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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被蒋沐凡连说带训的这么一怼,贺白一下没憋住。
他板着脸有些忍俊不禁,沉声道:“……啧,怎么说话的?叫哥。”
可蒋沐凡却气的都想把床板踢穿——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你丫不是不让我把你当哥么?怎么,现在叫哥你不满意,叫贺白你又不爱听,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他一咕噜坐起了身,歪着脑袋就冲着话筒一痛噼里啪啦:“……从前是嫌我没长大,觉得我不会爱人,害怕我分不清对你的感觉是喜欢还是依赖,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我,好,行,我听进去了,那我就先自己琢磨,我想着等我琢磨透了,我再来找你,也是不凑巧,我刚琢磨个差不多,结果家里出了个那么大的事儿,我没机会,我也不敢,我承认我那会儿退缩了,但这跟我自己对你的感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如今我长大了,会爱人了,我也愿意继续支棱起来了,我舍不得看着你日复一日的伸着手眼巴巴的等着我,我想给你一个让你高兴的答案……”
蒋沐凡说着喉咙一梗,忽然觉得有点难过,顿了一顿,他放低了声音说:“因为我舍不得叫你失望,我不忍心叫你继续再吃那个求而不得苦……”
终是心软了一些,蒋沐凡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这个苦……我觉得咱们俩都吃够了,所以我想着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人也就只有这么短短的一辈子……你知道我想明白了之后内心做了多少斗争吗?我迷茫我纠结,我害怕的都快要疯了……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的,甚至有时我真恨不得想扭头去认了吴天良那个爹去!我想着也许这样,我就可以跟你先脱离了这一层关系,然后我跟这个家崩盘决裂,空个几年,我再回来以一个新的身份回来找你。”
“……大不了不做蒋沐凡了,我就去当那个赌徒的儿子,我改名改姓,我换一张脸,我哪怕把容毁了都可以,我不是你弟,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出身,不嫌弃我可能一个刀子没划拉好变丑了就行,我都毫无怨言,我不做蒋沐凡了……我也想回来找你。”
被子里稀薄的氧气让人容易偏激上头,蒋沐凡一拳愤恨的捶到了床上:“这够吗?这算是爱你吗?……这他妈难道还不叫爱你吗?”
豁出去了,几乎是歇斯底里。
那句“这难道还不叫爱你”的话直击进了贺白的心里,震耳欲聋。
贺白被这夹枪带炮的一字一句撼的呼吸发颤,不由的僵直了身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发觉那边的一言不发,只剩下丝丝不稳的呼吸,蒋沐凡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了。
吞了吞口水,他忽然有些心虚的将声音放低了些:“我……”
结果这声音一小,那掩藏在他心里的委屈便明显了起来。
“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推开我……”
蒋沐凡强忍着鼻酸,极力不叫自己哽咽出来:“……什么想要我见过大江大河之后还回来选择你,都放他妈的狗屁。”
他一百万个不能接受,一千万个想不明白,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快要溺死,却依然不愿放弃还在极力扑腾的落水人。
“学琴是学琴,你是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学琴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这一生有幸,能有这么一个爱好,并且还可以把这个爱好以后当做我一个糊口的手艺,但这都是我的事,跟我爱谁无关。”
“钢琴就像是吃饭睡觉,是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吃饭睡觉,我就是吃饭睡觉加弹琴,只是比他们生活里多了一样活儿罢了,我该吃吃该喝喝该学琴学琴,不耽误喜欢你,这是我的逻辑,但你呢?……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你怕什么?我至于就为了吃那口外国饭就要跟你异地两国吗?我至于吗?”
越说越激动,蒋沐凡终于是把眼泪流下来了。
他委屈的吭吭哧哧:“……他妈的那外国饭我就算再爱吃,我他妈花点钱外卖回来行不行?就非要分开才行吗?就非要……非要让我在吃饭睡觉,跟爱你这件事情上做选择?贺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屎吗!”
贺白:“…………”
天都快被说亮了,蒋沐凡眼睛看不见,头还疼,又生气,又担心,担心自己这在这儿发疯,估计隔壁的爸妈都要被他吵醒了。
可蒋沐凡心不甘啊。
他不甘自己都已经义无反顾成这样了,就只为能跟贺白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一次,可贺白呢?
