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诊所

　　任吾行终于掏出那包不明物体，看起来是处理好的肉馅……他又拿出榨汁机：“不让喝酒，弄点蔬菜汁总可以吧？”

　　他指了指连晁生买回来的一堆蔬菜水果里的西红柿和胡萝卜。“补充维生素。”他补充道，理由充分得让人无法反驳。

　　连晁生抬眼看他。任吾行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提议，看不出任何算计。想到他今天还算安分，连晁生最终还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

　　任吾行唇角微弯，他清洗着西红柿和胡萝卜，动作慢条斯理，苍白的指尖在鲜红的番茄和橙红的胡萝卜映衬下，几乎透明。

　　榨汁机嗡嗡作响，红色的汁液翻滚汇聚。
　　没有人注意到，在榨汁机轰鸣声的掩盖下，在身体和料理台的遮挡下，任吾行极其迅速地将白天买的那个红豆沙包子的一部分丢了进去，然后迅速倒入胡萝卜汁……

　　任吾行将这杯特调藏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剩下的、正常的蔬菜汁分给其他人。“尝尝看？”他微笑着，眼神纯净。

　　勿言她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
　　连晁生也喝了一口，酸甜适中，确实是健康的味道。

　　任吾行自己也端起那杯正常的蔬菜汁，小口啜饮着，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手边那杯无人注意的特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

　　热气腾腾的饺子终于出锅，但并没有被盛在盘子里端上桌。

　　取而代之的，是餐桌中央摆放的十六个一模一样的白色纸碗，每个碗都严实地盖着盖子，盖子上用黑色马克笔清晰地写着从1-16的编号。

　　巫厌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符佑惊也好奇地眨着眼：“任先生，这是……？”

　　任吾行眨眨眼，苍白的脸上泛着一种异常兴奋的红晕，他面前放着厚厚一叠小便签纸。

　　“吃饺子之前嘛，咱们来玩个游戏。”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蛊惑，“游戏叫——‘女巫的毒药’。”
　　他突然觉出少了些什么动静：“言她姐和兆医生呢？”

　　连晁生：“兆玉瘟接了个急活儿，暂时……回不来。”

　　任吾行一想到那入殓师的急活儿……赶紧把嘴闭上。“那言她姐……”

　　“跟着一起去了，说是那家人觉得有什么邪物，要找个道士。”巫厌冷哼一声，“她自己就是个邪祟。”

　　符佑惊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你别这么说……言她姐还是真有道士本事的。”
　　巫厌没出声。这倒是真的，打了几百年，她那份霸道的道术他当然再清楚不过。

　　任吾行见状：“行了行了那就咱们四个玩儿。”

　　任吾行拿出十六张写了对应号码的纸条，放在桌子中间。“每个人从中抽一个号码，记住，只能自己看，不能公布。”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连晁生身上，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规则是：我和狐狸精互相为对方挑选毒药——也就是指定一个编号，巫厌你和符佑惊互相为对方选。”

　　“每个盲盒里，可能是一个饺子，也可能是一杯饮料。然后，我们随机抽取盲盒，随便抽。但必须吃完，然后向为你挑选毒药的人确认死没死。如果抽中的恰好是对方为你选择的毒药编号，那么恭喜你死亡，立刻下场。”任吾行笑，“看谁能活到最后！”

　　恭喜？恭喜……死亡？这个游戏不是活到最后才能赢吗？难道……

　　巫厌逻辑清晰：“那么，要是我抽到了你给连医生选的毒药号码，我会死吗？”

　　“当然不会！”任吾行答得飞快，眼神无辜，“那他就没有毒药啦！”

　　连晁生已经开始觉得不妙。

　　符佑惊恍然大悟：“啊！那连医生岂不是……”

　　任吾行笑眯眯地点头：“对呀，那他就死不去了~”
　　他顿了顿，“注意，所有盲盒在盖上盖子后已经彻底打乱了顺序，连我也不知道哪个盒子里现在是什么。”

　　一直沉默的连晁生，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深邃的目光落在任吾行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了然的。

　　他太了解任吾行了，这个游戏绝不仅仅是玩闹那么简单。

　　他大概猜到了，任吾行之前偷偷买的那些神秘物品和捣鼓的特调饮料，恐怕就混在这些盲盒之中……

　　那么“活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听起来很有趣。”连晁生终于开口，声音平稳，率先伸手抽了一张号码纸，看了一眼，收进口袋。

