。
而萧拓根本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落地后又再度架起攻势,金刀旋出如弯月一般的凌厉弧度,虚影直朝车牧所在的方向掠去。
祭旗飞出,在半空荡过半圈,回到他手中时旗面轰然散开,挟着玄鸟神力,隔空横扫出一道红芒。
一时间飞雪流沙倒卷,沈行约退开半步,抬袖挡在镜框上方。
迷乱的视野中,只见神魔之力相抗,祭旗发出的法器光芒分外刺目,根本不得窥见一人一魔打斗的身影。
“摄赫!别白费心思了,以为凭这么一只降魔幡就想杀了我?”
车牧浑厚的声音如在耳边:“没工夫陪你耗下去!我只能告诉你——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话毕,魔人车牧不再恋战,身形瞬间收敛,化作一团黑雾。
这时,半空中突然现出一道裂纹般的缝隙,待那黑雾将要冲入之时,萧拓不顾周遭旋流的冲刷,竟是飞身而上,以祭旗旗骨刺入裂隙。
连通魔域的入口被旗骨撑开,里面巨大的气流狂涌,带着强劲的吸力,竟是令飞雪流沙倒灌。
萧拓衣袍凌乱翻飞,一手死死抓着那面祭旗,霎时间天地色变。
无数残枝枯叶朝着那通道入口飞去。
“萧拓——萧拓!”
沈行约断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不能让他独自涉险!便没有丝毫犹豫,朝那旋流的方向疾跑过去。
岂料没跑出几步,突然被一股力量隔空拦住。
“停下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对他道:“那不是你该涉足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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