——简直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彻头彻尾的怂包蛋!
蒋沐凡猛吸了一把鼻涕,把手机倒了个手,手背在眼睛上乱七八糟的一抹。
“贺白。”他满心难过的一声唤,“你能不能就相信我一次?”
“我就算跑到火星上转一圈去,我也得回来找你……”
“所以你就别拿我做实验了行吗?……我们就好好的,不行吗?”
……
时间凌晨五点半。
屋外的光已经开始变成了浅蓝色。
贺白的鼻头已经冻冰了,他在走廊里站了快两个小时,腿都要硬了。
电话那头蒋沐凡的话,一句一句的跟放炮似的在他耳边炸响着烟花。
让远在大远郊的贺白也不禁抽出了一丝理智出来担心起了蒋沐凡这么在屋里吵吵……一会儿会不会把蒋萍贺振华这二位招来了?
那要是听见蒋沐凡在这儿跟自己这一通表白……也太丢人了。
贺白原本还被蒋沐凡这一出出的道理,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结果再往后听,再往深想,也就剩下感动了。
小崽子有良心啊,原来这么在乎自己呐……
贺白捧着手机,心里暖乎乎的想。
甚至最后觉得蒋沐凡说他脑子里装的是屎的时候,也都是在跟自己诉说着爱意,一点都不难听了。
蒋沐凡说到最后,嗓子干的都烧的慌。
他捏了捏脖子,可算是打算把自己这机关枪收一收了。
贺白在这边等了一等,等到那边终于没了动静,才稍觉难为情的清了清嗓,有些惭愧的笑了一笑,嘟囔了一句:“……好了别哭了,对眼睛不好……蠢哭包。”
蒋沐凡闻后扭着劲儿的不乐意,也怼了一句:“怂包蛋。”
贺白听见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
蒋沐凡气的尾音拐了弯儿:“好笑吗?!”
贺白连忙捂住了嘴:“……噗次次次次……”
蒋沐凡:“……”
眼见着天一点一点的开始亮了起来,贺白宿舍的走廊上开始零零星星的有人出来。
为了不碍眼,贺白起身挪到了走廊尽头一个不挡道的窗边。
他一边走一边又哄了哄蒋沐凡:“好了好了,我没有要推开你的意思。”
那头的蒋沐凡不依不饶:“你就是要推开。”
贺白:“我没有。”
“你就是。”蒋沐凡蛮不讲理的逼逼:“你就是要推开,你丫就是对我不满意,这次是叫我出国念书,下次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幺蛾子……”
这边的贺白低头又笑了,感觉自己的这点心眼儿,就这么一下被蒋沐凡像是给点破了似的。
他咧着嘴心虚的用手摸了摸鼻子,接着扒到了窗台上,远眺着外面发青的天空,和那一片隐隐约约的山脉。
呼吸着这清凉的空气,贺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啊,我这不是太害怕以后……你会先不要我了吗?”
贺白不痛不痒的声音在蒋沐凡的心上轻轻戳了一下,让他不禁觉得胸口就像是过了电一般,一阵酥麻。
蒋沐凡忍着心跳,觉得贺白后面应该还有话要说,于是便老实了些,卧在床上静静的等了等。
只见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贺白温柔好听的声音,满是深情的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蒋沐凡。”
难以想象贺白此时的眼睛会有多么的明亮好看,蒋沐凡咽了咽口水,感觉心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了一样。
那边的人不知道是冻坏了还是紧张的,声线有些不稳:“这些日子……我渴望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贺白毫无保留的坦言,仿佛他那大哥的架子与自尊全然都不重要一般。
“……苦日子过惯了,猛的把我塞到这蜜罐里,我一时间适应不了……贱骨头,容易患得患失,这你得理解我。”
吧嗒。
蒋沐凡呆呆地听着,倏然觉得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地碎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心里碎的地方出自哪里,紧接着就听见贺白那稍有脆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在自己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
“我喜欢你。”
“我喜欢的自己都要觉得害怕了……我怎么会舍得推开你呢?”
