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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
第二十章
休沐第二日,等到唐婉和徐琛离府去光维寺,明心如愿以偿喝上遥兮煮的茶。
明心捧着热腾腾的茶盏,与遥兮一同站在正房门外,遥看对面厚土墙旁的花台。
花台里,蜀葵开得正旺,它艳得张扬,层层叠叠的花瓣宛如呗骄阳亲吻过,卷边处泛着剔透的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明心目色游离,喃喃道。
“又犯什么病?”遥兮语气平静极了。
“你看啊,公子不任职时,去书塾的日子也不多,基本就长待在家中,可跟少奶奶的交际少之又少,睡也不睡在一屋,这下好了,一散职就往咱这屋儿跑,休沐也黏在一块,这转变也太大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义,少奶奶和公子之前总没个夫妻样,主母更有由头欺负少奶奶,如今公子更是处处关注少奶奶,一步不离,这不是好事吗?”
“好是好,就是……”
“少说点吧,”遥兮垂眼看向茶盏,“茶要凉了。”
“二位施主请用茶。”
唐婉与徐琛刚落座,就有僧人端来粗瓷茶盏。
“多谢师傅。”唐婉双手接盏。
“施主客气,此乃寺中自种的茶,粗淡解渴先慢用茶,待小僧去通报阇梨。”
她俩一来,就恭敬提出拜见方丈的请求,便被这小僧带到客堂。
现在的光维寺不如之前,什么灵异鬼怪的活都接,变得平庸又规矩,若想要了解换魂,还是得问在寺里呆得最久、修行最高的方丈。
不多时,一个老尼师缓缓走进,步履轻缓,毫无声息。
待她近到眼前,唐婉才看清来者的模样。
她年近七旬,面容清癯,双眸如古井,澄澈寂静,目光落在人身上总带着悲悯。
“二位檀越远道而来,贫僧是本寺住持释悟慈,失礼了。”
徐琛双手合十:“悟慈阇梨,我夫妻二人今日前来,一是礼佛,二来,是想请教您一些难题。”
“洗耳恭听。”
徐琛欲接着说,唐婉把他按下:“悟慈阇梨,我二人所求之事,关乎家中私密,请您替我二人保密。”
“檀越放心,出家人以清修守戒为本,凡施主所诉心事,皆是肺腑之语,贫僧自当恪守口业,绝不敢对外泄露半分,二位且宽心。”
唐婉缓缓把自己魂穿的事讲清。
这很难讲清,不过悟慈听懂了。
“我们来此相询,就是闻言贵寺庙曾专治这种诡谲之事,不知可还有高僧出手相助,令我妻子魂魄归位?”
悟慈听罢,神色平静,低叹声中满是无奈:“不瞒二位说,光维寺当年,是由思远方丈住持的,他圆寂后,圣君便下场整顿僧团,我被礼请从莲寿寺到此寺住持。”
“当年寺中各位高僧均被遣散,不知如今在天涯何处,恕贫僧爱莫能助,还请另请高明。”悟慈说罢,先行合掌鞠躬。
唐婉早做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准备,不太沮丧,刚准备起身感谢道别,徐琛在桌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对悟慈说:“好,叨扰了住持清修,还望海涵。”
徐琛说罢,神色一变:“檀越冒昧,我与妻子还欲在此抄录佛经,不知经堂可有空缺案几?”
唐婉:?
外面日头正烈,寺庙稀薄的树林不敌阳光,照得寺庙亮堂堂,悟慈慢悠悠走在前头,乐呵呵地说:“很少有檀越来我寺抄佛经了,二位想抄,我深感荣幸。”
唐婉随着她走进经堂。
刚从户外踏进室内,光线暗淡,唐婉一时看不清楚,眯了眯眼缓过劲了,才觉堂内风卷着古朴的檀烟扑鼻而来,混着经卷的墨香,将户外的炙热涤荡殆尽。
堂里一个人也没有。
“今早已经命人打扫过了,两位只管在此安心抄写,来去自便便是。”
“谢谢悟慈阇梨。”徐琛谨声说。
他刚要落座,唐婉浅扯他的衣衫,面上不解。
“好不容易来一趟,抄抄佛经定定心神,也是一桩美事。”徐琛小声耳语。
唐婉:我现在穿不回去,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你不着急啊!
徐琛自顾自地坐下,唐婉也只得坐下抄经书。
确实也是练原宿主字迹的好机会,唐婉凝神,起笔开始抄经。
唐婉集中专注力只能维持40分钟,这是一节课的时间,可是还没等她疲乏,堂外僧人的声音通过格窗传进耳朵。
“怎么最近一直有人找那个死人……”稚嫩的声音,说的话却像淬了毒一样。
“哪有一直?也就前日有人问了一嘴,不被贤净师兄给敷衍走了吗?”
