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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睡到第二天旁晚的沈闻斟和江观酌悠悠醒来,沈闻斟从江观酌的怀里探出头,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夕阳。
“醒了?”
沈闻斟如遭雷劈,翻滚着爬下床,视线在江观酌和自己的身上来回扫视。
“别看了,昨天你自己跑到我这来的,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沈闻斟一脸屈辱:……他当然记得
最终还是羞愤地跟在江观酌身后去了堂屋。
颓丧静坐的四人霎时恢复了神采,你一言我一语地道出云随不见了的事实。
沈闻斟“砰”的一声放下手上的杯子,“失踪?你们说云随根本就没回来?”,他实在难以相信云随失踪了。
江观酌倒是冷静些,仔细问着,“那你们去找过吗?云随留在樊栩那边了?”
“和樊栩配对的母蛊给了云随,我们谁也联系不上,你们回来后身受重伤,夜晚我们不敢贸然出去,祝洵的腐尸在晚上无法驱使,我放了好几次蛊虫,一点消息也没有。”
文卉找人找得心力交瘁,一整晚都没合过眼。
“没事,你们好好休息吧,等明天多留意村里白天的动静,大族长既然放话说婚礼一定会按时进行,那么找不到逃跑的新娘,他们一定会选出第二个新娘来,今晚我和沈闻斟去找樊栩商量对策。”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三绝火虽然比不上封印大阵,但是也一样能驱除邪祟。”
温怡然紧跟在沈江二人身后出门了。
夜色依旧静谧浓稠,村子里密密麻麻的面具人周而复始地游荡着。
绣楼残破的顶层隐隐闪动着一豆烛火,渺茫到微不可察。
数个穿着黑色罩袍的鬼魅身形交叠穿梭在床榻前,它们扬起空荡的袖管,粗大的绣花针引动晶莹的丝线飞舞。
云随感觉自己支离破碎的魂魄正在被缝合,一片接一片被找回,直到他成为完整的自己。
四周响起温和飘渺的声音,语调悠长缓慢,融化的月色一般,清澈慈悲。
“修复好了,剪吧……”
“完好如初了吗?”
“受到过的伤害是没办法抹去的,只能说看起来和新的一模一样。”
“没关系的,都会好起来的……”
云随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盖住了眼睛。
“睡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云随被蛊惑,反抗的力气一丝丝被剥离,他顺从指示蜷缩起自己新生的躯体,潜入时间的源头,安睡在祥和与安宁。
……
“铛——”
虚空中炸响的钟鸣震动整个陶家村。
樊栩从屋里走出,五脏六腑都被嗡嗡铮鸣的余波撼动,他身后瘫倒一地面具人。
今夜的面具人似乎彻底癫狂,潮水般朝他袭来,这也是他进入陶家村后第一次被面具人攻击。
“呲”地一声,荆棘接连刺穿三个从侧方袭来的面具人,高兴地举起自己的战利品玩上了大摆锤。
樊栩冷冷扫了它一眼,往墙上一蹬,借力翻上了房顶。
登高望远,樊栩这才注意到,村西头还有三个熟人正缓慢行进,他们周围被面具人围得水泄不通,生路难寻。
他从容一跃,落到邻近的屋顶,脚下生风,全力朝着三人赶去,一路惊起无数面具人缀在身后。
“江观酌——,不行了,面具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沈闻斟挡开接连扑上来的面具人,终于腾出一只手抹掉快要渗进眼睛里的汗。
早在他们踏进夜晚的陶家村时,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寂静就让他们第一时间警惕起来,随后四面八方的面具人就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符纸、咒术、三绝火,除了减慢进攻速度,无一能彻底杀死这些不知疲倦的怪物。
“温怡然——,引火成阵,把我们围圈里——”
江观酌一边艰难破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面具人,一边设下几处阵法。
温怡然配合江观酌布下的阵,不断抛出火球。
“腾——”,火苗燎起一人高,气势汹汹地将面具人挡住,它们一时间失去了进攻的目标,踌躇不前。
三人背靠着彼此喘息。
“我觉得这样挺不了多久,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赶紧逃出去……”
温怡然体力稍差一点,说话间险些没站稳,被江观酌一把拽住才免得摔倒。
沈闻斟挤了挤被火光映照的耷拉眉眼,沮丧道,“早知道我这次也把七宝玲珑偷出来了,就算我不会用,江观酌应该会的……”
“别想这么多莫须有的,你们沈家的至宝,我怎么可能会用,专心一点,小心它们又发动攻击。”