……
那句告白就像是一股细细湿湿的暖流,在蒋沐凡耳边温软的流淌。
自从跟贺白相互确定了心意之后,说实话,蒋沐凡还从没听过贺白跟自己说过这四个字。
这是第一次。
那极致温柔的声音,教蒋沐凡记在心里一遍遍的回味着,甚至后悔自己怎么没能当时直接录下来。
他一时间没了脾气,心里一丝丝的甜。
蒋沐凡放软了语气,小声的嘀咕了句“那就好”。
说到底,贺白也是一个母胎solo过来的,他自己把这些肉肉麻麻的话说完之后,过了这个劲儿,也有点难为情。
贺白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这样吧,赶紧睡会儿吧,天都要亮了。”
屋外的这一点光线,不足以照进蒋沐凡的眼睛里,所以他浑然不知的“啊”了一声,而后有些内疚道:“……那你快点去睡吧,大早还有课呢吧?”
贺白站在原地抖了抖肩:“我没关系。”说完一只手伸进了裤兜里,掏了根烟出来,“你不能熬了,要多休息。”
可蒋沐凡此时还在贺白刚才的告白之中心神荡漾,哪能那么容易就舍得进入梦乡去。
他恋恋不舍的说了一声“知道了”,接着就听到了贺白那边的动静:“抽烟呢?”
贺白:“嗯,想抽一根儿。”
蒋沐凡砸吧了砸吧嘴:“……我也馋。”
这时贺白的嘴里已经把烟叼上了,他手里捏着打火机,伸着脖子正眯着眼,轻笑了一下。
咔嚓一声,贺白悠悠地点着了嘴边的烟,吸了一口之后他仰起了头,嘴里含含糊糊的道了一句:“那不能够,等再过五年我再陪你抽吧。”
蒋沐凡闻言一声不屑:“……切,凭什么,至于吗?”
贺白眉毛一挑,言语肯定道:“当然至于。”
一口青雾吐出,少顷贺白似是想到了什么的抬起了眼睛:“不过你最好趁这会儿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还这么大瘾。”
蒋沐凡不怎么情愿的忿忿道。
贺白:“啧,怎么啥都要跟我比,学点你哥好行不行?”
蒋沐凡躲在被窝里乐了:“呦,这会儿就又成哥啦?”
冷风顺着窗框直打在了脸上,贺白皱着眉“嘶”了一声,顺嘴一句:“我说你现在挺嚣张啊?”
说着,他把手机又在耳边贴了贴,假装正色道:“我看我得跟你定规矩了。”
蒋沐凡眨巴了眨巴眼,不以为然:“啥啊?”
贺白将烟卸下掐到了手里,冲着窗外吐了一口气,有些不着四六道:“——我看以后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我拿你当儿,以后还是少跟我没大没小的。”
这头的蒋沐凡一下被逗笑了:“嘿,都什么跟什么,凭什么呐?”
贺白:“不凭什么,凭我吃的饭比你多,凭我活得比你长,你要是不乐意,那就等以后……”
说着,贺白神色一顿,之后若有所思的浅笑了一下:“那就等以后你西装笔挺了,不用成天穿个那熊猫卫衣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同意你直呼我大名。”
“噗。”
蒋沐凡一声嘲笑:“……你这都什么恶趣味。”
之后三言两语间,蒋沐凡也就没再打算与贺白争了,他这会儿确实头疼眼睛胀,到了不睡不行的地步了。
贺白瞅着外面的天色,也是不打算再睡了,自己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打算拿尼古丁继续提提神,熬到上午的课结束再说,于是就催着蒋沐凡赶紧先睡了。
那会儿蒋沐凡舍不得挂电话,却也听话的把自己的姿势整理好,一副酝酿睡意的样子。
他把手机枕在自己的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贺白嘟囔着,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
贺白不紧不慢的站在窗前,耳朵里听着蒋沐凡那逐渐迷糊的声音,觉得蠢的好笑,连哄带骗的,终于把人哄睡着了。
最后在蒋沐凡的呼吸变得深沉之前,贺白听到那头的小孩儿,迷迷糊糊,嘴里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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