“都是他,害得我们圆通大师兄死了,寺庙也没落了……”
“少提这糟心事,再提,福气要没了……”
两人边扫出簌簌声,边离经堂远去。
哪有僧人在经堂这么寂静的地方说小话的……唐婉一被打断,也无心抄写。
余光里,拿起笔就没停下的徐琛突然把笔一搁,唐婉扭头刚想询问,却对上徐琛一双沉凝的眸子,神色严肃。
“悟慈阇梨!”
徐琛小跑出经堂,碰上在堂外浇花的悟慈。
唐婉不急不缓跟在他身后,啥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悟慈见徐琛这般匆忙,哪还有刚才的矜持庄重,有些诧异,但面上不显:“檀越还有何事?”
徐琛斟酌下语句,说:“前几日,是不是有人也前来礼佛,前来寻求光维之前的僧人?”
悟慈笑着,说的话却滴水不漏:“一直都有香客前来,只为寻求光维寺里之前的高僧们。”
一句话把徐琛堵死。
“那是不是一位妇人,身形偏纤瘦,还有些咳嗽?”唐婉悟到徐琛想干什么,竭力描述出刘案欣的模样。
“二位见谅,寺庙恪守规矩,香客诸事概不外泄,未能相告,万请莫怪——”
此话一出,二人只得罢了。
这一问,把抄经兴致也问没了,徐琛顺带向悟慈告别,打道回府。
马车上,唐婉先开话头:“你怀疑那两人嘴里说的,就是婉姑娘生母?”
“嗯。”徐琛点头,“时间太凑巧了。”
唐婉不吱声了,如果真是刘案欣,那魂穿的事情多半已经被唐家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干脆直接坦白?她们唐家人也算书香门第,总不会喊打喊杀把她打出原宿主的身体。
可万一真是凑巧,这不就妥妥自爆吗?
拖着,还是先拖着。
此乃权宜之计。
唐婉一合计,拖延症大法真好用。
“我就说再待会儿吧,这不就有意外收获。”徐琛突然凑过来,挑了个眉。
“这是意外惊吓吧……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好小子,哪有把丈母比作敌人的?”唐婉哂笑。
“毕竟,我俩现在也算休戚与共。”
唐婉听完这话,心中如有暖流涌过,抱拳道:“感谢砚之兄宽厚仁义,若我真能回去,定去赴你墓前,长燃青灯,常奉香火!”
她说出口,才觉在活人面前提墓地不太妥当。
可这也是唐婉唯一能报答他的办法。
徐琛微愣,随后笑道:“我若真促成这一件好事,功德定会被功曹神载入簿册,你回去后,只管安心度日,把这儿的经历当个荒诞幻梦,抛诸脑后便是。”
荒诞幻梦吗……
确实够离奇的,唐婉又是一阵笑:“那这梦还算有逻辑有章法的。”
说话间,马车行至热闹街铺,正值休沐,街上熙攘,店肆林立。
唐婉轻掀车帘望去,招牌幌子在风中摇曳,五颜六色,热烈醒目。
“陈年老酒,入口绵柔,路过莫错过嘞——”
“诶,姑娘,瞧瞧这刚温好的青梅酒,来一盏歇歇脚?”酒肆伙计叫卖着,瞧见唐婉走近,赶紧招呼道。
“你们这儿可有玉人面?”唐婉没买过酒,更没在古代小街小贩上买过酒,问起话青涩极了。
原宿主爱喝的玉人面,她好歹得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有,姑娘要几坛。”
“一坛。”
“好嘞!”
唐婉让徐琛在马车上稍待,自己下来买个玉人面。
“平日里不喝了,当放在阴凉处,切记密封好,客官慢走。”
唐婉拎着酒坛子,缓步走回马车,路过了穆煦的书画铺。
啧,晦气。
书画铺里,周顺昌的怨气比天大。
“我画了那么多年的画,谁不夸我技术好,这下可好,一幅寿图,把我名声都搞臭了!”周顺昌顿足怒斥,动作之大,衬得身旁的穆煦像是静止不动。
他反而悠哉悠哉:“这不还得怪你,对客官不上心,赌她不敢当众送出这种半成品画作,在我这儿再捶胸顿足也没用。”
“你!”周顺昌本就心中烦闷,看他这般无所谓,怒道,“没人买我的画,你这破店也开不了张,我看你能事不关己到何时!”
穆煦把茶杯一放,正色道:“你应该庆幸没什么人夸大其词,弄得人人皆知,你后面几幅好生作画,日子一久,谁还记得你这糗事,别在我这儿撒泼打滚的了,怪烦人的。”
穆煦成功通过三寸不烂之舌,把周顺昌气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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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正经的寺庙是不允许搞占卜的!而且从政策上来讲,国家宗教政策规定寺观等宗教场所不得设立抽签、问卜等相关设施,望众知。
同时我查资料得知方丈是男性僧人(比丘)专属的寺院最高负责人称谓,而同等地位的女性僧人没!有!专属!的称谓,我非常之不好受,于是自己造了个词阇梨,“阇梨”源自梵语“acarya”,本意为“师范”,读作she(2声)li(二声),这个词在我的世界观中就是特指女性僧人专属寺院最高负责人的称谓。
都架空了,我当然要大创特造。