　　巫厌和符佑惊也各自抽取号码。

　　任吾行最后一个抽，小心地攥在手心。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任吾行宣布，“从我开始，然后是巫厌，狐狸精，符佑惊，咱们四个轮流来。”

　　他伸出手，指尖在十六个一模一样的纸碗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2号上。
　　掀开盖子——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

　　任吾行拿起饺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好像不是他包的。他抬头看向连晁生，带着询问的眼神：“这是什么馅的？”

　　连晁生只瞥了一眼，便淡淡道：“猪肉大葱。”

　　任吾行咬了一小口，然后看向连晁生，按照游戏规则问手握他生死号码的连晁生：“2号，我死了吗？”

　　连晁生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没有。”

　　连晁生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可靠，猪肉的鲜香和大葱的辛甜融合得恰到好处。任吾行似乎松了口气，满意地将剩下的饺子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微微鼓起。

　　接下来轮到巫厌。血族的目光扫过剩余的盲盒，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掀开了3号的盖子——里面不是饺子，而是一杯浓稠得有些过分的、颜色橙红的不明液体。

　　巫厌端起纸碗，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这是什么？”他看向任吾行。

　　任吾行探头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恶作剧成功——但又迅速转化为镇定的神色。
　　他眨眨眼，道：“呃……这是胡萝卜白面包子汁。”

　　——这正是那杯特调！

　　巫厌：“？”
　　血族的脸上清晰地写满了“你在逗我”几个字。

　　任吾行赶紧找补：“放心！绝对是健康饮料！胡萝卜补充维生素，白面提供碳水，你看，多均衡！”

　　——他当然不会说出，这杯诡异的液体是他扒了那个红豆沙包的皮，把包子皮和扔进榨汁机的成果……

　　至于那被分离出来的红豆沙馅嘛，任吾行紧绷着嘴角强忍着不笑出来

　　巫厌将信将疑，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那一小杯浓稠的健康饮料喝了下去。

　　任吾行兴奋地看着他：“怎么样什么味儿？好喝吗？”

　　“味道就是胡萝卜汁的味道，口感……一言难尽。”巫厌淡淡道。放下纸碗，面无表情地看向符佑惊——也就是手握他毒药号码的那花妖。
　　“3号，我死了吗？”巫厌问。

　　符佑惊连忙摆手，一脸纯良：“没有没有！巫医生你活得好好的！”

　　巫厌冷哼一声，心里却觉得隐隐不妙——喝了那杯诡异特调后他也开始思考，在这场游戏里……没吃到毒药号码，存活真的是件好事吗。

　　现在，压力来到了连晁生这边。
　　他眼神沉静，在剩下的盲盒上缓缓移动。
　　狐狸深邃的目光先是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自己手心里攥着的那个号码——那是他之前抽中的任吾行毒药的编号。

　　连晁生沉吟片刻，越过了靠近自己的几个碗，最终掀开了8号盲盒的盖子。

　　……里面是一杯粘稠的、颜色诡异的墨绿色液体，里面还悬浮着一些白色的、圆润的小颗粒。
　　霎时一股混合着清新与……某种强烈植物气息的味道散发出来。

　　连晁生看也不看那杯东西，直接抬眼锐利地看向任吾行，问道：“这是什么？”

　　任吾行探头一看，眼底闪过一摸得意。他摸了摸鼻子，介绍道：“这个是呃……香菜汁西米露！”

　　“！！！”
　　巫厌和符佑惊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震惊与难以置信。
　　香菜汁？！还西米露？！ 这是何等恶魔组合？！

　　反观连晁生，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听到的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搭配。
　　连晁生端起纸碗，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就喝了一大口。那粘稠滑腻又充满霸道香菜味的液体划过喉咙，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放下碗，他看向任吾行平静发问：“我死了吗？”

　　任吾行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有点失望，又有点佩服，撇撇嘴道：“没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带着点恶作剧笑意补充：“哦对了，你喝的那杯，是用一斤半香菜榨的精华。”

　　连晁生闻言只是挑了挑眉，然后再次端起那杯墨绿色的香菜汁西米露，在另外三人震惊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一口气将整杯一斤半香菜精华西米露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空碗，他拿起旁边的茶水优雅地漱了漱口，仿佛刚才只是喝了杯白开水。

　　这定力……让巫厌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任吾行看着8号碗，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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