江观酌话音刚落,围在最前面的面具人忽然之间踏进火圈,后面的面具人也蜂拥而上,踩着同类未被火烧及的部位往前冲击。
沈闻斟想到了被围困火海的蚂群,它们团抱在一起,即便最外层的蚂蚁被烧焦也不会松开彼此之间死死钳紧的爪子,以最小的牺牲达到目的。
他们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吧……
这个绝望的念头存在不足三秒,一条荆棘破空而来,蛮横的扫向四面袭来的面具人,巨蛇一样翻滚着身躯。
“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樊栩又召出一条荆棘,辅助近乎力竭的三人爬上房顶。
沈闻斟朝着他大喊,“樊栩,云随不见了——”
“我知道,上来了不要停,立即朝着绣楼去,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樊栩怎么会不知道云随不见了呢,昨天晚上没有一个来找他,他就猜测云随他们一定是出事了,子蛊感应不到母蛊的存在,萎萎垂死。
幸亏面具人爬不上房顶,四人跳入绣楼的围墙里,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绣楼依旧是那副被烧得破烂的样子,他们四个狼狈地坐在台阶上失神,院墙外依旧回响着面具人的低吼声
“云随怎么会不见了呢?他跟我们一起来,自然就该跟我一起走啊。”
沈闻斟伸手就近捡来一根树枝,随意戳弄着表层松散的泥土。
“他会不会是又被拉进了什么幻境里面?陶家村被分隔成两个不同的时空,白天两个时空分开,夜晚两个时空重叠,云随有没有可能被拉进时空之间的缝隙了呢?”
樊栩掀起眼皮看向江观酌,脑海里蓦地想起云随和他见面时手腕上的五彩绳。
“你们有谁见过月亮,或者你们有谁和云随一起见过月亮?”
三人茫然对视,他们从来只听云随提起这个女孩,并没有见过真人。
樊栩见三人神色心下了然,冷笑一声。
昔日昆仑神山上盛名昭昭的樊栩神君,现如今竟被一个小有天的小小洞主困于方寸,就连那五彩绳上的小小障眼法都看不出。
重活一世,他可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啊……也难怪他会被困在夜晚的陶家村出不去,耳目闭塞。
三人见樊栩眼底翻起狠戾,不禁胆寒。
樊栩站起身后退两步,环视一圈,“都还有力气吧,一会儿可要把你们看家的本是拿出来了,保护好自己……”
三人根本跟不上樊栩的节奏,只见樊栩陡然腾空,罡风四起,席卷八方。
他背后闪烁起金光,流转间镌刻出一轮妖冶的月季图腾,光芒莹润。
“刷刷刷刷——”
天地间涌出无数荆棘藤曼,交错虬结,一时间土崩石裂,飞速弹射向四周。
江观酌最先反应过来,抬手设下一道结界。
“这真的是当世修道人的实力吗?恐怖如斯……”
江观酌扫了一眼被震慑住的温怡然和沈闻斟,心说:这怎么可能会是修道人具有的实力呢?
“咻——”
一道箭矢从西南划破黑夜,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樊栩手上结印,箭矢停滞在他面前,箭身振颤着想要继续前进,可除了箭羽摩擦空气发出的沙沙声,一切都是徒劳。
樊栩手掌翻转,箭矢顷刻化为粉齑。
“我靠……,这不是人了吧……”
沈闻斟咽了咽口水,看得目瞪口呆。
当然不是人啊,樊栩不过一缕残破元神,狗屁都算不上。
“咻咻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羽齐刷刷朝着樊栩袭来,他分神叮嘱三人,“别傻愣着看戏了,保护好你们自己!”
荆棘织网为盾,寸步不让挡在樊栩面前,铺天盖地的气势似要把整个绣楼吞吃入腹。
“啊——”
风裹挟着凄厉的哨音在天地间回荡,地上三人立即捂住了耳朵。
高处的樊栩不但无事发生,嘴角反而挤出一抹讥笑。
“来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有天洞主能有多大能耐!”
箭雨落下得越发密集,樊栩凝眸,今天他誓要撕开时空的禁制,找到云随。
樊栩掌心凝出巨大光团,抛向箭雨的来处。
“砰——”
一声巨响后,天地归为寂寥。
早被波动的气流推向墙壁的三人,此刻躺在地上,耳晕目眩。
樊栩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他仰头看向天边撕裂的一道缝隙,金光洒下,落在绣楼上——陶家村最黑暗却唯一有光亮的地方。
碳化的木材复原、破碎的瓦片拼合、颓丧的楼身瞬间挺立,朱漆描金,绣楼竟奇迹般地复原了。
一尾嵌在圆柱上的箭羽化作莹光,消融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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